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想让你知道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姜奕一整晚都没有再发生倒霉的事情。
她摸了摸玩偶的脑袋，这清除者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起来，游戏决赛不是在这周末吗。
她上线一看发现好友基本上都在线，秦钟和宋居遥都显示在游戏中，还有之前加的研游社那几位，姜奕估计他们是在组队打练习赛便下线了。
“怎么下线了？”大概过了几分钟宋居遥发来消息问，“秦钟刚说下局跟你一起打你就闪现消失了。”
姜奕回复道：“我要去锻炼。”
“真稀奇，这话能从你这里看见。”
宋居遥把姜奕回复的内容跟秦钟一字不差了复述一遍。
秦钟脑子转的快，一下子就想到她这是要体测了。
按照往年的时间，大一下周开始体测，大二大三紧跟其后，基本上在十一月初全校都能测完。
秦钟拿起手机给姜奕发去消息，他游戏还在组队状态迟迟未准备，宋居遥回头问他还玩不玩了。
“哦，你们玩吧，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干什么，帮我带个饭呗。”
宋居遥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了，他中午起得就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就啃了一个苹果。
“我劝你还是点外卖吧，我去操场一时半会不回来。”秦钟换了件运动风的外套，摘下眼镜去洗了洗脸，照了会儿镜子又出门了。
宋居遥以为他走了，门也不关上。哪知道过了会秦钟又回来了。
“你去操场至于还吹个发型吗？”他头发刚出门前哪有这么蓬松，宋居遥看穿秦钟的心思，“我看你是铁树开花，招蜂引蝶。”
听到宋居遥的戏谑，秦钟拿起手机淡淡地从他身边经过。
宋居遥打游戏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等他打完想去食堂吃饭才发现自己鞋不见了。
他扭头一看，自己的鞋不知道怎么就跑到门口了。
不是吧，秦钟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姜奕想着快到操场发消息问秦钟到哪了，但她视力好，远远就看见长得像他的人站在入场门口。她怕自己认错人没有叫喊，走近确认是他才敢打招呼。
“学长等很久了吗？”
“刚到，你就来了。”
秦钟自然地走在她身后，她今天换上了运动鞋，穿的是宽松的短袖长裤，平时散下来的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在脑袋后。
“你打算跑几圈？”
姜奕不好意思说道：“我跑一圈都够呛。”
秦钟毫不意外，他早有预料。
上次一起去爬山他就看出她的身体素质了，他很好奇她是怎么撑过军训的。
做完热身，姜奕就开始她的锻炼，她跑得很慢，觉得这样的速度可以坚持跑完两圈。
秦钟跑在她身旁，他更愿意称为“快走”，因为姜奕的步子迈得实在太小了，他就算小步也能顶她两步。
“你不用管我的，我跑得慢，怕你跟不上。不是，怕你太跟得上了。”姜奕察觉他在配合自己步调，让这么一个高个子陪着自己慢跑还怪难为情的。
秦钟也正有此意，“那你慢慢跑，要是感觉到累了就调整呼吸。”
“好，你快跑吧。”
秦钟离开后姜奕感觉自在多了，怎么形容，就是不用控制自己的喘息和面部表情了，不用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她刚跑回起点，秦钟从她后面经过问：“还好吗？”
他怎么跑这么快，已经跑两圈了？
姜奕摆摆手，“我还行。”
实则已经大喘气了。
秦钟再次路过姜奕时，见她捂着肚子就停下来走在她身边问道：“肚子疼？”
姜奕点点头，面色挣扎。
“那不要跑了。”秦钟扶着她的到中间草坪上坐着。
草坪上有社团在表演节目，姜奕来的时候他们还不在，眼下灯光都打好了，女生抱着吉他坐在灯光下调着弦音，其他人则在调试设备。
姜奕坐在草地上缓缓喘着气，她捂着肚子的手在上面揉了揉，缓和许多。秦钟在她身旁盘腿坐下，见她额头上有细小汗珠，便从包里掏出备好的纸巾。
“谢谢~好贴心呀。”
秦钟抬头望了望天，不知道以何表情面对她。
姜奕本来是随口一说，见他表情不自然，便学着电视里的人物说道：“这纸巾是单给我一个人儿的，还是别的学姐学妹都有？”
他的神情更不自然了。
余光看到她抱着腿满脸期待地盯着他看，秦钟低下头看着她说道。
“嘤——”设备发出蜂鸣爆炸的刺耳声音，姜奕吓得捂住了耳朵。
一个男生站起来拿着话筒说道：“不好意思小失误，我自罚一首给大家赔不是了。”
观众哄堂大笑鼓掌欢迎，姜奕也跟着拍手，问秦钟刚刚说什么，噪音太大她没听到。
“没说什么。”
秦钟盯着灯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好吧。”姜奕也没再追问。
场上唱的是一首关于青春梦想的歌曲，男生台风很好，活力四射，很快就把场子热起来。
姜奕受氛围影响跟着一起呐喊招手，秦钟双臂抱胸，想道他明明是来陪她锻炼的，怎么就成了听人家唱歌。
他们坐的位置离人群有段距离，姜奕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发在家庭群让爸妈看看。
秦钟只是不经意瞥过她手机，看见她的聊天背景是之前出去时他给她拍的照片。
他皱了皱眉，这张不是他最满意的，他更喜欢她看着镜头的那张。
等一下，虽然一闪而过，他好像看见屏幕下方有个熟悉的名字。
怎么又是他？他俩什么时候见的？
姜奕放下手机刚想跟秦钟说话，见他神色不对，好像谁欺负他了似的。
“怎么了？”
“没什么。”秦钟闷闷不乐道。
这叫没什么？姜奕再怎么迟钝都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他脸上看起来和往常似的没什么区别，但那嘴角下扬抿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受了委屈的不肯说的小屁孩。
姜奕发觉她胆子变得真大，敢在当事人面前说他是小屁孩了。
还好秦钟不会读心术，什么小屁孩，是大人的倔强。
姜奕猜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她有时也会因为忽然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影响到她当下的心情。
他不说话，她就继续猜，但说了几个都没一个猜对的。
“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别扭？”秦钟忽然看向她发问。
“你是指？”姜奕歪头问道。
“性格。”
自从他上了高中就一直在收敛锋芒，班级上有些人听说过他家里的事情当面嘲笑他，他没忍住把人打了。班主任叫来了姑姑，她一来就先在办公室几个老师面前打了他几个耳光，逼着他向那几个人道歉。
还是班主任替他说话，拉着姑姑去外面谈话。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秦钟只记得那天之后自己从走读变成了寄宿。
要说他以前是自暴自弃，那高中后他才开始重视自己。
到现在虽然棱角被磨平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时候难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之前并不会有意控制，但如今却害怕自己无法控制。
姜奕听完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看起来就像是三好学生的秦钟，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从不学无术再到努力学习考上x大，听着像岛国知名励志电影现实版。
她是这个世界的npc吧，她怎么没这么跌宕起伏的过去。
“人总会有自己的情绪嘛，我们灵长类动物就是这个样子啦”姜奕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是学新闻的，虽然听说写新闻稿不能夹带情绪相关的字眼词汇，可要是没有情绪带动你工作起来也不会很有干劲吧。”
“我没见过你以前的样子，但我感觉你现在就刚刚好。”
场上的女生正唱着动听舒缓的英文歌，望着姜奕的侧脸，秦钟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好吗……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秦钟，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你确定要听？”秦钟问道，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在里面。
“确定啊，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姜奕摸不着头脑，总不会是和她自己有关吧。
“那好，你说说。”
还真跟她有关系？
“你为什么不选那张正脸做背景，明明那张的光感和对比才是最好看的。”
什么东西？
姜奕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秦钟故意拿自己开涮。
他就因为聊天背景选的不合他意不开心了？
姜奕打开聊天界面问他哪一张。
秦钟说自己没看聊天内容和名字，只看见了背景照片是她侧着身子。
他一说姜奕就知道是哪一张了。
“是不是这张？”姜奕打开家庭群展示在秦钟眼前。
她手拿着手机屏幕都快要怼到他脸上了，秦钟后仰着看了一眼点头嗯道：“是这一张。”
姜奕无语地收回手机，点开另一个聊天界面。
“喏，你说得光感对比最佳的是不是这张。”
秦钟再次后退身子看道：“是……这是？”
他看见了自己的头像。
“只有你的聊天背景是这张。”姜奕毫不客气收回手机息屏丢到草地上。
“这样啊。”秦钟受宠若惊，他不敢直视姜奕有些尴尬地别过头，耳朵根却悄悄红了。
她这么说跟当众说他是特殊的有什么区别。
“学长我还有问题。”姜奕举手问道。
“什么？”
“之前我提到打比赛是你的梦想时，你为什么会生气？”
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虽然早就放下这件事，但心里始终有个疑问，都说人类的本质是吃瓜，那她就想把这个瓜吃明白。
秦钟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只是摇摇头说，“就是年少自负，觉得自己是天才。”
“当时班上男生很流行去网吧打职业测试赛，是我们当地一个游戏俱乐部举办的活动，入围了就能签约进入青训营。”
“所以你打赢了？”
“他们都太菜了很难不赢。”
是挺自负。
他拿着攒下的钱全部用在泡吧打游戏，能不赢吗？
“那后来呢，你进入青训营后发生了什么？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秦钟回想起来，都是不好的回忆。
他学着姜奕把手撑在肩后，抬头看着天空中仅存的黯然星光。
“里面和想象中有点差距，很混乱，但都是游戏打得好的人，也是在那里我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他就没日没夜的练习，学也不上了，瞒着姑姑跟老板签了合同，一心扑在竞技游戏上。
当时他的梦想就是成为职业选手。
只是后来姑姑把他从俱乐部揪出来后，他就被迫放弃这个梦想了。
“你姑姑对你好严厉，她是希望你按部就班好好上学读大学吗？”
“我不知道，她只对我严厉。”秦钟眼色忧伤，虽然事情早已过去，可他始终放不下。
“她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与我年纪相仿，我比他大一岁，便要处处让着他。”
秦钟推了推眼镜，姑姑家房间很小光线又暗，他从小学五年级就跟姑姑的大儿子挤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只有一盏台灯，放在大儿子旁边，他便只能低头趴得很近才能看清资料上的题目。
久而久之，他变成了高度近视。
而姑姑认为他是后来上网打游戏近视的，始终没有给他配眼镜。
“那你现在的度数是多少？不戴眼镜看得清楚黑板吗？”
“现在是五六百，不戴眼镜基本上黑板上的字全是模糊的。”秦钟顿了顿，“所以初一后成绩更差了。”
姜奕想起她高中只是近视一两百度看白板有点模糊，就让妈妈给自己配了副眼镜在平时上课时戴着。
跟他比起来，她好像是有那么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别这么说。”秦钟听她这么说坐起身来，认真看着她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可怜我，或对比反思自己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这么简单。”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心里另个声音问道。难道不是想让她了解自己吗？
秦钟目光诚恳，姜奕点点头道：“嗯，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操场上人愈来愈多，他们身边都坐满了来看音乐会的学生。
“走吗？”秦钟问她。
“走吧。”姜奕拉着秦钟的手腕费劲的站起来。
坐了太久，屁股都疼的。趁秦钟走在前面不注意，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后面，感觉裤子上沾了很多草屑，她跳起来蹦了蹦，试图抖掉它们。
“嗯？”秦钟回头询问她怎么了。
姜奕连连摆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来的时候还是赤橙色的夕阳，走时却披了夜的黑衫。
“明天晚上的比赛我叫上我室友一起去给你们加油，赢了的话学长就要请我们喝奶茶。”
“那要是我输了呢？”
“输了？”姜奕还真么想过，她潜意识认为秦钟一定可以夺得冠军，关于他输了比赛她从未设想过。
秦钟见她认真思索的神情，低声笑道：“我以为你会说，相信我不会输。”
姜奕停下看他，她大眼睛眨了眨：“相信你这件小事，不需要我说你也心知肚明吧。”
小事？
秦钟望着她清澈双眼，他看见了自己的心潮汹涌。
“你肯定会赢的，就像半决赛赢了他们一样。”姜奕握拳轻碰他的肩膀，秦钟看着她收回去的手，学着她的样子握拳与她相碰。
“借你吉言。”
她笑的露出酒窝，看向他的眼睛弯弯的，仿佛在他心里洒下了和煦日光，秦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肆意生长。
他这次决定放任不管。
“姜奕。”
两人在路口分开，姜奕听到声音，回头看见秦钟在路口站着还没走。
“怎么啦？”
姜奕小跑回去好奇问道。
秦钟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点。
姜奕凑过去，秦钟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柔说道。
“是单给你一个人的。”
说完秦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完全不顾身后的姜奕脸红成猴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