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婚事1
越苏自四方斋归来，刚入府中，就看到傅明朗朝她而来。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快步走过来：“表妹，今日怎么出去那么久？”
越苏微微福身，随意解释道：“贪玩多呆了会儿，表哥今日是陪姨母过府？”
傅明朗轻轻摇头：“三月春闱，母亲打算让我去懿明书院中温书，官署中已经打点好，明日就要启程了。”
“能去书院备考，自是再好不过了。”越苏了然点头，科考三年才一次，至关重要，许多路途远的举子，去年年底就已经住在京城中备考了。
懿明书院位于京城西郊，已有百年之久，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最适合静心读书，且崔氏一族和山长素来交好，也能照料一二。
傅明朗在其中，可以和同年的举子一起切磋交谈，增长见识，也可窥探各地举子的实力。
“只是如此，便要有一两月不能见到你，所以特来告别”傅明朗踌躇满怀，看着越苏恋恋不舍。
“科考是一辈子的大事，四月殿试，不过短短月余，若你担忧，我可派人不时送些吃食和书信。”越苏说道。
“吃食便免了，你以为我也是个贪嘴的么。”傅明朗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嘱托道，“我也是今日，才决定去，未能和你好好告别，越苏若有烦忧之事，可写书信告知。”
“好”越苏点了点头。
傅明朗应该等她回来等了许久，可惜她不知晓，若是知道，今日就不会出门了。
连辞别，也因着时辰不早了，没能多说些话就要送他走。
最后一抹晚霞黯然，傅明朗坐在马车上痴痴回望，落日余晖洒向消瘦纤细的倩影，越苏整个人如同沐浴在光的中间。
“卿卿，等我”他无声说着。
等他回来，等他娶她。
越苏看到了，抚摸着别在身侧的香囊，除香芥薄荷、缬草所做的香料外，还有一截枯木，棱角分明躺在里面。
她对着他遥遥点了点头。
傅明朗过府之事，没去何太太跟前问安，但早已有人禀告过，晨起请安之后，越苏便被留了下来说话。
何太太静静看了她许久，目光平和。
纵然她很不想承认，但都不得不分明一个事实，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也渐渐老了。
这几年，时不时就会忽然在镜中发现脸上，脖子上，冒出了一条条细纹。
起先她还能以粉扑遮掩，一场大病后，老态疲显，何太太也由得它去，将重心放在了儿女家宅之上。
寻常人家女儿若生的如此漂亮，家中有贪恋钱财的，恐怕早将女儿卖入官宦之家做妾室，越苏生于贵户，才能免遭此难。
何太太想起年少时，父母为自己择定夫婿，高嫁受委屈，低嫁怕夫婿没出息，一直相看不中。
最后择定了平安伯府，也还怕何致明是个徒有表面风光的世家子，拖了两年，看他中了进士之后姿态依旧不骄不躁，才放心许嫁。
如今妹妹几次提起，春闱之后，待越苏孝期一满便会马上提亲，她心里总有些感怀。
“你们年轻不懂事，为母少不得提点几句。”何太太喝了口茶，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表兄妹感情好，自小一块长大的，人情往来倒是寻常，不过亲事未定，不可逾矩，免得伤了名声。”
越苏镇定抬眸，心中却有几分慌乱，猜想是不是有人在何太太耳边说了什么。
“母亲之言，女儿谨记。”
“你为人再低调不过。”何太太摸着她的肩膀，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不瞒你，你姨母有意今年下定，九个月的孝期一满，傅家便会依礼纳采，待到明年开春便可成婚，咱们家晋了爵位，想必那老太太也不敢作祟。”
何太太很少会对女儿家谈及婚嫁之事，越苏也是头一次，听她明示。
虽然这是一直以来都默认的，可直到此刻，她才有一种，自己是真的可以自由走出这座府邸的权力。
如果傅明朗能中进士，成亲之后，会有三到五年的外任期，可不再拘束于京城权势漩涡之中，步步惊心，而是行万里路，涤荡世间尘俗。
游历山水，访奇闻异事，上可一品那飞涧而出挂落千尺的瀑布，登临绝顶的碧落高峰，下可探幽寻石、岩洞溶崖，于天地间，尝遍千山万水，至情至性。
这一刻，她与京城之外的世界，如此相近。
仿佛咫尺之间，触手可及。
一直以来，她听了太多故事，身临其境，可从未真正走出过一遭。
“父母之命，自当遵从，女儿知道该如何做。”她收拾好自己澎湃的心情，一派和静地说道。
“如此甚好”何太太看着她懂事的样子，倒很放心。
只是想起了越蕙，又露出几分烦躁。
没多说几句，丫环来报，府门外宫内侍和吏部来人，送来了新的牌匾。
换牌匾需得有个吉日，今日何致明不在，何太太不好定夺，只吩咐管家多多准备了钱财孝敬内侍，至于吏部的主事，也一并送了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
旨意称，平安伯府改为一品侯府，封号不改，沿袭平安二字。
何太太带着一众人接受了内官的贺喜，随着圣旨赐入的，还有许多御赐之物，金银财帛、名贵珠宝，数不胜数，光是赏赐的礼单，都厚厚的一沓。
“公公一路过来辛苦，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日后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徐妈妈低声道，悄悄塞了一包银子到他袖口之中。
内侍脸色未变，笑眯眯掂了掂重量，“夫人客气了，陛下拟赐宝物后，皇后娘娘更是刻意添置了许多，恭喜夫人得娘娘看重。”
听他这么一讲，何太太心领神会：“那便请公公回禀娘娘，我平安侯府自当恪尽职守而报效国恩，虽九死而不悔也。”
此次皇后着意送来的赏赐中，有一匣药材，是专门送给越苏的，何太太命人送到枫林馆中。
越苏看了，确实是她一直找的几种药材，城内的药铺所买略有不足，而皇后所赐的却是根根纯粹，每一个都有百余年了。
捣药声中，越蕙的脚步匆匆而至，像是跑过来的。
越苏以为她是好奇才来瞧瞧自己得了什么，便将她迎入内间：“今日母亲送来的，都在这里了，你若是喜欢尽可拿去！”
自小越蕙喜欢什么，何太太总是偏爱着，哪怕那件东西是越苏的，也要她让出。
这么多年，越苏也不懂，自己不在乎身外之物，到底是因为性格使然，还是知道自己始终留不住，所以云淡风轻。
不过今日越蕙神色恹恹，不像是来要东西的，让越苏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