第四十章 下户前的一些日子
九月六号，原本不想休息想多挣点钱，但宝爸要她休息就只好决定休息了，一早她就准备好了要去超市买些馒头给她姑姑带上的想法，从超市出来后手里多了两个塑料袋，共享单车的篮子里放了一个手袋，车头上挂了两个塑料袋，一个装着她从超市买的馒头，一个装着一点菜，骑着车子摇摇晃晃过马路招来了几个人异样的眼光。到地铁站门口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
急急忙忙求助了地铁口的一位女人，她帮忙拨通后手机已经关机。她打算只能拎着袋子折回东家，心急如焚的她一想里面还有她这十几年的辛苦钱，万一让人家解密盗走怎么办，就央求路人给她扫了共享单车，几分钟后回到了家，“这怎么办？我手机里有钱”。她焦急的把这件事告诉外婆，“不要怕，你手机有锁频密码，银行卡也有密码，一时半会不会被盗的，丢手机的人多了，你那破手机也快要扔了”。外婆这一番话给了她定心丸。
又提起行李出门了，一路的犹豫不决，先是送走了她带的东西，减轻了行李的她多次百度可以办理手机停机的营业厅地址，先是找了一家，排队到了她那里时业务员告诉她，“我们这里办不了，你去斜土路184号吧”后来，她到了斜土路，业务人员又说“你去曹杨路1926号营业厅吧”。她担心下班只好在后来两次都打了车。
她很少舍的打车。坐地铁遇到了麻烦，这漫长的疫情，进地铁必须刷码才能进入。失去手机是没法进地铁的，因为没有核酸检测报告，只好刷身份证，自己微信的钱还是别人打给她的。好艰难的一次手足无措，一次次在营业厅门口不知怎么办，她最担心的是她的手机上绑着银行卡，最怕自己多年的积蓄一下被盗走，心里的焦虑没有一刻停下来，几经周折跑了三个地方才办理了一张新卡。
这天是九月二十号了，星期三，小蓝因为胸部吹到空调风一直不见好，担心以后留下后遗症，她思虑再三想去医院看医生，犹豫不决了几天后终于决定看医生了，外婆欣然同意。
这是她因事请假的第一次，她这样想，我的胸是你空调开大风导致的，我去看病不应该是算休息吧，早晨八点，给外婆说了她的想法“外婆，我想去医院看一下拍个片什么的，早点看不要留下后遗症”。“那好，那你早点去，那你是算休息了？“是的”，小蓝心想这工伤还要算休息也太抠门了吧。搞完了卫生，她自己简单吃了点就匆匆出发了，她每次休息都想着不要给外婆添麻烦，把家里的活搞个差不多，不在乎拖一下地，也不在乎早起煮个粥。不像有些人一起床收拾好就走，她觉得那样太计较了。手里拎了一个包出来，担心下户那天东西太多拿不到地铁站。
这次的休息让她感到很轻松，宿舍住宿的人不多，两个宿舍因为东西不多看上去干净整洁。因为等检查结果，所以中午在宿舍躺着休息了几个小时。但这次老鸨对她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平时进门老鸨只要她一到就即使假装热情也要微笑着招呼小蓝“你来了”。可这次小蓝进门发现她头低在桌子哪里没有抬头，所以小蓝也没敢打招呼。后来她寻思着老板是因为她没有接一个四天的宝宝的单子而不高兴了，所以才不搭理她的。
国庆节前，也就是小蓝即将下户的日子了。在之前这一周里，她几乎每天看一遍日历，外婆酝酿哄宝宝九点半睡觉后，她收拾好了玩具后就如往常一样关起了厨房玻璃门，从冰箱和墙的侧缝里移出那张尤克里里谱，贴在外面，继续坚持每天练琴。这首让她爱上音乐的月半小夜曲，她大约练习了一月了，但感觉总是弹不好，所以总想着在她下户时弹出一首像样的曲子来。
自从外婆说她弹琴难听有点扰民后，她只好躲在厨房里。从九点练到十点半以后宝爸快回来的时间停止，这一个小时她也弹累了刚刚好。
这个星期有些事情也明显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小蓝自己先吃完了饭，只要说“外婆，我来喂饭吧，你去吃吧”。外婆总会把这个差事交给小蓝喂起来“那你来喂”。不知是她剁的菜肉比较细腻没有卡着宝宝的缘故还是她真的放心让小蓝给宝宝喂饭，总之，小蓝几乎每天都能给宝宝喂一次饭，这个想法对小蓝来说有些奢侈。她总觉得来这家就是来混饭的，可以说是在外婆眼里是一个白痴了，她很喜欢给宝宝做一切事情，但在外婆的挑剔下几乎没有发挥一个育儿嫂应该发挥的作用。只有拖拖地做做饭的家务活了，她也担心这样混下去以后不好找带孩子的活了，带孩子可是她的最爱干的一件事情。
时间其实还长，大约有半个月时，她只要有空就开始收拾已经准备好的衣服了。她今年买了几条裙子，几条体恤，这是她以前很舍不得做的事情。由于空调风的缘故她也多出了几件长袖，几乎每天都要打开那个紫色的新箱子琢磨着放几件进去，那些是需要面试时穿的，那些是需要带到北京穿的，这一切给外婆的心理上造成了她即将要上户的样子。所以外婆说“你如果有合适的单子你就走，不要耽误你”。“那你一个人可以吗？”。小蓝担心的问。“可以可以，就十来天嘛”。
小蓝大胆的说了她“浙江我原来干过的地方有一家人叫我，一月九千，带三个月宝宝，我妹妹也给我推荐单子啊，工资基本都是八千以上。这也不算高工资，我有一姐妹她们一起的都一万多”。外婆笑着说”在小区里我碰到一个说她的工资六千”。小蓝见形势不好马上转口说“这个市场什么价位的都有，就是大点的家政公司一般都工资高，提成高啊”。后来就这个问题外婆有意无意和小蓝聊了好多。
一天在路上遛娃时碰到两个遛娃的阿姨，小蓝一眼看出她们都是阿姨，小蓝怂恿外婆主动去搭讪，外婆主动开口“你家宝宝多大了？她工资八千你们多少啊？”。她们异口同声说道“一样的一样的”。后来其中一个胖胖的安徽阿姨悄悄给小蓝说“我的是九千，我是月嫂转过来的”。一个陕西寄的阿姨也悄悄说“我八”。外婆其实是想问一下到底有没有八千的工资。她们觉得小蓝的工资太高了，每当小蓝说加班给她们造成经济上的负担。但外婆经常说“她们工资高这点钱无所谓”但其实一家人心里也很在意这个加班费了，这是小蓝心知肚明的事情。
日子在一天天缩短，她开始有些留恋起来。和外婆聊天时试探着对她说“外婆，我们一起的日子进入倒计时了，后天就要滚蛋了，我们能相聚也是一种缘，你说是不是？“那你说怎么办呢？”外婆显然以为小蓝不想走。
“我现在想想我对你太苛刻了”。这话一出小蓝也感到有些意外，老太终于认错了，小蓝心里嘀咕。“外婆，我走了后，你以后带孩子就让你女儿请一个钟点工吧，要不你太累了，要么请一个便宜的”。外婆接话“那是要请一个钟点工的，住家的就不请了，我这人嘴不好，不饶人，想想我老公也受我的气”。小蓝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再不能请住家的了，你看我们三人睡一张床，你的腿都伸不直”，这话里话外，老太再没有说话。
小蓝看着床上横七竖八放着的四个圆柱体荞麦枕头，脑海里浮现出睡觉时的一慕慕来，外婆总指着她的枕头说“你靠边些”，有几次小蓝真想发火，但都忍住了。在她身边的那两个长枕其实一点作用没有发挥。宝宝经常离的很远，有时还自己的头在她们脚下。可谁也没有压着他。有一次为了发泄出她的怨气，她大胆的讲出了实情，“外婆，你这枕头其实一点作用没有发挥，昨晚她越过了枕头，紧贴着你睡觉是我把他抱到一边的”，外婆打岔像没有听见一样。
她将要离开的前一天，宝爸中午进厨房来，“你今天下午就不带娃了，抽空把油烟机上面擦一下”他一边指着上面一边说。“好的好的，我角角落落都搞一下”。小蓝心里也在琢磨她自己的卫生也搞的太差了。
她想如果宝宝奶奶一号到了上海一定会讲话的，听说奶奶是个很爱干净整洁的人。她不想让人在背地讲她哪里哪里做的不好。所以那天下午，她把所有调料袋上的油污也清理干净了，几个袋子上的黑色虫虫她一直以为是外婆遗留的黑芝麻，清理时才发现既有黑芝麻也有调料生出的虫虫。这件事她对自己的粗心进行了自我批评。
她心虚的找了几个落灰多的地方，逐一用纸巾清理了一下。看着房间很乱的局面她也无法下手收拾，心里想就这样了吧，环境卫生靠大家，外婆随意堆放东西的习惯让本来不会收纳的她很头疼。其实她每天带孩子遛弯做饭搞卫生闲暇时间不是很多，中午都没有睡觉的时间。临要走了她却感到她的卫生做的不够好，心里的惭愧太多，聊天时给外婆自我检讨的说“我的卫生搞的不好，怎么放也放不整齐”。外婆给她面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说“比我好”。这句话算是安慰了她。
她这几天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走后给东家心里留下好印象，她每离开一家都有这样的想法。
中午饭时候，外婆在店里买了卤肉“今天你要走了，我不想让你太累再烧荤菜”，小蓝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刚到十一点钟就炒好了两个素菜，在微波炉热了猪蹄和鸭头。作为一个吃货的小蓝，把一盘颜色诱人的卤猪蹄从微波炉拿出来时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她的最爱。每天午饭都是她先吃，今天也一如既往。外婆给宝宝仔细的剁了肉沫和菜泥后一边做辅食一边端着那个不锈钢碗吃饭。小蓝挑了一块最大的猪蹄，一个鸭头，吃完后在洗碗时发现盘子里猪蹄还多“我再吃一块猪蹄，给你晚上留两块，外婆”。“你喜欢吃就吃完”小蓝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已经吃了好多了”。其实她如果放开了是完全可以吃完的，她在临走时还不忘记占点便宜的感觉。她知道一旦进入家政公司找活，她是没有好的生活了，自己又舍不得买。
宝爸吃完午饭进到厨房放碗筷时，小蓝不知说什么，他先开口了“你今天走吗？”。是的”。“以前不是说明天走吗？要走下午可以早点，以后有空常来玩”。“好的，再见哦”。小蓝以为她吃完就出门上班去了，所以特意说了再见二字。后来宝宝醒来了宝爸又逗他玩了一会。这让小蓝有点尴尬。
最后离开这件事，外婆分析她如果下午走她女婿就发全天工资，如果早晨走那可能会发半天工资。因为这件事外婆特意叮嘱小蓝让她下午走。一点钟时给宝宝的事情搞定了，外婆说“你可以早点走”她看着门口小蓝已经放好的行李说。
“外婆，我想和你一起出门走最后一程，你带他遛弯再回来”。“好好好”外婆急急忙忙煮了梨子水，给宝宝奶瓶里装了滚烫的梨子水后一起出门了。在大门口，外婆说“叫出租车吧东西太多”。小蓝原本推着箱子走在车道上，心里一琢磨“没事，我想和你走”。她又和外婆一起走在了人行道上。
外婆看着她很沉的一个手袋，“那把袋子挂这里吧！”她接过了袋子挂在了推车的扶手上。这一想法其实是小蓝一开始已经策划好的想法，这包太沉，打算挂推车上。其二她也的确想和外婆一起走一段路，一切如愿以偿了。
箱子在人行道上一路响个不停，时而有点难走，但她心里是高兴的，她想终于有人送她了，一路聊着聊着就到了地铁站附近了。“外婆，就送这里吧，前面路堵不好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外婆叫宝宝挥手向小蓝说“再见再见”。宝宝眼睛盯着行李箱没有反应，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伤心，只是一言不发也不挥手。外婆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都无动于衷。
走出了五十米的小蓝还在哪里挥手，她多想让宝宝记住她。这刻其实她没有太多的留恋了，只是对宝宝有一点点不舍。因为后来的这段时间里，晚间睡觉前她没有和宝宝在一起，导致宝宝有时不要她抱。她去弹琴了，关了灯的宝宝在床上爬来爬去，走来走去。后来，就在九点半睡了，这个让宝宝早睡的方法还是小蓝提出来的。如果小蓝在床上因为人多会导致宝宝兴奋睡的更加晚。这个想法对于小蓝来说更加有利于她呆在外面，即使八九月还很热她也只好冒着汗在厨房练琴。等十点多才进卧室，其实有时她很想进入有空调的卧室里。但为了宝宝早睡，真是圆了外婆和小蓝的心愿，这件事也成全了她练琴的机会。
按照她今年出来的想法，她原本想着按照合同时间的约定下户后刚好是十一月，去一趟北京就回老家照顾她双目失明的婆婆，可外婆一定想要在国庆回自己的老家。离开家一年的外婆她很想回去，很想和她的麻友搓麻将，享受快乐的日子。所以决定由奶奶来带孙子，奶奶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干家务带孩子不在话下。所以小蓝就不得已提前二十三天终止了劳动合同，刚好在这个带薪的假期点上。这件事要是有些大方的东家肯定会多给几百块钱甚至一千块，可她的工资里没多出一百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