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相与复苏
沈言倒下的事让李冲及周围的兵丁们慌了手脚,不过好在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才会如此失态。所以当理智再次回归脑海的时候,他便坚强的站了起来。
李冲扶着沈言的肩膀,可是他轻轻的推开了,又有兵丁上来嘘寒问暖,却全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竹筒于掌心中滚来滚去。
“现在这里官职最大的人是谁”?沈言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是您”。
“那好,现在我要发布第一条命令”。
那些官兵们以为沈言要命令他们进去与那拥有着与沈家主母一样面容的怪物战斗,心里非常压抑,又很恐惧,生怕死在里面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还有一些人担心死在沈宅里之后,尸体甚至有可能会被那怪物吃掉,从而无法落叶归根,于是心里开始悲伤,又有天生的软弱在心里面,所以不愿意冲进去。可是他们想错了,沈言那瘦弱的身躯静静地矗立在朱漆大门前一动不动,脑袋低垂着说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退到十米之外待命,在得到我的召唤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沈宅”。
这命令让所有官兵都脸泛错愕,因为看他的样子,很可能会进去跟那怪物拼命。可如果将所有人都遣开独留他一个人进去,那跟送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于是大家都以为是因为沈言知道即便所有人加起来也很难跟那怪物抗衡,所以还不如就他自己进去,即便不能为夫人报仇,但也算全了夫妻情谊。这样看起来,虽然平时沈主簿看上去十分阴毒的样子,但所行的事,以及他的内心却是少见的好人,这倒反而激得那些官兵们生出一股血性,纷纷出言表态,要跟他一起冲进去与那怪物决一死战。可惜他们都想错了,在这样闹哄哄的氛围中,沈言没有再大声的喝止,而是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仍然裹满了血迹。
“执行命令吧”。
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决心。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不过这时李冲再一次站了出来,他拱了拱手朝沈言问道:
“沈大人真的决定自己进去”?
“嗯,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出来,就直接放火把沈宅烧成一片白地,不要给那怪物任何逃脱的机会”。
说着,他又从门缝里看了那怪物一眼。
“可是我有义务保证主官的安全”。
“放心,此事定然不会牵扯到你,因为在场之人都可以为你做见证,是我自己非要进去以全夫妻情谊”。
这话是说给周围那些官兵们听的,他已经为李冲安排好了后路。李冲想了想,最终还是准备尊重沈言的决定,更何况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以手下这些衙役和游侠的能力,战胜那怪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终也是与那怪物同归于尽的命,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沈言如今这样的举动,却无异于救了在场所有人的命。
之所以在沈言回来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原本以为沈言已经被那怪物给拿住了,虽然机会渺茫,但还是要想办法确定他是否已然身死,如此才好决定下一步该选择以何种方式展开攻击。可任谁也想不到,大半夜的,他竟然一个人跑去了冷家坡。
“沈大人……,你保重”。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冲退后三步,抱拳朝沈言深鞠一躬,接着带齐所有人马撤到了十米开外。
沈言转身一直注视着那些人撤退的脚步,他们三两成群,基本没什么组织纪律性可言,有些甚至还频频回头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从而不小心踩了前面人的鞋子,引起一些小小的骚乱。不过他们的速度并不慢,仅仅只过去了两分钟不到,沈言已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身影,他们所有人都已被黑夜所遮盖。
现在在沈宅周围十米之内已经没有人了,紧挨着的民宅也早已清空,将老百姓迁往了他处。所以周遭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和宅子里低低的哭泣声之外,可说是万籁俱寂。
他看了看手里的竹筒,嘴角浮现出一丝绝望的笑,接着陡然伸出双手一把推开了那扇被无数根须包裹着的朱漆大门,然后一脚踏进了院中。
至此,那有着袁梦竹面容的巨大植株终于完整的暴露在了沈言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怪物,眼神不再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因为里面早已被决绝和冲天的怒火所覆盖。
那植株见了沈言,突然开始躁动起来,连那些已在地上扎了根的须子也像是被赋予了灵魂似的,每一根都向着沈言所在的方向倾倒,就像一万根对准了沈言的长矛。
“少白,快救我少白”!
植株上的面容苦苦哀求着,那声音里有无尽的痛苦和恐惧,竟似要把人的灵魂拉进深渊一样,可沈言却完全不为所动。
他蹲下来,试图用手去拉扯那些根须。可还没等他真正接触到,却见那根须自己便弹了起来,就像凌空竖起的藤条一样,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抽在沈言的脸上,在那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而那些离散的血肉则被根须吸收,没有一丁点儿浪费掉。
这电光火石间的攻击是如此的快,快到连眨眼都来不及。不过虽然同样伴有强烈的疼痛,但今日几番受伤的沈言似乎已逐渐适应,只是却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暴怒。
于是他站起来,将自己手心摊开,暴露出那里的一小截竹筒。
在竹筒上有个小帽,也是用竹子做的,掀开之后便可看到空空的竹心里,有一滴黑色的水滴在晃来晃去。它的流速很缓慢,看起来非常粘稠,就像一滴沥青似的。
“这便是你要的结果”?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只是话音落下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那滴沥青倒进了嘴巴里。
或许是太过专注,也可能是过于伤心,他没有注意到,自从他打开竹筒,将那黑色沥青暴露在空气中开始,周围的一切就都安静了下来。
植株上的脑袋不再哀求,不再哭闹,而是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的手心,地上的根须则尽皆倒伏在地上,那些类似藤蔓的长条也不再飞舞,而是静静地低垂在植株主干身边,像是遇到可怕事物的孩童,尽力想躲在父母的身后。
“真相,你是真相,你没死”?!!!!
这话语声并非出自沈言,而是来自于那长着袁梦竹脑袋的植株。它的声音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模仿袁梦竹,取而代之的则是沙哑、混沌、男女不分。
沈言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可还没等他询问,便有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是的,我没死,所以,现在该轮到你死了——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