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待电话铃响完五声，王总拿起了听筒，里边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总，我是强盛机械厂的牛大庆，您可不能违约呀！”
王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是小高厂长要干嘛！他刚才安排我去找律师，还给自己大学的法律课老师打了咨询电话，要起诉你们！我这是提前给你通个信儿！”牛大庆故作一番好人相。
“告就告呗，我又不是第一次打官司。”王总颇不以为然。
“我说王总，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黑纸白字您必输无疑呀！咱们是多年的老客户，有话好商量嘛，干嘛非得对簿公堂呢！”
“我没想打官司，是你们想打官司。”
“高厂长年轻气盛，一看您想不认账，自然会首先想到走法律程序，我劝不动他，这不只能来劝您嘛！”
“我可没说不认账，”王总态度有所缓和，“是你们的设备太简陋，价格又太高，我没那么多钱，想买买不起。”
“不求外观，只求功能，这是当初双方都认可的，并且是写在合同里的呀！”
牛大庆提醒了对方一句，接着又道，
“我一个打工的，也没多少能耐，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只能帮您帮到这里，我们高厂长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当初我劝他不要和您签合同，您在场也都看到了，根本劝不住。”
王总一听，眼前立即浮现出当时牛大庆劝高天齐的场景，还想起当时自己曾经一度怀疑高天齐脑子有病。
牛大庆又说：“王总，这条无人生产线可是‘买着贵用着便宜’呀！您算算，上了这条线之后您一年能省下多少人工费？如果再算上几个工伤啥的，那就更划算了，800万买这么一条线不吃亏！”
王总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下，但嘴上依然没有松口：
“你们愿意告就告吧！反正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不就是价格问题嘛！”
牛大庆直击要害，然后像个说客一样说道，
“王总，您这边只要是别不认账，我就再劝劝我们小高厂长，他现在还是个学生思维，一身书生气，非黑即白，爱认死理儿。价格都是双方坐在一起谈出来的嘛！”
“合同我认！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这就是现实，你们可以告我，我奉陪到底！”老油子王总故作强硬地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给我几天时间，我好好劝劝小高厂长，尽量撮合你俩再面谈一次，实在不行，咱们再打官司不晚。”
“好！那就辛苦你了！”王总客气道。
无人牙刷生产线连轴转了三天三夜，各项性能表现优异，这让高天齐非常兴奋，正要兴高采烈交付用户的时候，没想到王总变了卦。
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他，被气得眼冒金星。
王总一行人离开工厂后，他回到办公室，先是让牛大庆找律师准备打官司，然后接着给自己大学法律课老师打去电话咨询此事。
高天齐这个法律老师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在打官司上有一套自己的“哲学”，当年在课堂上就曾对同学们说过谁要是想打官司了可以联系他。
他听完高天齐遇到的事情后，笑了笑：
“第一，对方现在很可能是觉得合同里的价格定高了，你得适当降点儿价；
第二，这个官司很好打，也能赢，但是赢了官司又如何，对方以无钱支付为由就可以拖着你，你没有任何办法。再说了，你的设备又没有安装到人家厂里，人家更不鸟你！”
高天齐插话道：“法院不是有执行局吗？”
“哈哈……执行局是你家开的呀？我告诉你吧，现实中赢了官司执行不了的案子比比皆是，你说的这个王总是个老油子，你赢了官司也执行不了他。”
“那咋办？”高天齐问。
“你先摆出一副要打官司的架势，然后作为弱势一方将王总不认账这件事情宣传出去，赢得社会舆论支持，小地方的社会舆论武器有时候比法律武器更好用；我估计你们最终会以价格谈判的方式来解决这个纠纷，到时候你降点儿价，先哄着对方把设备安装上，用起来，以后你就占主动了。”
“安装上设备之后我就占主动了？高天齐不解道。
“是啊！按理说作为老师不应该教学生这些东西，但是你现在已经步入社会了，教你几招也无妨，毕竟这个社会太险恶了，教给学生一些必要的自我保护措施，也是老师应该要做的分内之举。”
“请老师多指教！”高天齐恭敬道。
“你这条线不是无人生产线吗？你在程序里做点手脚不就行了。比方说，你降了50万块，生产线运行一段时间后，坏了，是不是必须得修，那这事儿别人干不了，只能你来干，那时候你不就占主动了，维修一次10万块钱，嫌贵不修拉倒，坏上五次，你降价的50万不就回来了？”
法律老师哈哈一笑，
“这个法子有些low，但是对于王总这种人就得这样。不过呢，这只是理论层面的战术，具体实践中你还得根据现实情况灵活运用。
总之，一句话，混社会，有时候心黑一点是一种自我保护。”
高天齐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若有所悟地对电话那头儿的老师说道：
“我明白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他不仁我就不义，他耍赖皮我就使阴招儿！”
“哈哈……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可不能干伤天害理之事呀。”
……
洁净牙具公司的王总得知已经交付了126万的牙刷之后，又想起强盛厂车间里还有一堆无人生产线三天三夜试制出来的产品。
按照两秒钟一只牙刷计算，一共产出了129600支。
一只牙刷六毛钱，129600支就是77760元。
两者加一块就是1337760元。
133万呐！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王总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掉坑里了。
以无钱购买生产线为由不履行合同义务，自己就拿不到这些牙刷的货款，对方肯定会起诉，官司肯定会输，但最终结果还是损失近134万的货。
很吃亏！
如果按照合同约定再支付800万购买一堆看上去乱糟糟的生产线，买贵了也很吃亏！
他妈的，本来算计着要赚钱的，没想到把自己折进去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当王总在为自己当初的利欲熏心懊悔不已时，生产副总打来电话说，停止强盛厂的牙刷订单之后，有一台设备出现故障无法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