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吴蔚自杀
“什么？死？你说清楚，谁死了”？
“是是是……，是吴师爷……”。
那名皂隶带着哭腔在沈言的手上不停颤栗着，仿佛这死人的账要算到他头上似的。
“吴平章”？
来人点了点头。
死了……”？
“是……，是的”。
经过多番证实过后的沈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蜡白，脑子却像是被人扎了针一样，刺得他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再加上本来他面相就生得阴郁，此刻突闻吴蔚的死讯，一张脸更是绷得吓人，就连旁边站着的小娟也被吓得躲在了门背后，瑟瑟发抖，不停打着寒颤。
眼见于此，躲在床帏后面偷看的袁梦竹不得不飞快地穿了件单衣跑出来站在沈言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右手则不停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希望通过这样的安抚能使其尽快放松下来。
那吴蔚吴师爷她是见过的，面相颇有几分凄苦，不过生得倒是孔武有力，是个会把式的主，却不料竟然说死就死了，此刻想起来，便是前几日还在街上碰见打过招呼，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不过沈言毕竟是曾经的黑道巨擘，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眼前的不过小儿科。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死人他不是没见过，而且说起来其实跟吴蔚的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反倒是有几分竞争的意味在里面，只是沈言从没把他当做对手罢了。可昨日还在一起办公的人，此刻便已天人永隔，换了谁来或许都免不了要大惊失色。更何况如果所料不差，那吴师爷应该是死在了衙门里，这就更加麻烦了。
一想到这里，沈言突然拉着皂隶再次询问道：
“对了，查明死因没有”？
那皂隶脸色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沈言，怕是被吓得狠了，嘴里吞吞吐吐的说不利索：“回……回大人，吴师爷他……，他好像是……”，
“是什么，快说”！
沈言一声大喝差点把个皂隶吓得尿裤子，不过不知为何，经过这一吓，他的嘴巴倒是突然利索了起来：“他是上吊自杀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沈言一脸不可思议的大张着嘴巴，仿佛要吞了对方似的。
“我说，吴师爷是自缢而亡”。
这话将一向喜欢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沈言震在了当场。他想过师爷或许死于凶杀，又或者死于意外，甚至还可能死于疫病什么的，唯独没想过对方竟然会自杀，这让他突然毫无来由的回忆起昨日与吴蔚在大堂里争论状纸所写内容之事。
沈言表情一怔，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眼下自己身在家中，对于吴蔚的情况可谓两眼一抹黑，在这里猜来猜去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直接去现场看看呢。
这样想着，便立刻转头朝袁梦竹说道：“夫人先进去休息，我得赶紧去趟衙门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你自去你的，家里有我，你大可放心”。
闻听此言，沈言也不多话，转身便拉着皂隶飞也似地朝衙门所在地跑去。
其实沈宅离着衙门并不远，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当初沈言的前身与薛钊一起贪污的第一笔银子，就被他拿来置办了这所宅院。
前后共三进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从礼制上来说虽略有僭越，但民不举官不究，谁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去举报沈言这点小事情。
出得门来，他一边快速挪动着脚步一边急匆匆的说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你们又怎么得出自杀这个结论的”？
那名皂隶在沈言身后半步的距离紧跟着，额头上微微沁着汗珠。
这些汉多半都是吓出来的，事实上跟这来来回回跑一趟没多大关系。似他们这种常年在街面上混的，没有好的脚力根本做不了这一行。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过了五更天之后，当班的同事准备交接，路过师爷房间时，发现房间里的灯亮着，便以为对方已经起来了，于是就准备进去打个招呼，顺便也看看师爷眼下情况如何了。您知道，昨天下午的事在衙门里可算不得什么秘密，大家都猜测吴师爷是撞了邪，所以一般人等都不太愿意接近那个房间，可是那名去找吴师爷的同事却偏偏不信这个，大咧咧的前去敲门。可屋里的灯虽然亮着，我那同事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当时心里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多少要接触凶杀方面的事情，而吴师爷当时的状况……怎么说呢，反正预感就不好，于是我那同事便撞破门冲了进去……”。
“哦，那他胆子可真够大的”。
“我勒个亲娘也，谁说不是呢？反正我是不敢去的”。那名皂隶缩了缩头，用眼睛偷偷打量着前方疾步行走的沈言，生怕对方怪罪。
不过沈言清楚，这时候的人，信鬼神者绝大多数，不信的反而成了异类，所以也并没有责怪他什么。
“后来呢”？
“后来……，算了，我带您进去，您自己看吧，现场还在那里摆着，我们也没敢去动过吴师爷，害怕有什么影响”。两人说着说着，已经齐齐踏进了县衙大门。
别看隋墉县地处边陲，然其县衙的规制倒是齐备得很。两人过影壁，穿仪门，等再踏过戒石坊以及安置在其两侧的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之后便径直来到了大堂。通过大堂侧面的小门，便可直接进入二堂、三堂，以及各式厢房，还有薛钊的住所等地方。
沈言与那名皂隶穿堂过户，直接来到了吴师爷居住的房子外面。此时，门外已被众多衙役们包围，有负责查案的官差正在里面寻找着蛛丝马迹，而县太爷薛钊则是站在门前，黑着脸，单手捻着自己颌下那三寸长须。
眼见沈言到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吴师爷住的那间屋子点头示意。
“先进去看看吧，看完之后，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沈言也不客气，答了一声“是”之后便打算直接走进去。可他的左脚才刚刚抬起还没落地，便又放下来，然后在门前的台阶上反复刮了好几遍之后，才走了进去。
薛钊看其动作颇感诧异，却道是该着沈少白小小年纪有如今的成就，其心思之缜密，从这件小事便可见一斑，即便如自己这样的积年老吏，之前也并没有多想，径直便踏了进去。殊不知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也是一桩麻烦事。
隋墉县不设县丞，但却有主簿，这与其它大多数地方都不一样。主要原因就是当初沈言买官时，身上的银子只够买到主簿一级。不过自从与薛钊狼狈为奸之后，对方一直有意将其提拔到县丞位置上来，这样两者的关系就变得更加牢固了，而沈言得了这样的好处，必然更加卖力的替薛钊做事。
所以此时正在房间里勘验的，除了巡检李冲之外，就只有刑房书吏苏潜带着一众捕班衙役在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