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诚意相邀
门帘掀动,进来的人正是包一永,他见秦微凉同老三二人相对无言,都蜡烛似的插在屋中央,一时吃不是准什么情况,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老三抢先一步问他道:“包大哥你回来了,和那些药店的掌柜谈得如何,是按之前约定好的价格来收吗?”
包一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谈得尚算顺利,价格倒是和往年的差不多,只是,”他顿了顿道,“就是我们带来的一些草药,他们说用不上,以前买的还囤在仓库里没卖出去,因此这次说什么不肯收了,非得要我们再带回去。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的,大不了再折价卖给其他店铺……哦,道长又来看少爷了,现在情况如何?”
秦微凉站起身道:“包先生回来了。你们家公子的情形比下午要再好了一些,我已经叫人去做鸡汤了,到时给公子喝一碗,补充点体力,更有助恢复身体。”
包一永听了面露喜色,连声道好:“好,好,如此甚好。今日折腾了一天,少爷也没吃下什么,能喝鸡汤补养一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多亏道长用心关照,我们少爷才能这样快恢复了!多谢道长!”
秦微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到这包一永总感觉心里有点发怵,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自在。虽然他口中一直对她道谢,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只是,等她悄悄伸手闻了下衣服上的味,那股子汗酸气再加上发腥的臭污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包先生,我最近这几日在镇外的仙姤庙挂单,今天到市集上来逛逛,没曾想会遇到您几位,就留了这么久。刚才想回去拿些换洗的衣服,又怕你们误会贫道跑路了,所以就没敢出门,专门等着您回来。”
一番话说得俏皮,屋里的几人都笑了。
包一永那样精干的人,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便笑道:“有劳道长久等了,是我们的不是,竟没想得那样周全。要不现在,我陪着您去一趟?”
他这样一说,秦微凉反而有些犹豫了。
这人身上似乎天生就带了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和他近距离说话时,总有种无形的压力。大晚上的和他一起走夜路,他不怕,她心里还有点慌呢。万一一慌,露点什么尾巴啊或是原形的出来,就不好了……
秦微凉便道:“现在外头天色也黑了,包先生忙了一天才刚回来,贫道哪好意思再开口,要你来回折腾跑一趟。即便是包先生愿意作陪,贫道也有些懒得迈腿。只是这衣衫……”她伸出袖子,上面大大小小好几十个黑紫色的污点,衣襟领口上也有不少,都是给那位病号放血时溅上的血点子,“实在是该换换了。”
她这一番“善解人意”又“事出有因”的话说下来,加上这身脏污的袍子,在场众人脸上倒都是一片了然理解。
包一永笑道:“今日道长最是劳苦功高,还体恤在下辛苦。我们几个大老粗只顾着担心少爷了,事不暇顾,倒待慢了道长。这样吧,要是您不嫌弃,我现在让人去外头给您买几身成衣先将就着,明天一早再陪您去庙里拿,您看如何?”
秦微凉点头:“如此甚好……啊,要是方便,经过城门口那条街的时候,再带些鲜肉小馄饨回来。那家的馄饨皮薄肉香,一吸就出汤汁,大家伙不试试就可惜了啊。”
于是那天晚上,整个包厢都是喷香的鲜肉馄饨味。
病床上的少东家也咽了咽口水,暗暗发誓一定要早点好起来,看得到闻得到却吃不到,这样的事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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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馄饨,秦微凉又给病号检查了一遍,交待他们道:“贫道就不打搅几位郎君说话了,先上去更衣。要是病情有任何反复,一定要上来喊我,不管是何时辰。”见其他人应下了,就抱起新买的衣服,急匆匆上楼去了。
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秦微凉惬意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正打算掏出三小只来玩玩,忽然见到换下的衣服堆里,似乎有道绿光忽闪了一下。
……
不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了吧?呜呜,她好害怕啊……
二毛在耳边嘟了一声:“主人先别慌,我好像听到……听到函章君的声音。”
函章君?那个紫微仙府的舆循?
秦微凉一拍大腿坐了起来,这两天事多一忙,她差点把那块玉璜给忘了。
去衣服堆里翻出了那块正发出莹莹绿光的玉璜,果然听到函章君的声音从上头传了出来:“秦先生,请问秦先生在否?”
秦微凉兴冲冲地道:“在在在,我在呢。函章君请说。”
函章君歉然道:“夜来还打扰秦先生休息,多有叨扰。”
秦微凉心道,她正好无聊着呢,有人找她聊天那可是求之不得,忙道:“不扰不扰,现在还早着呢。能接到函章君的语音……通话,微凉甚幸,何提打扰?”
那头似乎传来几声轻笑,函章君又道:“秦先生可记得前些日子,我与族中小辈在仙姤庙附近,遇到被西洲牧抽取了精魄的村民?”
秦微凉不知道这个玉璜是只有语音通话功能,还是也能带视频通话,刚才一接通,就赶紧找了件外衫披上,四平八稳地端坐在圈椅上。这会听函章君问她,忙点头道:“记得记得,函光君慈悲为怀,还将那些村人的身体妥善收置了,说要去找那个叫西洲牧的,讨回公道。”
函章君道:“正是。我们已经去取回了村民的精魄,还魄入体,前两日已经带人出发,往洪城镇来。介时我想再登门致谢秦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她巴不得他们现在就来呢:“函章君客气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这随时扫榻……啊不,随时扫阶相迎,盼能与函章君青梅煮酒话老庄。”
函章君又轻轻一笑,声音温润和煦一如春风:“好一句‘青梅煮酒话老庄’!秦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迂回了,到时来了洪城镇,我请先生喝酒。”
秦微凉拍手道:“好啊好啊,我就盼着函章君早点来了!这边的青梅酒是真的不错。”
那头安静了几秒,函章君温声道:“好!那到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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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秦微凉被急如风火,响若雷霆的拍门声惊醒,刚披上外衫下床趿了鞋,就被破门而入的人喊着道长救命,拖了出去。
一进厢房,只见病人原本已经恢复成正常人大小的脑袋,又重新青紫肿胀起来,伴着全身抽搐不止,口中直吐白沫,情形十分危急。
老三他们急得满房间乱转,又不知从何下手,见到秦微凉进来,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道长道长,你快看看我们公子,他从刚才起就一直这样……”
秦微凉马上搭脉检查,美人的脉相乱得简直无法描述,一会弦急如洪水突至,一会又微弱得好像滴水划过,几乎摸不到。病人一身冷汗,全身各处布满无数无名肿块,红的紫的,有些大如馒头,小的比红豆大不了多小,疙疙瘩瘩的看上去极为骇人。
这样的病症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更遑论治疗?秦微凉垂了头,不敢直视他们焦急期待的眼神,艰难地摇头道:“这种毒症我从未见过,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前,包一永冲上来猛摇她的肩膀,吼得声嘶力竭:“你救他啊,你不是很厉害的道士吗?我们有钱,很有钱,我们也有药,只要你治好他!”
秦微凉默默地任他摇晃自己,看着这个平日里铁塔一样高大内敛的男子发了疯一样的嘶吼,随后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心里也是一片悲凉。傍晚时分,那个病人还努力地撑开眼皮看着她,她也以为他就会这样慢慢好起来,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病情竟出人意料地急转直下……
忽然老三抹了把眼泪冲上来,用力摇着秦微凉肩膀大声道:“道长!我原先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是中了蛇毒的人,如果用药都治不好,只要把那咬人的蛇胆吞吃下去,喝了那个蛇的血,就可以解毒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秦微凉看着他脸上近乎癫狂的神情,不敢贸然摇头。包一永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错!老三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找那蛇,把那条见鬼的蛇抓出来扒了皮拆了胆给少爷做药!总比站在这什么事也不干强!”
他提起角落里的长棍就要往外奔,秦微凉赶紧出声:“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包一永看了她一眼:“好,”又朝阿三道,“老三你照顾好少爷,我们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