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人如故4
遥怜凑到门边喊道：“红旗婶？红旗婶你有没有听到？”
“红旗婶，我来了。”
里面传来一一个洪亮的声音：“我又不是聋子！能听见！”
果然红旗婶一回到自己地盘气场爆发出来，门一开，他眨动眼珠子似乎不相信：“遥？遥啊？”
遥怜开心的笑笑：“嗯，红旗婶，你猜我带谁来？”小跑上前去抓住住长安的手：“怎么走这么慢。”
长安手僵直的被她拉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像一只被摆动的好看的布娃娃。
红旗婶一揉眼，按按门口的大灯开关，摸索一阵，灯没亮，眯着的眼渐渐变大，干涩的瞳孔没有多少生理盐水却在她不断的转动下变得明亮，她激动的一手撑在门框上说：“长安？长安。”
“是长安回来啦？”
长安：“嗯，是我。”
暖暖的黄色灯光照在一高一矮手拉着手的两人身上，女生嘴角带着点俏皮，男人站着便是一道风景，红旗婶眼眶越来越红：“有交代了，早说是一对金童玉女，我没猜错。好啊，这下安心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一会。
遥怜偷看长安冷峻的脸，握着长安的手出一丝冷汗，又怕红旗婶继续说什么。
胖婶又一笑，一拍手：“开心，快进来我给你们煮蛋吃！”
“好，吃面。”遥怜先进门，转身看长安低低头，这个门是有点低。
进门后遥怜才发现握着长安的手，迅速松开，跑到红旗婶身后，笑嘻嘻的问：“婶，你还有鸡蛋吗？”
长安也把停留在她身上的眸子转开。
红旗婶也咯吱咯吱的笑笑，神秘兮兮的说：“跟我来。”
铺子后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有好几个稻草堆的鸡窝，红旗婶拿起里面唯一一个鸡蛋，一直捡好几个窝：“去陪长安，我弄荷包蛋给你们吃！”
遥怜知道一个鸡窝要留一个种鸡蛋，鸡生蛋时才不会挪窝。她吸吸鼻子，没有阻拦。走出小门，见长安摩挲着手打量着小铺子。
大家都长大，以前可以容纳下十几个长安、十几个遥怜，如今站着她们两人都显得闭塞。
长安盯着墙上一张过塑的照片，遥怜也望着发呆。
照片上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孩，笑容灿烂，是红旗婶和前夫的儿子。红旗婶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长明县，也只认得前夫家一个地方。开小卖部的钱都给儿子，剩下的自己生活。她吝啬有名的程度能和丁屯家比。丁屯家吝啬到什么程度呢？煮饭一个手指粘点唾沫，放到锅里，加点野菜可以吃一天。
都是抠门到极致的人。
红旗婶在村里也没朋友，嗓门大，斤斤计较，大家都不喜欢她。
儿子长大了点，见她拿的钱越来越少，拎走她手里的鸡蛋说：“这点钱以后别来，鸡蛋也不要再拿，我根本不爱吃！”
红旗婶讨好的说：“别，我会多赚点钱给你，以后你要读书，得靠我呢！”
她试图用利益的方式来维持和儿子之间的亲情。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眼里都是鄙夷，嫌弃她土，又没文化：“我妈妈会供我，你看那边提着包等我的就是我新妈妈，她对我很好。会给我买糖吃，会给我零花钱，会给我买作业本……”
红旗婶望向提着羊皮包，穿着红衣服姿态优雅的女人。
而自己永远身着一条碎花裙，又肥又土。
儿子又不断的再说：“她给我买好多玩具，变形金刚，蜘蛛侠，我想吃汉堡包就给我吃汉堡，你连汉堡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红旗婶看着儿子摇了摇头。
他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她不会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会顺从我，会给我开家长会。我老师见到她夸她真漂亮，我同学也羡慕我。所以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再来，她见到你会不开心，我不想她不开心。”
她知道是自己给儿子丢脸了。
小少年小跑到那个女人身前，将脑袋贴到她身上，好像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是那个女人。
远方一大一小剩很小很小的影子红旗婶佝偻着背。
她以为孩子大点都懂，此刻也是这样想着孩子大点会理解。
门口的红旗还在，才会说话的小男孩举着小红旗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牙都没长齐，红旗婶捏捏他小脸，那会她眼睛很有神，总笑眯眯的说：“长大了要记得爱国。”她什么都不懂，一字一句的教：“热、爱、祖、国，热爱……”
小男孩变成小少年，小少年长成大男人、大男人娶媳妇、从来没有回来，一次也没有。
遥怜小声说：“后来听说孩子被爷爷奶奶带着。”
红旗婶端出两碗面笑呵呵说：“你俩站着的姿势都一模一样，真是默契。过来我们吃面。”
遥怜才看清两人站姿确实相同，歪着的脖子弧度也恰到好处的一致。
她挠了挠鬓角有点不好意思走过去，在方桌坐下。
长安等她坐好，在她左侧坐下来。
两人面前各摆着一碗面，上面盖着两个荷包蛋。遥怜很是嘴馋，也不客气吃起来。
红旗婶见长安没动，怕他这几年出国口味变，脸上正有点困窘的笑着。
长安拿起筷子，呲溜呲溜吞好大一口面，他吃得比较急。先吃面，吃完面又喝一口汤。咬一小口荷包蛋，又喝几口汤，汤喝得差不多的时，才开始吃荷包蛋。
遥怜碗里才动两口，长安碗里空了。红旗婶笑容敛在唇边，像是忘记怎么笑，忽然笑有点不自然，说：“我给你续一碗。”
她没有征求意见直接上手去接碗。
长安：“嗯。”起身捧起碗。
遥怜吃得慢，吃几口温热的面心情一下子像旋转木马，开心停不下来。
只要长安在身边，吃什么，做什么都好幸福呀！
红旗婶端出满满一碗，找个凳子坐着看着两人吃，眉眼都是欢欣：“曾经你们那么要好，七年过去。什么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好，婶真的好替你们开心，你爸爸也会特别开心。”
长安筷子一顿，紧紧握在手中，指尖发白。
遥怜心里揪着揪着，听到长安咕咚咕咚喝面汤。
墙上挂着一个木框子老钟，发出滴滴滴声，十几年老钟。过去长安说这个钟老坏，是他帮忙修。遥怜看那钟没问题，只是她们走了，七年都没坏吗？真是好！
两人都光盘行动，遥怜说：“红旗婶，手艺真是绝。”说完调皮竖起大拇指。
红旗婶笑笑：“现在小嘴真甜。”
遥怜笑笑：那还不是在你们面前，十几年前恍若昨天，能不亲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