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章
贺远山抬眼看着台上，侧脸明晰，混着台上略微昏黄的光，有一种极沉静的感觉，明明周遭嘈杂纷乱，但是能明显感受到贺远山的不一样，有些人，原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许端一开始就明白，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看戏看了好一会儿，贺远山也觉得有些累了，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察觉到许端好像也没有在认真看戏，抬手看了一眼表，八点二十，其实还早，开口道：“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吧？”
许端原就看不太进去，听见贺远山这么说，立马应声道：“好啊，现在出去，估计外面也挺热闹的。”
“热闹？”贺远山有些疑惑道。
“嗯。”许端应声。
贺远山跟着许端出去，才明白许端说的热闹是什么意思，大会堂外面，停着很多小吃摊，还有很多不同年龄段的小孩，每个小吃摊都飘着食物的香气，昏黄的灯下还有一小团白白的雾气，耳边是小孩子玩笑打闹的声音。
贺远山往前走，许端开口问道：“哥哥有想吃的东西吗？”
贺远山摇了摇头，兀地就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皱眉扫了一圈，就看见一个摊子前挂着一个红色的牌子，牌子上写着臭豆腐，许端见贺远山看过去，提议道：“哥哥要不要尝尝？闻着虽然臭，但是吃着很香。”
贺远山没说要也没说不要，许端见贺远山犹豫，接着走上前跟老板道：“来一份小份的。”
贺远山走到许端的身边，感觉那个臭味更重了，往后退了退。
“葱，香菜，辣椒，醋要不要？”老板熟稔地询问。
“不……”贺远山刚开口，接着就听见许端开口，“不要香菜，其他都要。”
贺远山看向许端，许端眉眼弯弯的，在小吃摊子前等着。
“给。”老板动作熟练，很快就做好了一份递给许端。
“谢谢。”许端应声伸手接过。
两个人找了个空的干净的地方坐下，因着在乡下时间久了，贺远山也就没那么拘着了，许端打开袋子，贺远山忍不住伸手掩了掩鼻子，心里有点打退堂鼓。
“哥哥你尝尝。”许端用签子插了一块递给贺远山，贺远山伸手接过，犹豫着看了许端一眼，许端眼睛亮晶晶的，拿着臭豆腐的手顿了顿，接着咬了一口。
好像真的不是很臭，甚至，还挺好吃的，浓郁的汤汁，蒜、辣椒、醋搭配在一起的香，和豆腐独有的臭味融合在一起，很让人上头。
许端不用开口问，看贺远山的表情就大概知道了，略微得意地开口道：“是不是很好吃？”
“是挺好吃的。”贺远山点了点头。
小份的臭豆腐原本就没有多少，两个人吃，很快就吃完了。
贺远山先站起身，想到什么，转而朝着许端伸出手。
他们在的地方距离人民大会堂有一段距离，但依稀能听见大会堂咿咿呀呀的唱戏的声音，大会堂前因着有小吃摊子也很亮，热闹嘈杂，许端抬眼，准备站起来，就看见一双白净修长的手，顺着往上看，贺远山整个人隐匿在阴影里不甚明晰。
见许端明显愣了一下，贺远山以为他不懂他的意思，抬了抬手道：“我拉你起来。”
贺远山话音刚落，许端的手就搭在他的手上，他微微用力。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下过雨，这个地方又是个小角落，阴湿偏僻，地上长了不少青苔，许端没注意脚下，重心不稳往前滑了一下。
贺远山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这时候靠得很近，仿佛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许端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小心。”贺远山也收回手，出声提醒道。
“嗯。”许端讷讷地应声。
两个人一块往回走。
许端故意慢了贺远山一步，他离贺远山很近，但却又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抬眼，就能看见他。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月亮的清辉倾泻下来，贺远山穿着那件橙色的短袖，清辉映在他的发上，像是撒了一层冷白的霜。
贺远山原就是淡漠的性子，如今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身上是冷白的月光，身形颀长，光是背影，都足以让人心动。
许端愣了愣，接着低头去看他们俩的影子，他们俩的影子挨得很近，但又感觉很远，许端看着影子伸手，他手的影子在要触碰到贺远山的影子的瞬间，贺远山往前走了一步，就这样，错过了，许端没有再伸手，只是将手放了下来。
那瞬间，贺远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回过神看向许端。
贺远山回身的时候，月亮就在他的头顶，漂亮的有些不像话。
许端一时间愣了愣。
“怎么了？”贺远山开口问。
“没什么。”许端摇摇头笑着应声。
两个人继续走着，唱戏的咿咿呀呀的声音越来越渺远，回到家里许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睡不着了，躺着好久都没有睡着。
——
钟兆兴来的时候，是下午，贺远山正躺在堂里睡午觉，风扇摇曳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在夏日午后听着格外催眠，听见车子的声音，贺远山刚开始还有点疑惑，后来一下就想到了钟兆兴，站起身往门外走，就看见钟兆兴正巧从车上下来，钟兆兴看见贺远山出来，笑着叫了一声：“远山！”
“钟叔叔。”贺远山叫了一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贺远山心里的情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钟兆兴开口问道。
“挺好的。”贺远山淡淡然地应声。
“东西应该还没收拾好吧？”钟兆兴说着进屋，环顾了一眼房子，“跟我之前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走吧，我帮你收拾东西。”钟兆兴说着就转身往楼上去。
贺远山跟在钟兆兴身后，往楼上走。
“许端呢？”钟兆兴兀自说着，“是不是去舞室了？”
“嗯。”贺远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声，钟兆兴察觉到贺远山情绪的不对劲，想到什么，开口道，“待会留个字条，或者跟许端打个电话说一声。”
“嗯。”贺远山应声，坐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空白的纸，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凝了好一会儿，才写了几个字。
贺远山带去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他自己的箱子里的，所以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拿了浴室里的洗漱的东西就差不多了。
“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吗？”钟兆兴开口。
”没有了。”贺远山摇了摇头。
“那走吧。”贺远山上车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待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房子，虽然有些破旧，没有手机，电视，无聊蚊子又多，但是，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近乎都是恬淡温馨的。
贺远山坐在车后座，车子发动往大路上开，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贺远山蓦然想到看戏的那天夜里，他们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他回过身看向许端的那瞬间。
月亮的清辉落在他的眼睫上，眼睫微微颤动，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想到蝴蝶，又想到那天，在舞室看见他跳舞，轻盈地仿佛就是一只蝴蝶。
“钟叔叔！”
“去趟舞室吧。”
贺远山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钟兆兴愣了一下，接着才应声道：“好。”
车子朝着舞室的方向过去，贺远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忐忑。
“远山，到了。”钟兆兴出声道。
贺远山按下车窗，舞室墙上的爬山虎依旧茂盛，他的手搭在车把手上，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算了，走吧。”
钟兆兴有些不太理解，回头看了贺远山一眼，见贺远山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
——
许端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家门是锁着的，当即想到了什么，往窗台上摸了摸就摸到了钥匙，他的钥匙，自从贺远山来了之后，就一直放在窗台的角落，方便贺远山拿。
打开门径直往楼山跑，房间空空荡荡，心像是绑了一块石头，一直往下沉，站在门口好一会，往房间里走，无意间瞥见桌上的纸条，拿起看，就看见贺远山隽秀的字：我回鹿城了。
许端拿着纸条站在原地，手慢慢往下垂，站了很久，直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暗了。
他把纸条放进抽屉里，然后下楼准备收衣服，到架子前，许端愣了愣，贺远山晾着的那件橙色的短袖忘记带回去了，许端伸手摸了摸，发现已经干了，顺手就收了进去，他给自己烧了饭，因为不知道贺远山今天回去，他还买了两个人的菜，许端一个人坐在桌上吃饭，吃着吃着朝着贺远山坐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
吃完，洗完澡许端上楼，躺着的时候外面的电话响了，许端接起来。
“许端？”
“嗯，哥哥。”许端第一次通过电话听见贺远山的声音。
“我回鹿城了。”
“我知道。”
“跟你说一声。”
“嗯嗯。”
“那……没什么事，就挂了，再见。”
“嗯，哥哥再见。”
许端晚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贺远山穿着那件橙色的t恤，在吻他，许端有些迷恋地看着他眉眼，声音颤/抖着叫他，哥哥。
彼时贺远山的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情/欲，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哥哥！哥哥……”
许端喃喃着醒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许端坐起来，他莫名有点难过，在他真正明白自己对贺远山是什么感情的时候，贺远山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