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洒在身上的月光5
遥怜快速吃着泡面，捞出一个鸡蛋，一根火腿肠，幸福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等她干完一桶，长安却一直没动，遥怜问：“你不饿吗？”
长安手肘搭在膝盖上，右手弓着，四指微微张开，放在鼻尖，转过了头和遥怜四目相对：“我吃不下，要不你帮我吃？”
遥怜舔舔唇却不知这个动作在长安眼里很不合时宜，红晕迅速在她眼角晕开。
长安似乎抿抿唇说：“我是说你没吃饱的话。”
遥怜伸出手一手抱过泡面：“粒粒皆辛苦。”
长安低笑声。
遥怜右手紧紧的攥着叉子，又把头埋进泡面桶里。忽
然伸出一只手落在额角，遥怜身子一僵，那只手从额头往后抚抚，没有刘海的遮挡眼前立马清晰。
长安收回手，往身后一倒，整个人懒懒的躺在纸盒上面：“吃完早点休息。”
遥怜捞捞全是喷香的面呲溜一口，人生中第一次实现泡面自由：“嗯。”
她能去哪里？不知道！
那便留下来。
尽管不知道长安是不是讨厌她，或者是她的模样太惨同情她，遥怜都没有拒绝。
这一点点光明，够支撑她走好一段路。
长安枕着手，草席外露出一截长腿，眯着眼看来有早睡的习惯。
蹑手蹑脚的遥怜拿着垃圾出门，地处荒凉些可有月光和静谧的溪水声，人间仙境也。
走许久才找到丢垃圾的地方，等回来时，门开着。奇怪，出门时她怕蚊子飞进去带上了门的。
她小跑过去，屋后冲出一个人影迎面相撞，月黑风高胆子天大的人都要吓得跳脚。
长安喘着粗气，扶住她的胳膊：“你知道不知道这里到处是蛇！！”
被这一吼遥怜全身一抖，呆呆的大眼望着他额角的一颗汗滴，又无辜又委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我就是想丢个垃圾。”
长安抚额，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挥挥示意她进去。
长安关门后摸出一个打火机，蹲下身点上蚊香放在一个大脸盆里。
起身时，遥怜缩在一角，他缓缓走过去躺下，啪嗒把灯关了。
夜里山中有点凉，时不时有风像发疯的水牛撞击着木头，吃饱喝足的遥怜心满意足抱着手臂抱着抱着身上便暖和一点，伴随着疼痛也消失殆尽。
无比痛快睡到自然醒，天大亮。
遥怜起身简单收拾下木屋，长安每天都很忙，该是一早出门了！
很不想回的家，总是要回去的。
经过一条小道转过山坡，一个田垦上走来一个放牛郎笑着往她怀里塞一颗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眼前田边的牛发疯似的瞎跑。
放牛郎顾不得立马飞下田去抓牛绳。
遥怜揣着那颗糖犹豫不决，等一会，不敢耽搁回到家。
房子是石头和黄土垒成的，坚硬无比。
有的甚至可以保持一百年不倒，房子正对大街上的马路。
门口有个小院子，进屋里整个人顿时凉飕飕的，四面土墙和暗光显得阴冷无比，也许是今天的天气不够暖和。
遥福坐在灶头小板凳上。
微微发黄的指甲夹着一根烟，火柴一甩冒着青烟飚进炕里，背弯着，眯着眼吧唧着嘴吸一口烟露出雪白的牙齿，拿烟的手半举着。
近距离看清他笔挺的鼻子和牛眼睛，脸上没什么肉，下巴有个肉痣，要抬起头才能看得清。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如果你了解他也会知道他老实归老实其实也并不好欺负。
遥怜忐忑进门。
他眼角没有粉色今天没喝酒，精神也是正常的。
她叫：“爸。”
遥福：“嗯。”
遥怜说：“我做饭。”
遥福没说吃过，便需要去做饭。如果他说吃，便不用管。
厨房一根翠绿色的粽叶绑着一块五花肉吊在铁钩上，遥怜舔舔唇。
脑海补足幻想，将五花肉一片片切薄，锅烧热放里煸炒，油滋滋金黄金黄，切点红辣椒或丢几颗小白菜搅拌几分钟，无需放鸡精、酱油，连着猪油一块拌饭整碗米饭都是喷香的，一粒粒白白肥肥的米粒诱人十足。
她可以吃三碗。
“那肉别动，要带给别人的。”
遥怜只摸摸皮又收回手，去淘米：“嗯。我不馋，我去菜园摘点蔬菜。”
遥福和蔼的说：“好孩子。”
吃完饭遥福扛着锄头，手上拎着肉出门。
遥怜写好作业闩上门，提着一个尼龙袋走向菜市场、街道。
傍晚，她身后跟着几个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两个女孩子，三个男孩子都是六、七岁的模样。
“老板老板，你今天也太晚。”
“我妈都喊我回家吃饭！”
遥怜：“……”
老伙计，她的合作伙伴，一群不大不小的孩子来到一个废品站。
遥怜躲在集装箱后蹲在垃圾堆边，手放在唇边嘘声：“谁大声说话我炒鱿鱼！”
几个小孩立即噤声。
五个小孩拖着偌大的尼龙袋，连拖带拽的走一小段路。
遥怜躲在旁边很是着急，恨不得走上去一抡丢在肩上。
里面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系着围裙的高瘦中年大叔，板着身子像稚童似的哈哈笑几声，喊道：“几个小鬼来了！”男人解下围巾出门，也不给他们搭把手。
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少年走出来一把扛起尼龙袋。
几个小孩崇拜的看着他：“哥哥好厉害啊！”
“哥哥，哥哥你好棒棒！”
遥怜躲在身后，听到‘当’的一声应该是上秤。
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成熟点的声音是少年说的：“下次叫你姐姐来！”
遥怜的心一紧，又听他说：“叫你家大人来也行！”
几个小朋友顿时没声，等听到几个小朋友欢快跑来的声音，遥怜钻出去。
小鬼把钱交给遥怜，她亲昵的摸摸他们的头，左右手牵着两个女孩子：“走，兄弟姐妹们我们出发！”
“哦，出发咯！”
沿街拐角的巷子有一个小商铺，上面挂着一面小小的五星红旗，铺子里摆着一个玻璃展示柜，身后一个木架子。纸巾、油盐酱醋茶、小面包该有的都有，不多也不少。
几个小朋友兴奋得恨不得跳上三尺，趴在玻璃柜上，小小的指尖在上面好几个像兔子又不像兔子的图案。
遥怜要六个棒棒糖，小朋友立马上前抱住遥怜腿，一人分一个。
几个人拿到糖迫不及待拆开：“谢谢姐姐，妈妈叫我回去吃饭！”
一个走，另外几个也走：“老板下次再找我哟！”
小没良心的，拿到糖跑得飞快。
遥怜握着那颗糖放在手心里，脸上有一丝微笑。
左手还剩下两块钱，她羞红着脸再次走到商店：“那个怎么卖？”
老板是个腰圆膀大的妇女，脸上一层肉，一副苦大仇深似的模样问道：“你要哪个？卫生巾？”
她嗓门大，立马吸引周围的目光，遥怜轰的一下脑袋炸开了，涨红脖子跟提腿跑出去。她还在喊：“那个四块五……喂。”
幸好跑开，没钱不是更尴尬？
沿路回去村里有成群的小朋友围在一起踢毽子、玩弹珠、跳皮绳等。
遥怜早不玩这些，不过偶尔会停下来看看。
一个肉嘟嘟的男孩孤独的蹲在一棵大树下，嘟着唇两颊挂着泪痕。
难道是别的小朋友不和他玩？
遥怜摸摸口袋，有一个棒棒糖还有一颗是放牛郎给的糖。
她走上前：“人的一生不用很多朋友，有一个能玩到一块去就够。”
小孩子看着她手里的递来的糖，爱理不理的：“我才不吃糖！我不是小孩！”
遥怜蹲在他面前，将糖放在他手心：“那你就快快长大啊！”
小孩捏着五颜六色的糖纸发出嗞嗞摩擦的声音，没一会那糖变成一张薄薄的纸，他又揉搓成一团，奶糖被他弄成各种形状：“我讨厌糖，都是大人拿来骗小孩的！我爸骗我，我妈也骗我。都不要我！”
遥怜一愣，原来如此：“那你是男子汉吗？”
男孩说：“当然。”
遥怜说：“你是小男子汉，等长成大男子汉，就不会这么想。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有的是身不由己。”她知道自己又在骗小孩，这样的自己很无耻，但她曾也希望有个人来骗骗她。
男孩似懂非懂的垂着头离开：“算了，我们都是小孩。”
遥怜站在树下，一阵风吹来，簌簌的叶子飘下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头顶。她慌的记起什么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