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袭营

    “啊对，你说得对，就是这个铁马镖局”。

    薛钊从沈言手里拿过那张写满了字的纸继续念道：“景和十四年，西陇商人裴良玉雇请铁马镖局押运银钱七万两，各类绫罗绸缎两千匹，家眷十九人送至京城，半路被浪荡山贼人截杀，死伤无数，此事你又可曾听说”？

    “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几乎可以说家喻户晓。而且那次押镖是我们镖局成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镖师死了十二个，其中还有为我学武开蒙的刘师傅，我父母也受了重伤，镖也被抢走了，因了此事，家中有一两年都没接到生意”。

    “损失惨重？那你可知与你铁马镖局同在西陇，实力相差无几的鸿威镖局，经此一役之后，竟然全员被戮，不留一个活口，连三岁小儿都不曾放过”？

    吴秦氏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带着些不确定语气的说道：“听说家主二姨太的次子活了下来，不过或许是受了刺激，心智犹如孩童。我们两家彼此同在一城，又是竞争关系，即便当时年幼，但长大之后多少还是能回想起来一些的。只不知，两位大人说了这么多，与我西陇秦家有何关系？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

    “呵呵，你会明白的，且听我言。当时那西陇商人裴良玉找到你父母之后，你父母假言说此镖过于扎手，且路途遥远，害怕有失，便极力邀请鸿威镖局出人一起押镖，所得银钱两家五五分账。那鸿威镖局的镖头明知两家早就有旧怨，又是竞争关系，却任耐不住银钱的诱惑，答应了此事，殊不知这才是祸端伊始。那浪荡山下来的贼人虽说也杀伤了一些你家的镖师，但也仅此尔尔，与鸿威镖局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双方厮杀之下，你铁马镖局见无法力敌，当先便跑了路。剩下鸿威镖局的武师苦苦支撑了近半小时，终于在死伤过半之后，只能边战边逃往西陇。还好那些贼人只是求财，见两家镖局的人都被打跑了之后，便没有再嗛尾追杀，自是拿了银钱回山。原本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大不了两家镖局共同赔钱就是。可谁知就在鸿威镖局回城的第二晚，全家老小便在家宅之内被贼人屠戮一空，连三岁小儿也没有放过。据当时办案之人所言，踏之则血淹鞋底，抬起脚便有深达半寸的血脚印，可见当时场景是如何惨烈”。

    “可这跟我铁马镖局有什么关系”？吴秦氏疑惑的问道。

    “什么关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同为镖局，同在西陇，又同押一趟镖，鸿威镖局事后被灭了满门，而你家仅仅只是死了十二个镖师，你就真的一点儿没怀疑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吴秦氏一脸惊讶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怀疑这种事情？江湖仇杀对于干我们这种营生的人来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谁在干镖师之前没想过会有这一天？昨日是他鸿威镖局，过后没多久不就轮到我铁马镖局了吗，世事如此，岂容我一个妇道人家遐想”？

    不知为何，当薛钊将当年的案件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的时候，吴秦氏的心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起来。她黑沉着脸继续说道：

    “大人，请你有话直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已落到尔等手中，又何必拐弯抹角浪费大家时间呢？莫忘了，我家相公的尸体还在仵作房里搁置，尚未入土为安呢。如若大人们喜欢这玉佩，我便舍了，只求尽快调查清楚我丈夫的死因，好让他能死得瞑目”。

    “呵呵，你这时候倒是急切起来了。我却偏要让你知道，往后你所受之苦，每一件都不冤。另外，既然说到那玉佩，那刚好，我这里还有一桩案子，发生在景和十七年。你且好生想想，该如何作答”。

    “哼，大人直说便是”。

    “景和十七年，我朝与西姑枝之间有一场大战。这场大战自开春伊始，直到深秋方才结束，历时两百八十八天，双方共动用兵马数十万人，最终以我礼朝取得全面胜利而告终，其中主将——兵马大元帅李云旗李大将军居功至伟。

    此次一战，不仅让西姑枝数十年间不敢再犯我边疆，更是从敌国处带回黄金美玉无数。只不过虽得大胜，但实际上我朝前出的兵丁也几乎将要损失殆尽，再加上年关将至，遂决定班师回朝。

    这日，李大将军携军士行至西陇境内不及八百里处，便突遇一帮正在押镖的镖师，其所行的方向刚好与李大将军相同。原本大将军不打算与这帮镖师接触的，毕竟大家分属不同，一为民，一为军。可双方行进方向诸多一致之处，多得几日，那押镖队伍中的镖头便与部分军士熟络起来。又听说同行的，正是在西疆打了胜仗的李大将军当面，便提请李将军能够同意自己一方能够托庇在李将军帐下，让那山贼消了打劫的心思。

    对于这种请求一开始李将军是断然否决的，毕竟军纪严明，岂可于军阵中混入来历不明之人？但耐不住那镖头以劳军之名，往军营里不停的送吃送喝不说，连西陇附近的娼妓也是送了一批又一批。那些军士们未入伍之前都是些吃不起饭的穷把式，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再加上这一年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神经早已快要绷断了，见有这不要钱的耍事，岂有拒绝之理。不消数日，便与那帮镖师们称兄道弟起来。李将军见此情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心疼部下，再一个也是怕闹起哗变，遂同意双方可抵近五十米处同路而行。可谁知李将军的一时心软，却因此酿下大祸。

    当晚，兵丁们在山南与西陇的交界处向东二十里地的鸠尾坡扎了营，而那些镖师们又不知从哪里搞了几大车好酒好菜加杏花楼的女人送了过来，与众人饮酒作乐。

    李将军与镖师相处数日，只觉对方众人颇为豪爽，再加之那些镖师总共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人，相比于好几千的军伍来，根本不值一提，但有风吹草动，顷刻便可灭之，于是便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根据事后探查，当晚虽有饮宴，但基本的岗哨也并未缺失，依然按照往日所规定按部就班的交替着。可谁知及至半夜三更之时，从那西陇方面竟然杀出一股匪徒，直直的便朝着营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