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一雪前耻

    王连明带头冲杀，而尚且不能作战的程显，带着数名亲兵留在矮山之上，他的任务是观察被隔断在隘口后的南越军，一旦石墙出现崩塌的迹象，便即刻传令大军撤退。

    李弘文是想让边军打回气势，但却不是让他们与南越军以死相拼，朝廷一时半会抽不出援军，边关的这些人，就是李弘文手上的全部兵力，他可不会用来干这种蠢事。

    因此李弘文在公布计划前一再强调，这一战，不是和南越的决战，他不要求全歼蒋青大军，他只要求，最大化战果，最小化战损，而这其中的平衡，就交由程显和王连明判断。

    人海战术，是身为主帅最无能的战术，而同归于尽，则是最艰难、没有退路的时候才能选择的做法，大乾并没有到那样的地步，何必用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如果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何乐而不为呢？

    程显和王连明的分工也很明确，程显经验更为老道，就由他来判断撤退的时机。

    当然在观察墙后南越军的同时，程显也没闲着，手持一副强弓，飞快射出一箭又一箭。

    箭法，乃是程显的绝技，石墙后的南越军，有的刚刚上前，手还没摸到石墙，便已中箭倒下，如此一来，南越拆毁石墙的效率又大幅变慢，半炷香的时间过去，石墙上的石块，却没移开多少。

    拆毁石墙的进度如此之慢，听着石墙内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凄厉的惨嚎声，孟青易咬牙道：“不能再拖了，分军上山吧！”

    闻言蒋青一愣，继而道：“不可！若是山上也有伏兵，登山将造成更大的损失！”

    孟青易沉声道：“石墙拆不了，隘口里可还有两万士兵！他们孤立无援！不想办法，只会全军覆没！”

    石墙内混乱一片，蒋、孟二人不知其间状况，也没办法遥控指挥，南越军虽有弓箭兵，但只能向山上还击，却不能支援隘口内的前军，因为他们不知道，一箭射出去，射中的会是乾军，还是自己人

    如今一时半会没法通过隘口支援乾军，那就只能绕路登山，速度虽慢，但总比这样干等着要好。

    这是蒋孟二人第一次发生意见上的分歧，蒋青犹疑不定，按照他的经验判断，登山就如同攻城，从下往上，如果山上还有伏兵，大军将损失惨重，登上山的人，也将十不存一。

    但是，隘口内有两万孤立无援的弟兄也是事实，蒋青皱着眉头看向孟青易，最终是叹了一口气，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就听孟青易的吧。

    蒋青立刻下令道：“刀盾手在前，枪兵在后！登山支援前军！”

    刀盾手加枪兵一共一万六千多人，这些人登山，留在蒋青身边听命的，就只剩下三千骑兵，如果后方再有伏兵杀出，或是李弘文带援兵赶到，全数骑兵的他们，也能更快撤退。

    程显站在山上，一览无余，南越军分兵的动向自然被他看在眼里，蒋青的担忧是多余的，山上除了程显和他的几十名亲兵，并无其它伏兵，三万大军，全部冲杀下去了。

    但程显并不着急，就算没有伏兵阻拦，南越军要登山也好耗上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战斗依然要继续。

    隘口内满地尸体，有南越士兵的，也有边军的，当然南越军的尸体占了多数，如今两万南越前军只剩下数千人，面对依旧是带着搏命之姿，气势丝毫不减的疯狂边军，南越军的战斗空间已经被挤压地不成样子。

    后方的人，身子靠在身后的石墙之上，想动，却被前方往后退的袍泽挤地不能动弹，此时两方能够交手的人，也只剩下了最前方的士兵，比起边军刚冲杀进来时的乱战，如今真正成为了狭路相逢的对决。

    乱战之中，王连明左右手分别受了不重的刀伤，但依旧冲在最前，在他身边的是冲的最快最猛的十余名边军。

    其它的边军虽然也是战意沸腾，无奈隘口山道就那么宽，只能容下这点人，冲杀在最前方的边军士兵一倒下，当即有双眼赤红的人顶上，战线不乱，刀光飞闪，而南越这边，前面的人倒下，后面想要活命的人，只能仓促应战。

    一方且挡且退，退无可退，一方一往无前，势要复仇，情况可想而知。

    战斗持续到现在，南越军已经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与此同时，程显估算的时间也快到了。

    亲兵队长丁天劲劝道：“将军，撤吧！”

    程显等人在山上，如果南越军登上山来，他们再撤，那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程显眉头微皱，肃然说道。

    又过数息时间，程显射出箭囊中最后一支箭后，沉声道：“传令！”

    “滴”“滴”“滴”

    随着三声哨响，程显等人往钧城方向下山，隘口之中，王连明最先反应过来，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往后走，依然是挥舞手中钢刀，口中同时大喊：“注意听令！哨响！”

    战意充斥大脑的边军如此才反应过来，开始朝着后方撤退。

    开始南越士兵还不知道王连明高喊的“听令”究竟是什么令，但当他们发现眼前的乾军补人渐渐变慢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来乾军是要撤退。

    仅剩的南越军虽然没有人指挥，但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援军快来了，隘口外也传来石墙快倒了的喊声，顿时开始一转攻势，反扑起来，想要咬住边军，等到援军到来。

    王连明领着数百人且战且退，负责断后，这期间王连明身上又多了些刀伤，待到身后的袍泽喊撤的时候，王连明才转过身子，不再交战，全心撤退。

    最终在南越登山的援军开始往另一面下山的时候，边军已然全数撤走，隘口内仅剩的四千多人，没能咬住边军，只能望军兴叹。

    撤退的边军马不停蹄，直接赶往钧城方向，这是事先就计划好的，埋伏之后，边军就直接回钧城布防。

    隘口处，孟青易铁青着脸听士兵汇报战损，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这一次，李弘文再次走在他前面，他的行动，早已被李弘文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