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苏醒
薛钊以及在沈府门外举着火把等候的衙役们正有些心急如焚之时,却突然瞥到沈宅的朱漆大门于五更刚过一点儿的时候缓缓打开了。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扒在大门上,随后又有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在门前望风的衙役见此情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妖怪要出来了。就在他打算扯着嗓子呼叫支援时,定睛一看,那从门里探出头来的不是沈主簿还有谁?
衙役远远的喊了一声:“沈主簿”?
门边的沈言微微点了点头,即便是这么轻微的动作,此刻也需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办到,他有些后悔服用那所谓的神血了。
“叫兄弟们进来吧,那怪物死了”。
衙役听了这话立刻高兴的踮起脚尖准备呼喊其它兄弟过来,可笑容刚一浮现在他脸上,立刻又被疑惑代替。他用满怀猜疑的眼神看着沈言问道:
“沈……沈主簿,您不会是……怪物变的吧”?
对于这种问题,如今无比虚弱的沈言已经没有力气去为自己证明什么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左右两扇朱漆大门,然后转过身浑浑噩噩的朝后院走去。
如今危机刚过,他非常需要充足的休息来恢复身体,否则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立刻挂掉。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以及身体素质,就在他即将穿过前院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上心头,接着一头栽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他看到屋里已经又点上了灯,自己在卧室的床上躺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挣扎着在床边坐了起来,尽管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好了许多,但精神依然萎靡,就像宿醉之后的感觉差不多,只是比那种感觉还要严重一些。
不过经过休息之后,好歹是恢复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连眼睛都是花的了。心里又惦念着西厢的袁梦竹,所以便强打起精神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来到屋外一看,发现此刻外面月朗星稀,周围只有偶尔响起的蛐蛐叫以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证明着他并不孤单。
就在此时,突然于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金属坠地的声音:
“哐当”。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刚出房门的沈言被吓了一大跳,好悬没直接死过去,不过这声异响也惊醒了靠在廊柱边打瞌睡的衙役。
他冷不丁的惊醒,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到底在哪里,直到发现自己倒在地上的佩刀才反应过来。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略显中气不足的惊呼:
“谁在那里”?
那衙役非常熟悉这声音,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他们无数次被对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对方要如何惩罚自己似的。可如今再听,这声音竟犹如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他看了看敞开的卧室门,心里明悟一定是自己的上官出来了,于是赶紧跑到沈言面前说道:
“回大人,是我,李明,我是李冲的弟弟”。
这一上来啥实质性的没说,倒先把关系报清楚了。沈言借着微光朝对方瞥了一眼,又环顾四周之后问道: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回大人,其他人都在西厢房那边守着呢,只留我在这边供您差遣”。
沈言一听所有人都围在西厢,心里陡然一惊,他原本略显疲惫的表情霎时间烟消云散,又借了李明的佩刀,急匆匆的朝西厢走去。
两人火急火燎的来到西厢,却发现这里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一副剑拔弩张的情景。四周的确围满了衙役,二十多根火把将整个西苑照得灯火通明,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眼窝深陷,双颊枯蒿,跟熬了好几个通宵似的。他们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有些背靠背坐在地上打盹儿,有些则抱着朴刀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像身临强敌的样子。
见沈言走了过来,众人赶紧打起精神朝他行礼。
“这里什么情况”?
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朝沈言说道:“启禀大人,卑职等奉命守在这里,防止……”。
对方的话并没有说完,不过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沈言转头朝袁梦竹所在的房间看了看,此刻里面依然黑灯瞎火,没发出一点声音。
“跟大家伙儿说说,那妖怪已经被我杀死了,夫人也已被解救,如今只是在恢复而已,众兄弟先撤吧,回去好好休息,今儿你们就不用点卯了”
说着,又回到房间里取了一锭银子交在对方手中。
“拿去跟兄弟们喝喝茶,大家辛苦了”。
“这……”,
“别这啊那得,按我说的做就行”。
沈言抬头看了看天,稍微确定了一下时辰之后接着说道:
“其它事情你们不用管了,自有我去衙门里向知县大人禀报。另外,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若期间夫人醒了,便找人来衙门里跟我说一声”。
对方看了看沈言那略显浑浊却无比坚毅的眼神,也只好依言行事,毕竟对方官高一级,自己没什么争辩的权利。再说了,这不手里还掂着银子吗,看旁边人的眼神,此刻早已按捺不住了。
凌晨六点,众衙役连同沈言一起回到了衙门。来到门前时,发觉站岗放哨的大多都换了一些不认识的人。这些人虽然穿着皂隶的衣服,但行事做派以及站姿等等,却又要比皂隶们规整得多,打眼看上去,竟还隐隐有一种军伍的气质。
略显疑惑的沈言也没多问,只低着头朝里面走去。
那些皂隶见是一众衙役们回来了,也没管,直接就让他们走了进去。
此刻天已蒙蒙亮,沈言忧心家里的袁梦竹,也不敢在外多耽搁。此刻进了衙门,遣了皂隶先行通报,也没等回复,便急匆匆的朝内宅走去。
行到半路,那去通报的皂隶回来告诉沈言薛钊在书房等他。
来到书房门前,门没关,但沈言还是屈指在房门上敲了三声。正伏案写着什么的薛钊抬头一看原来是沈言,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将沈言迎进了屋里坐下,又叫人奉了清水以及两三份糕点摆在面前。
“少白,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着屋里的烛灯,看起来薛钊的脸色并不比沈言好几分。他眼窝深陷,嘴唇干瘪,上面翘起一条条毛刺。
“怎么,大人,我睡了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