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济流
纪浮惊讶地看着面前仿佛心力交瘁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她会有这种想法。
“你一个妖精，为什么会嫉妒人类啊，你拥有漫长的生命，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挣钱，还会担心没钱？”
“漫长的生命？大把的时间？”
卢艺看向纪浮，眼中满是无力：“我每个月能存下三千块，要想在人间过上我想过的那种日子，我大概要存几十年，难道我要过那种难以喘息的日子过几十年吗？”
“就因为这个你就伤害唐觅？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不是还为你找过工作吗？”
卢艺脸上涌现出愧疚的神色，眼中满是挣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她是好人，我虽然嫉妒她，可我本来不想伤害她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在意我和唐觅之间的差距。我没办法不去嫉妒她。
我想过解决这件事的。当我发现自己心境出了问题后，就想独自旅游去散心。可是唐觅偏要跟着，我没办法拒绝。
再后来，越是相处，我就越嫉妒她。我真的……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纪浮看着面前一脸懊恼的卢艺，追问道：“唐觅到底是为什么被掳走了？”
“是我的妖力结晶。”
卢艺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才接着道：“我和唐觅刚来到江宁的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不对，确切的说，是我和唐觅被盯上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江宁这里经常有妖精失踪的事情。当我知道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失踪者后，我也有些慌乱，想着赶紧离开。
可是唐觅很喜欢这里，就跟我商量在这里多留几天。我那时心里很乱，也不敢把事情告诉她。
后来，我总是胡思乱想，一直想着要是她消失就好了。后来索性把妖力凝成结晶放进她包里。结晶很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再后来，那个人果然把唐觅当成了妖精，掳走了她。事情就是这样。”
“后悔吗？”
卢艺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泪花：“后悔了，从她被掳走的那一刻开始就后悔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我……”
卢艺低下头，泣不成声。
“回妖界去，把许可证还给学校。至少三百年内，不许再来人间了。”
卢艺惊诧地抬起头：“老师？”
卢艺本以为自己会被管理局追责，可是……就这样？
纪浮叹了口气：“管理局那里还没查出你来，你的妖力结晶我也早就在刚刚找到唐觅的那天晚上就摧毁了。
你的心境出了问题，回妖界冷静冷静吧。”
卢艺一脸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师。这一两天我把人间的事处理好，马上就回去。”
纪浮没搭腔，算是默认了。等到纪浮离开之后，卢艺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卢艺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医院。
医院里，唐觅躺在病床上，正玩着手机。
看到卢艺过来，唐觅放下手机，眼中闪过惊喜。
“小艺，你来啦！”
卢艺见她这副热情的样子，心中更是愧疚。
“嗯。”卢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等我好一些了，咱们接着去玩吧。”唐觅还在想象着。
“接下来要不去海边玩吧，咱们去沙滩上捡贝壳。”
“唐觅。”
“嗯？”唐觅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卢艺曾在大街上见过的小狗。
“我得回老家了，不能和你一起旅游了。”
“这样啊。”唐觅的眉眼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却还是安慰道：“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呢。”
卢艺勉强笑笑，不搭腔。
把手中的苹果削好递给唐觅后，卢艺才又冷不丁地开口：“对不起啊。”
“啊？”唐觅看了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至于吧，你不就是回老家吗，怎么好像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没事啦，旅游以后一起也行。”
“嗯。”卢艺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要回去写辞职信了，走了。”
“拜拜。”唐觅啃了一口苹果，招招手。
卢艺没回南河，只是写了封辞职信寄到了公司，托人交给了老板。
等到老板看到辞职信时，卢艺早就已经回了妖界。
此时，叶资三人也在江宁玩够了，打算着要回事务所。
纪浮却不打算和三人一起回去。她调查过卢艺来到人间后的活动轨迹，发现除了南河和江宁，她就只去济流出过差。
卢艺的心态变化的实在是不正常，也许是她多心了，但反正也没有在逃妖精的消息，纪浮就决定在济流稍微调查一下，看看卢艺到底在济流发生了什么事。
夷升自然也是跟着纪浮。
此刻，夷升坐在高铁上，拄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纪浮坐在他身边，正闭着眼睛小憩。
“咦？”看到窗外的景象，夷升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纪浮。
“你看，那是什么！”
纪浮睁开眼顺着夷升的目光看去。
只看到了远处蔚蓝的天，波光粼粼的海和近处的田地。
“看什么？”
“啊，没了。”夷升一脸无辜：“刚刚海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大概是船吧。”
“大惊小怪。”纪浮喝了口水，躺在靠背上，重新闭上了眼。
下了车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两间房，就各自睡觉去了。
夜深了，冷风一阵阵吹过，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整个城市仿佛也睡了过去，显得格外安静。
月光照耀在海面上，如果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临近沙滩的一片海水是红色的，仿佛是血一样。
那血色像是有生命一般逐渐蔓延，连那一片沙滩仿佛也被血浸染了。
风吹过，隐隐带来嘈杂的，仿佛是很多人的哀嚎声。
“我不想死。”
“我要回家。”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好想回去。”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杀光他们，杀光那些低贱的妖精。”
“放过我吧，我已经不行了。”
“好疼啊，给我个痛快吧。”
……
风声越来越大，吹散了这些呻吟，却又有新的，声音更大哀嚎声响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沙滩连同海面的血色逐渐缩小，那些骇人的哀嚎声也逐渐没了声音。
风渐渐止了。
天光乍破，海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夜里的种种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