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蠕动的断手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苍凉古老的声音在黑雾的天穹上响起，声音好似一位苍老的老人。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老者的声音在变化，声线逐渐年轻，最后性别也发生变化，机械般重复着“魂归来兮”这几个字。
声音最后直接变为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女孩。
“魂归来兮……你该醒来了！”
在巨型城市废墟中，奔跑中的齐恒，脚下突然踏空，好似踩到古老街道的下水管道，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身体做出应激反应。
“啊……”
齐恒大叫一声，身体一抽。等到看清眼前的场景。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怀中那个古老的怀表传来一丝温热感。
“奇怪！是它将我唤醒的吗？”
环顾四周是看不见的黑暗，他感到一丝诧异，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
时间显示：2022年12月17日，3:30。
齐恒想到自己梦中的场景。
“刚才的只是梦吗？太过真实了吧？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夜里醒来，从前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从来没有中途醒来过。
就在他思考原因的时候，突然，他感知到方圆八百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强烈的情绪波动。
绝望，憎恨，厌恶各种负面情绪宛如是实质化一般。
纯白的泡沫世界当中，一团萦绕着死寂的灰白气泡，变的非常庞大，已经掩盖住它周围的那些普通气泡。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个灰白色的巨型气泡一般，暗淡的颜色掩盖了大部分的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浓重的死意，到底是谁的情绪？”
“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剧烈的情绪，难道说这不是人类的情绪吗？”
齐恒感觉到冥冥之中似有召唤一般，回到现实，他拿起旁边的衣服，走出房门。
“小恒，你又要出门啊？”
杨杰听到响声，出门查看，看到穿戴整齐的齐恒，很是疑惑。
“我出去一趟，你怎么还没睡？”
因为心中那莫名的情绪，他似乎没有听清杨杰话中的意思，杨杰的话对了一个“又”字，好像齐恒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门一样。
只听杨杰继续说到：“你这屋子，我能睡着还真是奇怪了，一躺下就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吓得我一直躺床上刷视频。”
“去我屋去睡吧。”
“你这是要出门啊？”
杨杰很是疑惑，仿佛这些话自己好像说过，眼前的场景很是熟悉。
这种感觉并不稀奇，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场景，那就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觉得在梦中梦到过一样。
也就是熟知的既视感，又称海马效应。
“对！去办点事情。”
这时的齐恒丝毫没有往日那般无视一切的冰冷感，貌似是变成另一个人似的，这也许和他内心突然生出的奇怪召唤有关。
“我也去，我也去，我可不敢一个人呆在你这屋里，感觉阴森森的。”
杨杰不想再次被齐恒留在家里，于是果断跟上齐恒的步伐。
齐恒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那莫名生出的寻觅感是什么，所以就任由杨杰跟着。
“诶？我为什么要说再次呢？”
他内心疑惑的想道。
城市的夜幕下，阴影弥漫，透露出一种神秘而不安的氛围。街头巷尾弥漫着浓厚的烟雾和垃圾的气味，令人窒息。
角落里潜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让人不寒而栗。黑暗中的人影来来去去，让人感到不安和惶恐。
荒废的建筑物和破败的街道成为暗中活动的罪犯和无助者的聚集地。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常常有种孤独和无法逃脱的困境。压抑和痛苦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刃，割裂着他们的希望和信念。
杨杰跟在齐恒身后，缩着脖子，左右自顾。
“雾都还有这种地方啊？怎么感觉这里这么冷啊。”
杨杰裹紧衣服，他没见过如此破旧的街道，在他的世界里满是装潢华丽的别墅和高档场所，没见过这些处于上世纪的老旧建筑。
他口中不断的在和齐恒搭话，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掉那莫名的恐惧一般，即使齐恒没有看他一眼，齐恒仿佛又变回平日里沉默寡言地他。
“小恒子，你不会真的有着什么神秘身份吧？”
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老鼠的叫声，又像是动物咀嚼的声音。杨杰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声音忽然就消失了，像是故意在躲避。
“小恒子，你等等我。”
看着走远的齐恒，杨杰不敢一个人待着，赶紧跟上齐恒的步伐。
齐恒一直没有说话，他在仔细感知的周围的情绪泡沫，他已经进入那个灰色的气泡当中。
自从进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快找到那情绪的来源了，那种似有似无的指引在不断增强。
他最后站在一个六层小楼前，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中间是楼梯，一层只有两家住户。
“小恒，你是来探望亲戚朋友的吗？这么晚了别人肯定都休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别打扰人家。”
杨杰好像感受到什么，表现得十分胆怯，又好似在逃避什么。
齐恒看向三楼左边的房间，绝望和死寂笼罩整个屋子，他没有理会旁边念叨的杨杰，毫不犹豫走上楼梯。
“诶，小恒，你等等我啊。”
走在楼梯上，齐恒感觉到强烈的死寂像是化作实质，淡淡的黑雾从上方飘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走在楼梯间都有种阻塞的感觉。
杨杰也感受到环境的变化，越往上走，周围的温度就变得越来越低。此时他也不敢说话了，又想要打退堂鼓，又担心一个人更加危险，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齐恒。
他想拉走前面上楼的齐恒，又害怕惊动黑暗中隐匿的未知之物，就在这个犹豫不决之中，他只能跟在齐恒的身后。
他内心：“早就开始后悔凌晨三四点还跟着他出门，也不知道我这是抽什么风了”。
走到二楼拐角的位置。
齐恒已经可以看到三楼左边的房门了，他停下脚步看着房间大门。
突然，只见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嘎噶”的响声，但是门内却没有任何身影，像是大门自己打开的一般。
齐恒目光死死盯着敞开的大门，门内只有漆黑一片。刹那之间，刺眼的鲜血宛如决堤的洪水，从门中奔流而出。
宛如打开的地狱大门，血液冲破无形的黑暗，降临到世间。
粘稠的鲜血，如同漫天红雾般弥漫开来，强烈的铁锈腥味扑面而来，恐怖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空间。他不禁倒退几步，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血液冲刷着墙壁，四周的墙壁都在颤抖。很快血液就沾满整片空间，向着楼下涌来，像是无情的大浪拍打而来。
在这恐怖的景象下，他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无情地逼近，一切的希望和安宁都仿佛被吞噬殆尽。
齐恒来不及逃跑，双手护着脑袋，迎接着汹涌而来的血液浪潮。
但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旁边的杨杰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道。
“怎么了？小恒，你这是什么姿势，开天眼吗？”
杨杰的语气很是认真，似在真心实意的发问。
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是疑惑：“开天眼，难道不是双手掐着法诀在眼前一晃吗？这抱着脑袋是什么新型姿势吗？”
齐恒张开手臂，发现刚才的画面全部消失，没有滔天的血海，空气中也没有腥味，墙壁上更是看不到半点血迹。
“幻觉？”
齐恒很是疑惑，内心那种莫名的召唤再次增强，仿佛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杨杰感觉齐恒神神秘秘的，一路上也不和自己说话，这让他觉得齐恒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最后，齐恒还是站在了三楼左边的门前，杨杰随后也跟上来。
“咚咚咚！”
齐恒敲响了房子的大门。
敲了几声，房门并没有打开，他继续敲着。
“咚咚咚”的敲门声回荡在狭小的楼梯间，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敲都没人回应，其他的住户好似听不到一样，没人出来询问。
“也许这栋楼没人住吧。”齐恒内心想着。
但是他预感这门口肯定有什么，可能是一个内心充满绝望的人，也许是一个可怖的鬼魂，总之齐恒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小恒，你确定这里面住人了吗？敲了这么久还不来开门……”
见还是没人搭理，杨杰有些不耐烦，于是想要把门踹开。
齐恒阻止了他的动作，伸手试着拉动大门，神奇的是大门居然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
看着大门被打开，杨杰停下抱怨，有些不知所措，抬在半空的右脚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
齐恒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刚才那恐怖的一面还是给他不小的冲击，他缓缓打开大门，好在门后没有出现汹涌的血水。
大门被彻底打开，看向房内，像是没人打理的样子，杂物随意的堆在地上，门口还有一双乱丢的拖鞋，整个屋子都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齐恒突然有所察觉，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呀，可能是我强有力的心跳吧。”
杨杰挠挠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不对。”
齐恒像是想到什么，冲进房内，他在房内寻找着什么，最终他停在了厕所前。
杨杰也跟着齐恒来到厕所。
“我擦嘞……”
杨杰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瘫软在地，他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所有力气。
齐恒也同样被眼前诡异的一幕震住。
只见厕所爬满了鲜红的血手印，天花板，地板，墙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血手印，在位于淋浴喷头下面还有更恐怖的一幕。
人越是害怕，越是控制不住的去观察。
位于淋浴区最中央，一团漆黑头发正在蠕动着，那是半边人的脑袋，正在地上挪动挤压。
好似一个活人被人肢解，只留下半边脑袋，并且这半边脑袋还在蠕动，宛如才被砍下一般。
杨杰忍不住大叫起来：“鬼！鬼啊！！……”
整个屋子都是杨杰的惨叫声。
但齐恒却听到一丝细小的动静。
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响起：“救，救命，救命！”
这声音很小，像是隔着被子发出的一样。
齐恒听到了这声呼救，“这人还活着！”
于是他冲到那团头发前面。
他看到这确实是人的半边脑袋，但却不是被人砍下的，而是一整颗人头。
在这脑袋下面，一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正在向下拖拽着脑袋，宛如要把这人拉入无间地狱。
此时，这人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地上，那眼睛充满恐惧，看到齐恒，已经绝望的眼神重新焕发生机，眼里满是哀求。
“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齐恒感受到了这个人的情绪，他蹲下身，试着用手拔出脑袋，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杨杰，快来帮忙！”
已经被吓傻的杨杰，还愣愣的看着。听到齐恒的呼喊，他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爬了过来，伸出手去拽那团头发。
杨杰的力气很大，头发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力量，连带着一块头皮直接被扯下。
底下那人没有发出任何惨叫，仿佛对疼痛已经变得麻木。
齐恒二人用力拉拽着脑袋，但是脑袋依旧纹丝不动。
那只诡异惨白的手掌仿佛感知到了有人在阻止自己。
骤然间，地板开始塌陷，一双双诡异苍白的断手从塌陷的裂缝中缓缓伸出。
它们数量极多，如同无尽的黑暗之中涌动的生物，它们扭曲而畸形，皮肤苍白得像是没有一丝血色。
扭曲、僵硬的手指在空中混乱的颤抖，漆黑的指甲锋利如刀，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光，它们慢慢蠕动着，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目标。
每只手掌上都覆盖着污秽的泥沙和浓稠的黑血，流淌在指缝间，好似被困在地下深渊中漫长岁月的痕迹。
齐恒感觉这一幕非常的熟悉，这不就是他昨晚上梦到的那些诡异断手吗？
“梦里的怪物跑出来了！？”
手掌们蠕动着扭曲的身躯，动作僵硬地爬出地板，仿佛是漆黑的地狱之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释放出那些被束缚的恶魔。
恐怖的裂缝在地板上不断蔓延，那些恐怖惨白的断手像是一只只被惊扰的马蜂一般，自裂缝中挤了出来。
它们沉默无声，却带着一种邪恶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苍白的手掌发出骨骼的脆响，扭曲着身体，似乎在寻找着猎物，企图将人们拖入深暗的无底深渊中。它们的动作缓慢而冷酷，仿佛对生命毫无怜悯之心。
“我嘞个……”
杨杰栽倒在地，吓昏死过去。
齐恒无声地呐喊着，强烈的恐惧已经让他不敢随便出声，以免惊动了这些诡异的手掌。
“可恶，可恶，可恶，我就说不要管闲事，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啊！为什么……”
手掌最终还是发现了齐恒二人，密密麻麻的断手不断涌出，它们彼此缠绕扭曲，向着他们身上爬来，齐恒想要拉着杨杰逃跑，没等到他站起身，一只苍白的断手就拉住了他。
就在这些手掌触碰到齐恒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冰冷，没有温度，紧接着就是僵硬，身体逐渐失去知觉，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手掌传来难以抗衡的力量，正在向下拖拽着自己，仿佛真的要把自己拖入地狱一般。
无数的断手宛如苍白的海洋将齐恒二人淹没。
“嗡……”
一声类似剑鸣又像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在齐恒内心深处炸响，他感受到熟悉而又亲切的情绪，就像并肩作战的伙伴的呼唤。
齐恒脑海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洞穴，一个看着只有十二岁的少年，穿着黑色卫衣，正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
头顶的洞口时不时传来恐怖的嘶吼，这让少年更加用力的抱紧双腿，脑袋死死埋进双臂之间，尽量不要去想象洞外的恐怖场景。
在漆黑一片之中，突然泛起幽蓝色的微光，这种光线很是柔和，少年抬起头。
眼前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少年被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吓到，本能的向后靠着。
少年看清眼前的场景，一只像是熊的生物正看着自己，这只熊浑身长满蓝色紫色的毛发，头上顶着一对犄角，类似鹿角，犄角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这个有些呆萌的生物看到齐恒被自己吓到，像是阴谋得逞一样，往后一滚，四脚朝天，胡乱踢着空气，表情像是在笑，似在和他进行幼稚的游戏一般。
画面消失，齐恒回到现实。
四周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黑色雾气笼罩着整个浴室，他惊讶的发现周围那些恐怖的断手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地板变回原来的样子，裂缝消失，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只有四周残留的血手印，还保留在原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但是这感觉怎么这么真实……我难道还在梦境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