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山遥遥,水迢迢1
长明村。
一半塌成平地,只剩一个几平方的洗澡房和厨房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阴暗逼厄的房间。
一张一米二的小床搭着一床薄被作为栖息地。
连一丝光都不愿意打到他们脸上。
地上摆着很多小小黑黝黝的垃圾袋,装的都是一些搬家时遗留的旧物品。
长安全身冒着冷汗,抱着遥怜缩在小小的床上。
遥怜说:“我们一起等长根叔回家。”
陈长安像一只刚出生失去妈妈的小鸡仔,脆弱的拢了拢被子。
传出细弱的声音:“他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
两天了。
他们没有出去,也没有陈长根任何的消息。
“会的,你忘了长根叔很厉害,他可是大英雄。”
其实遥怜心里没底。
这些年村里贴着各种严打黑社会的宣传单。
在这个年代,籍籍无名各种教育落后的小村庄这种单子不如一张卓衣婷个人明星片宝贵。
谁都可以往上面啐口水。
连小孩子都沾染上一身很不好的习惯,时常会往上面画各种颜料。
村干部撕了又贴,贴了又撕,不断循环。
当遥怜看到红旗婶墙上的小红旗时次才明白为什么她要贴在显眼的高处。
他们停留在原始社会。
她只能这样宽慰长安,毕竟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长安想起陈长根平时教他打拳威风的样子。
银铃的笑声环绕在耳侧。
“是,他会回来的!”
‘咕噜咕噜’声打破了宁静。
长安:“是什么在响?”
遥怜抬着清澈的眸子很不好意思的按住不争气的肚子。
按下好一会声音消散了一点。
“可能是鸟叫。”
长安又认真的看着她的方向。
房间里并没有光但依然能辨认她和自己的距离。
“你确定是鸟叫?”
“嗯。”
长安叹了口气:“我找找有没有面。”
咯吱一声门开了。
月光打在门上变成白色。
总算在这一刻闻到新鲜的空气。
遥怜到门口拾了一点火柴,回到房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块。
长安心不在焉的烧了一锅水。
拿起所剩不多的面倒进锅里。
身上没有一毛钱,剩的几块钱全买了面,连盐也没有。
他摸黑,伴着月光走到原来的菜园,干巴巴的黄土结成团。
又往那头走。
一片新的土地种着新鲜的爬藤蔬菜。
他的脚步顿住。
踩着脚下的影子走来走去。
煎熬了许久。
最后弯下腰折了两根小葱,返回厨房里。
等遥怜床收拾好长安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门。
门没关紧,半掩着不至于看不清屋里的人影。
“遥遥来吃面。”
“好。”
遥怜走过去发现只有一碗:“长安哥你怎么不吃?”
长安靠在床上:“不爱吃面。”
遥怜想想他中午也没吃什么:“不行,我们一人一半。”
长安躺回硬邦邦的床板里,语气生硬:“吃你的吧,吃完赶紧睡。”
遥怜又缩回小桌板上。
面上盖了一层香葱,是她喜欢的:“哦。”
吃完她把门锁上。
装成屋里没人的样子。
凌晨的夏夜微凉,一张薄如蝉衣的被子盖不住两个人。
长安的手一揽把她进怀里。
两人贴着就这样过了不安的一夜,屋内仍然黑漆漆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长安起身开了一条细缝。
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看看床上露出半张脸的遥怜,肚子哇哇叫。
自己能忍但她呢?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能打的熟悉的人电话都打不通。
两人决定装扮好回到村子里瞧上一瞧,探探风。
长根如果没事一定会打电话的。
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很难让人不多想。
遥怜找了一顶草帽戴上,给长安也找了一顶。
两人前脚出门,集装箱那边传阵阵崩塌的声音。
过了一会一个身子挤了进来。
男孩头上包着一张布。
小脑袋四周打探着,像是在做贼。
遥怜把帽子往后倒,叫:“虎子。”
虎子虎头虎脑的脑袋一转,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小跑过去,把一张纸塞到她手中。
“遥遥姐,你们快走,马上有人来抓你们了。”
遥怜握住纸:“这是谁的电话?”
虎子洁白的牙齿坑坑洼洼,说:“红旗婶的,店里围了很多人,那个电话不能打了,她说有紧要的事打电话给她。让我告诉你们快跑,来不及了,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虎子把生命危险说得极其隆重像是电视里学来的一句玩笑话。
不用想虎子肯定是红旗婶叫来的。
村子里人知道长安和红旗婶的关系。
加上当天红旗婶也参与在里面这下直接波及到她。
遥怜拉住虎子要跑的衣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子一副拔腿要跑的架势:“好多人都被打死了,我也不清楚来了好多警察。丁大到处找你呢,你和身边的哥哥最好逃远点。”
说完两人的脸勃然变色。
遥怜说:“长根叔有没有事?”
虎子犹豫了片刻,含含糊糊的说:“应该没有吧,要不就躲起来了。”
这样一说长安和遥怜悬着的心才松下来。
虎子想起早上娘的谈话。
“不过那个丁屯好像傻了,腿也被打瘸了,他们家要找你报仇呢!”
两人皆是一惊。
这下真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集装箱那头传来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像是一根铁棍狠狠的砸在上面。
三人脸色一变。
长安:“虎子你先走!”
“再见遥遥姐。”
虎子从两个蓝色集装箱的缝隙里想要钻过去。
可是怎么挤都只塞进去一个头!
屁股像个飞上正在飞的气球鼓囔囔的露在外头。
“帮帮我呀,遥遥姐。”
遥怜也不知道他怎么能钻过来却钻不过去的,说:“我要怎么帮你?”
虎子头卡在里面,涨红着脸说:“我的屁股,屁股没进来。”
这就尴尬了,要不给他推推?
想着她刚伸出手。
长安和她对视一眼,拉过她的手。
前腿一抬就是一脚。
虎子整个人一闪飞了两米。
遥怜:“……”这也行?
“去那边看看。”
“把这里翻了。”
声音来者不善!
“走了,遥遥!”长安拉着遥怜掉了个头往巷子里走的小路跑。
“哥,往那边!”
怕碰到人他们直接上了山。
身后有人喊道:“那边,那边有两个人,快快。”
荆棘丛生!
四处是茂密的蕨草和枯藤。
长安带头往前走,帽子一次次的被树枝刮落地。
撕拉一声,衣服挂在树杈上。
他索性撕碎。
脚下一根长满倒刺的藤挡在了面前,他伸出手,抓住:“遥遥,先钻过去。”
遥怜脚一松一块石头滑了下去。
他握着的手微微发抖,又返回来拉她,说:“抓紧了遥遥。”
遥怜说:“长安哥哥,长根叔真的跑了吗?”
论担心他完全不比她少,却不能在此时表现任何情绪。
“他会出现一定是有把握的。”
“可是我心里很不安。”
“你相信我吗?”
“信。”
“信就跟我走。”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爬上山头。
遥怜头晕脑胀完全没有方向感。
全靠长安在前面带路!
他像一把开山刀劈开前方的路,裤腿和手臂上的衣服碎碎零零露出鲜血淋淋的皮肤。
也不知走了多久。
前面看不见尽头,后面的人也许是找不到路停止了追赶。
两人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