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十几岁的小屁孩儿
“吴非”?
“正是”。
“他此刻……”,
陆圭欲言又止,神情显得颇有些为难,不过沈言自是清楚对方这种表现的原因。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略显沉痛的说道:
“他已经知晓了”?
陆圭点了点头:“早上有差役过来通知秦怀柔过去认尸,吴非当时正好在场。只是他娘害怕此子冲动,便没让他一同去县衙,现在想来还好当时被他妈拦着,否则后面还真不好说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那灵堂是搭建在镖局里面吗”?
“不,平时秦怀柔只是在此地办公,她与我那侄女婿的家安在马肆街东头,紧挨着春香茶舍,灵堂也是搭在那里。大人若要找吴非,去他家应该能找到,想来此刻他应该正在操办丧事吧。哎~~~,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沈言想了想,最后还是朝陆圭说道:“此事紧急,就劳烦陆兄把吴非找来,我问几句话就走”。
闻听此言,陆圭心知必然推脱不过,便只好叹了一口气之后叫了个仆人进来,在其耳边吩咐了两句之后便放其离开了。
其实吴家跟四方镖局相隔并不太远,毕竟同在一条街上,只是镖局在整条街的中间,而吴家则是在最东头的位置。当初购置宅院时,便考虑到秦怀柔来往镖局方便,所以才将家安在了那里,因此那仆人来往一趟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便有盏茶功夫过后,正厅的乌檀木雕花大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笃笃笃”!
“进来”。
“大人,公子正在旁边厢房里候着”。仆人并未将吴非直接带进这主厅,而是临时安置在旁边的厢房,想来必定是受了嘱咐的。
此刻陆圭站了起来朝沈言告罪道:“大人请稍候,我去去就来”。
“请自便”。
在得到沈言允许之后,陆圭随仆人一起朝旁边的厢房走去,而沈言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开始摆弄起盘子里的糕点。那些点心放在现代,就跟街边五毛钱一块的小吃差不多,可在礼朝这里却不是人人能吃上的珍馐。
他用一根取食的木叉拨弄着点心,将其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只是拨弄了半天,却完全没有胃口吃进去。个中原因无非就是惦记着眼下的困局罢了。
想来真是个多事之秋啊,几件事竟然在两天之内接连发生,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灵。
自从陆圭离开以后,这有些昏暗的正厅里便只剩下了沈言一人。期间有仆人进来掌了灯,又添了一碗白水给不吃茶的沈言。只是那跳跃的灯光并不能让人心安,白水上升起的淼淼热气又像那妖魔鬼怪似的,让人心生惧意。
有些不耐烦的沈言站起来在屋子里缓缓踱步,当他靠近门扉时,便隐约听见远处有争吵之声传来。听上去似乎是个年轻人正在大呼小叫着什么,而另一个沉稳且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在劝慰,只是个中内容沈言完全无法听清。
想来必是那吴非得知自己父亲身死,母亲又被县府扣押,正在跟陆圭发脾气吧。
只是这样的争吵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旁边的厢房内便安静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阵轻巧的关门声,混杂在一阵淅淅飒飒的脚步中隐隐传来。
沈言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不等他整理好衣衫,便见大门被推开,一老一少先后走了进来。老的不必多说,自是陆圭那个当家人,少的则是低着头,一副寻常的面孔在灯光的映衬之下黑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也不需人介绍,看对方年纪和表现,想来便是那吴非无疑了。
只见他在受了陆圭一个眼神之后,一脸愤恨的走到沈言面前,直愣愣的抱拳说道:“在下吴非,听舅姥爷说大人找我”?
沈言穿越过来的这副身体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他的心理年龄却是正儿八经的成年人。眼见对方如此做派,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只是也不怪对方,换了自己,恐怕并不能比眼前这吴非好到哪里去,毕竟一天之内父亲身死,母亲又被关押,这种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些。只是尽管沈言心存怜悯,但毕竟是父母官,来此又是为了公事,便不好惺惺作态的去说些软话,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你就是吴非”?
“正是。敢问大人,为何要关押我婶娘”?
沈言并未回话,而是转头朝陆圭看了看。只见对方此刻脸色铁青,还未等沈言有所表示,便自顾自的走上来在吴非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之后大声咆哮道:
“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这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管的。你只需要好好回答沈主簿的问题就行了,其余的一概不需多问,听清楚没有”。
别看陆圭已是古来稀,但脚上的功夫倒是不输年轻人几分。这一脚下去,直接将吴非踹得跪在了沈言面前。对方犹自还想挣扎,却见陆圭快步上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便任由吴非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片刻之后,那脸上豆大的汗珠自是不停的滴了下来。
眼见挣扎无济于事,心里的愤恨又无处发泄,这个已二十有三还未婚娶的黄口小儿竟是委屈的大哭了起来,这场面让沈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下不来台。
只听他嘴里一声轻“哼”,恰好又有风吹过,将那四周的蜡烛拨得左右摇晃起来,看上去官威浓重到几乎要化形一般。
吴非也跟秦虎小时候一样,被他婶娘秦怀柔宠溺得有些过分娇柔,哪儿见过这等架势,眼见沈言发威,便惊慌得有些目瞪口呆。此刻也不哭闹,也不说要上京告御状之类的话了,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瞪着沈言。
“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你父亲泉下有知,见到此刻的你,怕不是要被气得活过来”。
吴非在沈言的官威下不敢多言,只小声嘀咕道:“那确是再好不过了”。
沈言也不与其计较,眼见天色已晚,便抓紧时间朝吴非问道:
“听说你父亲突患眼疾,可有此事”?
“嗯——”!吴非把头一撇,并不正眼看沈言,总是心里还有气没撒出来罢了。
“平时是你在采药替你父亲医治”?
“回春堂药铺开的方子,我自己又加了几味”。
“吃过之后药效如何”?
“挺好,至少没再听他说难受了”。
“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如何染上眼疾的”?
吴非摇了摇头:“只说是突感不适”。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爹在衙门里看的公文太多,导致伤了眼睛”。
“放屁”!
“你……”,吴非又欲激动的站起来,可惜再次被一只大手死死地给按在了地上。
“现在我问你,给你父亲吃的药可还收剩余”?
“你要干嘛”?
“你个小屁孩子管得倒挺宽,我要干嘛?自然是带回衙门去查案啊,不然还能是什么?!还有……”
也不等吴非争辩,沈言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再问你,可还记得采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