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他滚
千夜继续等，易谨延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会晚一点。
月亮越来越高了，光辉照亮了整个观景台，台上的人都回家了，剩下千夜一个人倚着栏杆，无事拍打着。目光时不时看着远方那个方向，漆黑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零星有些人家的灯笼，微弱地亮着。
亥时已经完全过了，千夜垂头丧气，却不死心，又等了半个时辰。
忽然，寂静的大街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千夜闻声望去，一群黑色人影略过，正往皇宫那边赶去。
是天罗地网的人！
他们晚上有行动。他们是从侯府那边方向过来的……
千夜心中强烈不安起来，他跃下楼台，狂跑回家去。
两个时辰前，易谨延办完了圣元大人给他交代的任务，回到城内。着急去赴约，他本想让属下直接带他的话回去，自己就不回去复命了，谁知圣元大人料到他已经回来，派人请他回去，说要事商量。
易谨延只好先回天罗殿，就在皇宫东角楼对面一条街道上的殿宇，是天罗地网的总部，也是唯一一个被世人知道的天罗地网的基点。
“圣元大人。”易谨延给他行礼。
眼前的人戴着面具，但还是能感受他通身的贵气和威严。
“嗯。”面具人走下阶梯，“最近那个大任务今晚就要成了，本尊特地告知你。”
“什么？”易谨延震惊，他知道天罗地网最近要剿灭一批重大嫌疑人，可是，为什么都没有让他知道。以前这样的事都是直接交给他做，而如今他却被分了一些不起眼的小任务。
“你不必多想，这次事情特殊，不让你参与，是为你好。”
易谨延听了这话，心中隐隐感受到什么，他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怕他讲出他最不愿意听见的事情。
面具人毫不留情地揭示道：“你与那世子走得太近了，本尊早就警告过你的，所以这次任务本尊没有让你亲自出手。”
所以他们今晚要剿灭的是侯府一家？
包括千夜！
易谨延心彻底崩了，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惊慌，他迅速转身朝外跑。
面具人闪现到他面前拦住他：“你冷静一点，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易谨延眼睛通红，跟魔怔一般，出手攻向面具人，又快又狠。面具人躲开他的攻击，同时一掌打中他的腹部，易谨延后退几步，口吐鲜血。
面具人见状，眼神闪过一丝慌色，顿在原地。
易谨延趁机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来——”面具人阻挠不及，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愤怒至极。
千夜赶回侯府时，大门是被破开的，里面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千夜整个人都僵住了……
里面还有厮杀声。千夜忙冲进去，一边大声喊道：“爹，娘，祖母，雨萱——”
没有人应他，倒是引来天罗地网的人，一人道：“那世子在这——”
说罢，一群黑衣人猛地朝他而杀去，千夜简直发了狂，用脚踹起地上一把剑，冲向他们，一剑一剑，飙出一道道鲜红的血柱，溅满了他整张脸，甚至染红了整个黑夜。
杀倒一片后，他冲进屋子，看见了祖母和他娘的尸身，一横一竖躺在地上，满地的鲜血，千夜红着眼眶，全身颤抖，跪倒在地，万分绝望悲痛地呐喊：“啊——”
“祖母，娘——”
他的眼泪刷地全涌了出来，哭地撕心裂肺，喊地声嘶力竭。
没多久，隔壁千雄家那边传来打斗动静。
还有人在？
千夜站起身，跌跌撞撞翻了墙，到了千雄那边，只见老侯爷手持长剑，被那群黑衣人一剑刺穿心脏。
千夜彻底疯狂，一剑丢出去，将那人刺穿，那剑穿过他的身体，扎进了一边墙上。
侯爷口角流着鲜血，看见千夜，满眼恐慌道：“跑……”
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便倒地身亡了。
“啊——”千夜怒号，冲上去跟那些黑衣人拼了。
千夜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受了多处刀伤。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完蛋时，出现另一批黑衣人，救下了他，他们跟天罗地网这些人很像，但千夜不知是什么人。
千夜跪倒在地上，嘴角带血，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一片，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背后传来声音。
“少元大人，千世子就在前面。”
千夜回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蓝衣身影。
他震惊错愕一秒后，随即笑起来，眼角含着泪，嘴角含着血，倒了下去。
他被无限的黑暗包裹着，密不透风，冰冷感和无助感席卷全身，眼前全是祖母，爹娘惨死在他们刀下的模样，他无声的哭泣着，挣扎着要抓住他们，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哭泣了许久，他慢慢闭上了黑暗中的眼睛，愣由自己的身体下沉，下沉，像是要坠入无间深渊。
忽然，不知哪里出现的一双强有力地手，抱住了他的双肩，活生生把他从那冰冷黑暗的深渊中向上拉起，千夜有意识地挣扎，不愿被他拉上去。可那力量实在是强大，也实在是温暖，最后，他便不再反抗了。
一个狭小的山洞里，火把霹雳拍啦地烧着。
千夜慢慢睁开一条缝，模糊看见了一张迷人的侧脸，是易谨延，正在给他疗伤。
他倏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滚——”
易谨延跌倒在地，碰到身上几处伤，疼痛感传来，却忍住不出声，他忙开口想解释，被千夜打断：“易谨延，哦，不，少元大人，天玄君，好心机啊！”
“接触本世子这么久，就为了今天是吧？啊？”
“没有！不是……”
千夜猛地一阵咳嗽，又吐出一口鲜血，易谨延爬向他，“我先给你疗伤……”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千夜再次推开他，随即扬起手腕，露出那红艳艳的珍珠串，猛地一把扯断，手腕渗出鲜血，一颗颗红色珠子散落在地，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
“假惺惺！”
“不……”
易谨延的眼瞳里，倒映着往下掉的红珍珠，他伸出微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千夜冰冷地看着他，讥笑道：“你这样装给谁看？本世子真傻，会信你这样无缘无故对本世子好。”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阿夜，我是真心待你好的——”他急声道，极力辩解，恨不能掏出心窝子给他看。
他掏出了怀里的玉佩，跟千夜那个一模一样的吉祥如意佩。
千夜看着他扬起的玉佩，沉默下来。
那年，易谨延不过才五岁，流落街头，成为乞丐。从小不知父母长什么样，被一个暴躁的老头收养，五年来对他各种打骂，他终于在他五岁的时候病死了，他也成功地自由了。
只是这个自由的代价有点大。
那天，易谨延躺在街角，好几天没吃饭了，还得了伤寒，奄奄一息，本以为就要这样死去。可偏巧，一个同龄小男孩看见了他，救下了他。
他是千夜，那双单眼皮，那样纯澈清冷的眼神，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喂，你怎么了？”小千夜抱起他，他头一次见到跟他同龄的小孩子，这般可怜。
“好冷……好难受……”他缩在小千夜的怀里。
小千夜很快知道他怎么了，他定是感染了风寒，他身体也不好，也经常感染风寒，然后就会这样。
他拿出了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一颗丹药，道：“这是百灵丹，祖母常给我备着，吃一颗，很管用的。没水，你等下，我去找水。”
他跑向一边摊贩那，要了一碗温水，又买了一碗热粥和几个包子。
把药给他吃了之后，还给他喂了点白粥。但他还是很冷，小千夜只好先抱着他。
这时另一个男孩找来，对小千夜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抱那乞丐做什么？”
“蒙霜，快去帮我找家客栈，他生病了，睡这不太好。”
“你怎么管闲事管到这儿来了，这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乞丐病死呢……”蒙霜一边说，一边去了。
他给他找了附近的一家客栈，让人把他背进了客房。小千夜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临走前，想着他没钱吃饭，便直接摘下了腰上的玉佩，对他道：“喂，小孩，这个玉佩给你，卖了换钱买吃的，知道吗？。”
易谨延睁开一条缝，对上了他那双眼睛，手心被他塞上一块圆圆的东西，很温润的触感。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走了。”
千夜瘦小的身影出了房门。
“快点啦，要回去啦，这么晚回去肯定要被骂了。”
“我知道啦。”
千夜与蒙霜回到侯府，第二天，蒙霜才注意到他腰上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你怎么能把祖传玉佩给那乞丐？天哪，小祖宗，要完了，你给什么不好，这玉佩可是代表着侯府家族兴旺，世代洪福齐天的宝物，价值连城不说，寓意非凡啊，这这……”
蒙霜仿佛遭遇了重大天灾，不知怎么办了。
“可我都给出去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相比之下，千夜比较淡然，“就先瞒着吧，一块玉佩而已，我们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行，属下得给你要回来。”
千夜阻拦他，不幸的是，当天就被侯爷发现了，将两人罚跪在祠堂。千夜没有告知侯爷他把玉佩送给乞丐了，就说是弄丢了。
原先就叮嘱过千夜出去鬼混不能带这块玉佩出去，可千夜非喜欢带这块玉佩出去混，还弄丢了，还拒不认错。气得老侯爷扬起鞭子就要打蒙霜，一边道：“你不认错，那就是他的错。”
千夜反应快，给蒙霜挡掉了这下，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刚巧，老夫人和李氏赶来，看见了这一下。救下了千夜，当晚千夜开始生了一场病，是一种传染性比较强的风寒，但半个月也给治好了。
只是一场大病起来后，都忘记了这件事，只记得玉佩没了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