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毕业季送别
江庭雪抬头看得太久脖子有些酸痛，低头一看杨凝居然双手合十在许愿。
可能这就是人类从原始人进化而来的基因反应。
见到个火光，管他是蜡烛还是香火，甚至是转瞬即逝的烟花都要虔诚无比的低下头，向它许下愿望。
杨凝这样就算了，他转头一看连宋居遥都在许愿。
“你们对着这烟花有什么好许愿的？”
杨凝睁开眼睛，望着天空开口道：“你不懂，烟花声音大，可以传达到天上神仙。”
“就是就是。”宋居遥附和道。
江庭雪嗤笑一声，“不是说心诚则灵。”
“时代变了，这样的效率比较快。”
好嘛，她是要让神仙内卷是吧。
“上天就算听到也不会管的，与其在这里对着硫磺，显色剂许愿倒不如脚踏实地靠自己。”
他趾高气扬的说辞与态度着实气笑了杨凝。
她干笑两声，抬头说道：“真是大言不惭的好说教，这就是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鞭策吗。”
“……”
“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可不一样。”杨凝伸手抓住一团焰火，紧紧握在手中。“我要争取的，是你们从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
“求神拜佛，不分贫富贱贵，世上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情了。”
在如今努力也不一定获得回报的世界里，无论信仰的是何方神灵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所以众生皆平等。
她张开手，火光在她手心里消失至一个光点，湮没在寂静深空。
江庭雪沉默了一会儿晦涩道：“我们拥有的难道就是我们想要的吗？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更像是枷锁。”
“那就给我啊。”杨凝转过身看着江庭雪，认真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分给想要的人啊。”
“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你的痛苦烦恼，我只知道对你而言的枷锁，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说到底你这就是……”话没说完，宋居遥拉住江庭雪，让他不要再说了。
“她说的也没错。”
宋居遥凭一己之力浇灭了导火索的另一端，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
持续了十五分钟的烟花秀结束了，硝烟弥漫在海面上空，随着海风在夜空中流浪。
安瑜沉浸在焰火消失的失落感里，宋成洁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安瑜。”
“嗯？”
她见她一脸期待，有些不忍将决定告诉她。
“涨潮了，小心脚下。”
路边的栀子花开了，姜奕途经图书馆下面时，看见了一群穿着学士制服的人。
说起来已经是毕业季了呢。
刚开学时还没这么清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之快，如今已是第二个学期末，眼看着考试周又要到来，距离分别也更近了一步。
胡钰童之前就说过，大一结束后的暑假会去国外交流学习。
姜奕捡起落在草地上的栀子花朵，外层的花瓣有些蔫黄，上面爬着一只褐色的蚂蚁。
她轻轻弹落蚂蚁，凑近花朵深嗅了一口。
浓烈的花香钻进鼻尖直达喉间，她将花朵夹在书本里，抬头看见有个拿着摄像机的男生正在拍她。
“学长，你又偷拍。”她原地不动，嘴角却上扬。
秦钟放下相机朝她走来，“好巧，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在这？”姜奕看着他身后还背着相机包，“摄影部的拍摄任务？”
“摄影部有你在我就不用操心了。”
她狐疑地瞪他一眼，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阴阳她。
“工作室的客单，你呢，来借书？”
“嗯，还书加上借书。原来你们真的能接到单子啊。”
他眉毛一挑，她好像对他工作室的营业情况不是很了解的样子，他们的单子已经排满了。
姜奕不以为然，反而怪他没跟她说过，每次打电话或者见面都是她在说话。
秦钟回忆了一下，他也有说话吧，虽然不多，但都是句句有回应。
“你管那个叫回应，你就只会‘嗯’、‘好吧’、‘噢这样啊’。”
那他还要说些什么，他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只好虚心请教道：“那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回应，我好学一下。”
“呃，比如说……”
“比如说？”
姜奕支支吾吾话说不上来，脸倒是红了半边天。
“你都不叫我 ……”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秦钟附上耳朵让她再说一遍。
“我说秦钟是大傻帽！”
秦钟捂着耳朵回头看着说完就跑的女朋友，心里琢磨着她的话的深意。
他哪里傻了，还是说这是恋人之间的情趣。
恋人？
烟花下的亲吻画面再次涌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弯，他好像有些懂了。
临近考试，杨凝成天神龙不见尾的泡在自习室里，她要考的科目实在太多了，相比之下姜奕就显得轻松一些，至少有闲功夫还去嘲笑宋居遥和秦钟的宿舍这下彻底就剩他俩了。
她一开始就纳闷为什么秦钟和宋居遥为什么一直是两个人在寝室，明明之前直播的时候他还怕打扰室友学习，从她认识秦钟后就没听他说起另外两个室友。
直到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背景声音里有陌生的男人声音。
“你在寝室吗，为什么还有其他男生的声音？”
“我在寝室啊，是我另外的室友回来了。”
“哦？”姜奕感觉新鲜，传闻中的室友出现了。
“他们答辩结束收拾东西要走了。”
“答辩？你室友是大四的？”
“对，我们男寝这边有挺多不同年级混住的。”
“那他们走之后，你们宿舍还会有其他人来吗？”
“有可能，看学校安排。”
那胡钰童走后，她的床位应该还会留着吧？
胡钰童听完一笑，“当然留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到时候是要自己买机票飞过去吗？”
“暑假的时候应该是有老师带队，跟着其他交换生一起去。”
郑涵江和杨凝从外面回来，给他们拿了外卖。
“那临走前我们要不要出去聚一下？”郑涵江拿着吸管用力捅破奶茶封口，奶茶溅到了手上害得她大叫一声去拿抽纸。
“我可以啊，杨姐呢你腾得出时间吗？”姜奕喝到了最喜欢的奶茶高兴地摇头晃脑。
杨凝不确定地摇摇头，“考试前应该是没时间了，考完倒是可以。”
胡钰童看着时间计划表说道：“那正好，我两门科目排的挨着，另外一门在第二周，我们刚好差不多能在第二周结束考试。”
郑涵江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那我考完就先回家，你们定好时间，到时候我来安排。”
本地人主动揽活，她们几个可太高兴了。
“嗯 ，所以你要待到月底才回家？”秦钟抬头问道。
“对啊，某人是不是很高兴啊，可以多见到我~”
知道她在撩拨他，秦钟低头笑道：“嗯？某人是谁？”
他演的实在不像，姜奕比了手势对着他的脑袋连开了几枪。
“biu！biubiu！biu！”
“宝贝别闹了，我的注意力会分散的。”
他叫她什么？
宝贝？这么肉麻的称呼怎么从他嘴里出来就像是去油后的清爽版。
“是你自己不专心复习，怎么能怪我。”她巧妙避开了重点。
姜奕双手无意义的在桌面上画着简单图案，心里却偷着乐。
还好他没有听见心声的能力，不然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了。
“你在我面前，我专心不了。”
“那我走喽~”
她刚站起来要走就被秦钟抓住胳膊。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嘛宝贝，我不知道哎。”姜奕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却听见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
“我说你们，真是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这嘴巴这么毒不用想就是江庭雪。
他倒是像没事人似的自然地坐在他们对面。
“干嘛”姜奕坐直问道。
“问你个事，关于你室友的。”
十分钟后，江庭雪起身无语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连目的都不说，我可放心不下。”
“嘚，我不问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等他走后，姜奕立马向秦钟吐槽。
“他是抽哪门子风，不会是杨凝经常怼他他气不过要找人做掉她吧？”
“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秦钟哭笑不得，人家又不是黑社会。
“那你说，他问得这么详细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人口普查。”
“嗯……可能是要追她？”
“什么？!”
姜奕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他俩一见面保准斗嘴，完全是互相看不上眼。”
“是吗，那就当是我的错觉吧。”
秦钟继续复习知识点，姜奕还在琢磨，要不回头试探一下杨凝的口风，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万一人家真的是对她有意思呢。
聚餐那天有些微热，郑涵江还特意赶到校门口等她们一起，四个人久违的一起出门都比较兴奋。
尤其是杨凝，刚刚结束五门考试的她就像是脱缰野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上蹿下跳给她们拍照，忙得不亦乐乎。
吃饭时，姜奕假装无意的提起江庭雪，她眉头一皱显得十分厌恶似的。
“提那个阔少爷干嘛，我跟他没怎么私下联系过。”
“谁呀？”郑涵江好奇问道。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想不起来了。”
“你们都见过，上学期我不是参加了游戏比赛，那个时候我的对手就是他。”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好看。”胡钰童对他印象还蛮深刻，“这学期我们还看了他的表演。”
“对，是他。”
“他怎么了？”
姜奕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杨凝，看到她也在盯着，觉得还是要试一试。
“啊……他向我打听杨凝的事情来着。”
“哈？打听我？他有病吧。”
杨凝不出意外的回答让姜奕心里有了答案，秦钟的直觉看来还是出错了。
“他打听我什么？”
“哎？”她居然想知道？
“没什么，就是问你是哪个专业的，老家在哪，家里几口人……”
“好可怕，这是变态吧。”胡钰童嫌弃地说道，郑涵江点头赞同。
“你没告诉他吧。”
姜奕被杨凝一盯，紧张的背后发冷。
“我告诉了他你的专业，其他都没说。”
“你最好是，不然……”杨凝歪嘴一笑，邪气十足。
“杨姐威武——”
吓得姜奕都差点跪下了。
“那个男生是要追杨凝吗？问这么详细。”
本以为这件插曲就此翻篇，没想到过了会儿郑涵江吃着菜又问了回来。
“……”姜奕迫于压力选择沉默。
杨凝面不改色地说道：“不，他只是吃饱了没事干闲得蛋疼。”
绝对是她上次说的话打击到他身为富二代的自尊心了，他是想挖她的料好进行针对性打击报复。
真是小气的男人。
郑涵江还想再问，胡钰童咳咳两声站起来举杯道：“我敬大家一杯。”
“虽然我们相处时间还不到一年，但也是一起淋雨干饭的交情，煽情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橙汁里了。”
杯子碰撞，姜奕有些恍惚。
这一切都过得好快，胡钰童说她要去国外学习的事情好像就在昨天，然而她下个月就会奔赴到地球的另一端开启新的学习生涯。
一年过去，她好像除了对象，什么也没找到。
胡钰童一向心细如尘，见姜奕有些沮丧，将螃蟹腿剥好把肉放在她的碗里。
“别难过，我们还有很多以后。”
她故意将话意说得模糊不清，姜奕听后会心一笑。
当初也是她主动夹菜给她的。
像她这样美丽温柔的女生，应该没有人不喜欢。
姜奕坐在行驶向更南方的高铁上，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打开一看，是胡钰童在群里发的消息。
[我快起飞啦]
还有一张便签。
致我亲爱的室友们：
这段时间不长不短，刚好记住你们。
此程迢迢，纵使有诸多不舍，
但分别在相遇时刻就已注定。
希望我们都能为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启航前行。
小胡
……
姜奕望向窗外，蓝天之下是一片繁荣景色。
耳机里女声正深情歌唱。
盛大的烟花后是无声无息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