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家
司机业务能力很高，几乎是卡在限速线上飞驰，纵然有些危险，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叶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她忍着想吐的冲动，不露声色，不能因为她晕车耽误了时间。
司机硬是在一个小时左右就开到医院门口，林叶终于忍不住了，一下车就冲到路边吐了起来。
沐泽一把扶稳她的身子，从兜里掏出卫生纸，示意司机从车上拿水。
林叶看莫菲还在旁边，连忙催她：“你快去病房，我没事！”
“这里有我。”沐泽一边给林叶擦着嘴一边说。
莫菲没纠结多久，也来不及再感谢他们，撒腿往病房方向飞奔过去。
吐到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了，林叶才觉得缓过来了一些。
“漱漱口吧。“沐泽细心地拧开瓶盖才把水递给了她。她低头看到沐泽的裤脚上被溅上了几滴呕吐物。
“抱歉啊，弄脏你衣服了。”即使她知道沐泽刚刚贴心照顾自己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嫌弃，但还是有些愧疚。
沐泽看了一眼，没在意，反而是注意着林叶的脸色，不放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
林叶直起腰，摆了摆手：“我们也赶紧去吧。“她怕莫菲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沐泽本想让林叶再休息一会儿，但看她执意要走，只好作罢。
嘱咐司机去买点吃的，林叶刚刚吐得那么厉害，等会儿肯定是要吃东西的。
两个人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的老人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比上次林叶见她消瘦了很多。
病床旁边摆着冰冷冷的机器，仿佛要一点点把人的生气吸走。
林叶收敛住情绪，露出笑脸，甜甜的喊了一声：
“姥姥，您还记得我嘛？”
老人原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老人的精力不多，林叶又说了两句话，就又睡了过去。
他们轻轻关上门，从病房里出来，莫菲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但情绪仍然很低落。
“医生说姥姥这个情况，做手术也没有用了，让我在家里好好照顾着，然后……”
她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即使知道这是每个人都会走向的终点，但她仍然无法接受。
姥姥从小一个人养她到大，教她识字，教她读书，告诉她做人的道理，告诉她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么慈爱，对她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就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生生割下来一块肉。
林叶轻轻的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她没有说什么“不要伤心，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话，而是告诉莫菲：
“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是莫菲在依靠她，但其实她远比别人看到的还要坚强，这也让她很多情绪都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走廊上人不多，两个女孩再次依偎在一起，沐泽默默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她们。
正如林妈所说，莫菲和林叶今晚都决定留在医院照顾姥姥，沐泽知道自己留下来不合适，在附近定了一家酒店。
第二天一早他就买好早餐来到了医院，林叶前半夜已经睡过了，这会儿睡得浅，听到声音后醒了过来。
莫菲还在熟睡着，昨天忙活了一整天又大哭一场，肯定身心俱疲，林叶想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就没有叫醒她。
她和沐泽走到走廊上。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些。”沐泽把手里的一大袋子给林叶让她挑。
林叶看着热乎乎的各式各样的早餐，一边忍不住咽着口水，一边担心吃不完会浪费：“这些会不会太多了？”
林叶看面前的人一脸淡定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等给病房里的人分一分吧。”她说。
沐泽没意见，反正都是给她买的，想怎么样都可以。
等两个人吃完早饭，莫菲也醒了。
林叶偷偷把莫菲拉到一边：
“住院费够吗？这次比赛的第一名能得到不少奖金，我拿着暂时也没什么用处，要不先给你吧。”
林叶算了算这几天的住院费，想着即使以后在家里休养，护工也肯定是要请的，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在你眼里我是有多穷啊？”莫菲终于露出了回临河市的第一个笑脸。
“放心吧，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我有工作的，现在也有些积蓄。”
不管林叶再怎么说，莫菲都不接受。
“好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准备回去吧。”莫菲推着林叶的肩膀往外走。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却陪着自己跑过来。
林叶知道莫菲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只好一遍又一遍嘱咐道，生怕她遇到事情又憋着不说。
一直到和沐泽坐上车，在回家的路上，她还在想着这件事。
沐泽看她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想起莫菲临走前单独和他说的话，：
“这次谢谢你了。好好照顾林叶，要是她受了什么委屈，我饶不了你。”
之前莫菲还隐隐对他有敌意，现在突然道谢，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
但沐泽听到后半段话，同样认真地承诺：“我会的。”
在对莫菲保证，也是在对自己保证。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林叶的额头：“再皱眉头就长皱纹了。”
林叶下意识摸了摸他点过的地方，罕见的没有和沐泽拌嘴，靠在车窗边，按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你说真的是‘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吗？”她想到了老人们常说的这句老话。
沐泽把窗户摇下来，让风吹进来，又让司机开得慢点。转头看向一脸迷茫的女孩，对方也正看着她。
他看着她眼里罕见的迷茫，心隐隐作痛，但他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的人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眼能看到头。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没有反抗，只有顺从，按照程序一步步完美地行动着。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生命中很多事情，包括死亡，并不在意，或者说是无法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