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重重复重重
在紫金顶上,阿念见到了沧炫。沧炫穿着厚重的帝王冕服,坐于远远的高台之上,周身威严而不可侵犯。阿念看到这个样子,全身的气压比当初她的父亲还要深,心有畏惧得不敢靠近。
沧炫听到她过来,摆手让她过去,阿念想像她也如当初一样步履轻盈,梦欢快着来到他的身边。可是她做不到了,她合拢双手放在前胸,步履缓慢一步一步都放在应该放的地方,规矩而又严整。
沧炫等不到人过来,就抬眼去看看那个小小的人儿。从当初的伶俐可爱到现在的拘谨慎意。
沧炫问阿念:“干嘛这么拘谨啊?跟谁把你怎么着了的?”
阿念心有怨愤,闷声对沧炫,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嚣张不起来:“我怕别人有意处处为难我。”
沧炫轻笑,专注的对着阿念:“谁敢为难你啊?你什么性子,人家不知道吗?”
阿念坐在离沧炫很远的地方,让沧炫很不习惯,沧炫沉了语气对阿念说:“给我过来。”
阿念却根本不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沧炫有点生气,认真的看了阿念一眼任不为所动。沧炫勾了勾手指:“我给你三个数,你过来不过来?”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也不敢违抗沧炫,只能不自在的移过去。
沧炫看着她,呆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怎么啦?谁惹你了。”
阿念不答,只是脸更难看,沧炫还盯着她,她就只好翻脸别过去。
沧炫找不了话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两方都在僵持着。阿念坐在一旁不说话,沧炫手里拿着书简,时不时还要看她?
不知道过去了时间,听说辰荣馨悦也要过来了,阿念想着要走,她心中腹诽,也就你有这个胆子,敢让我们面对面,我不想掐死她,就防不住她要掐死我,说话溜似的跑了。
馨悦身着染冗杂的盛装翩然而至。身后围着一群人,她走得很从容,不悲不喜的来到沧炫的身边。沧炫一直坐于上方,目不斜视等着馨悦过来。
她给沧炫见礼,跪拜,谦卑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可也疏离的让人感寒。
她朝后方瞥了一眼,看着匆匆别过的阿念,毫无所动,只记挂着自己的事。
“王后特意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想在涿鹿建昌意城?”馨悦还没有站定,马上又俯身叩拜,沧炫对这件事的决心很大,许多人都劝过了没有说动。
所以都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她想了一下确实不妥,也就顺着大家的意来劝说一下馨。
馨悦直接说出的时候,沧炫的脸色都变了,他也没有想到什么都不管的王后会关心起这个问题来。
“是的!我想以父之名。为他建一座城,让人们永远的缅怀他。”
馨悦在沧炫的身下,态度放得很低:“陛下!天下刚刚大同,国都定在神农就刚刚取得人民信任。如此劳民伤财,大费周章,陛下没有考虑过后果。”
国都定在神农山是为了实现国家的长远发展。神农山地区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有利于国家的经济繁荣和社会稳定。此外,通过将国都定在神农,可以加强中央集权,提高政府效率。可修建昌意城是沧炫蓄谋已久的,任谁也改变不了。
馨悦如是说道:“我明白您的决心,可修城无疑是一项重大的工程,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都不可估量。陛下对先父的怀念,我无法反驳。可我也要考虑连连迁都带来的后果,西岩的百姓都还没有安顿下来,怎么能又再迁都。
馨悦好像很坚定,我也要把话放在这里。“昌意城,谁要去谁去?谁要建谁也去- ,我辰荣馨悦第一个不支持。”
沧炫看着馨悦,她的反对无疑是给他增加了难度。“我不一定是要去迁都,但昌意城,我一定会修建,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馨悦站在沧炫身后,不卑不亢,不笑不语,沧炫想扶她也无声息的错过了,趁沧炫错愕的时候,馨悦才开口:愿祝陛下一路前往逐鹿。风调雨顺,在唱宏图。”
馨悦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沧炫接着处理的未完之事,只有文命偷偷的跟在馨悦后面。
沧炫总是在忙,要么就是在忙的路上,几乎马不停蹄没有休息的时候,只要他稍有停歇,政务就能堆积如山,从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以前不一样样,以前感觉好像还有尽头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忙碌,越不知所措,不知道何时才能终止。
他有点空闲的时间,就看着紫金宫的方向。那里的一景一物,原本他是应该熟悉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很默契的把他排除在外,身处其中会有格格不入的不适感,馨悦面面俱到却让她无所适从。
他遣散了所有的人,一个人坐在高台上闭目沉思。没人知道其实高台上挺冷的,挺直身板就是庄严而不可亵渎的帝王,没有人敢揣测他的心思,也不敢这个时候有人向他靠近。
最开始的时候,沧炫无法适应孤寂的时光。在万籁俱静,世事皆了的时候,他恨辰荣馨悦,又找不了倾诉。紫金顶上那么多的女人他都不喜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小夭。他的妹妹也离开他了,他所以想求的,哪怕不择手段,哪怕心狠手辣,真是没有得到。
小夭被扔进荒岛,沧炫是第一个接受不了的,也必须是第一个保持清醒的。在众人面面相觑,沉浸在悲伤里,他要平静安排好所有的后事,安慰其他人。
沧炫想起小夭,总是不被允许哀伤。洒脱的人也在里面也生出无限感慨,哭的哭,笑的笑。尤其是老西岩王,深感晚年的骨肉四散,分崩离析。沧炫急着安慰完这个又还有那个。西岩王和他的原配相互欺骗,怨恨了一生,他们原本有四个孩子,在他的漠视和纵容下,如今也真的只有沧炫一个了。
在那之后,老西岩王就彻底倒了,沧炫无能为力,自己也慢慢的郁结于心,更对昌意的死心有芥蒂,这些西岩都理解。是馨悦常常陪在他的身边,为其端茶送水,面面俱到,这让他很欣慰。
后来他好过一段时间。他教馨悦认识各类的土,把缬祖的采桑织布技术传给了她。他会同馨悦说起他们那一辈的故事。可是他说不清楚,他说起青阳,说他的善良,说他的坚韧,说他怎样撑起朝云殿,可是他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