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章
“远山,可以上车了。”
听见钟兆兴的话,贺远山回过身,看着钟兆兴把他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
钟兆兴见贺远山站着没动作:“如果想留下,就跟贺董认个错,说不定贺董就心软了。”
“我没错。”钟兆兴话音未落,被贺远山打断了。
钟兆兴微微叹了一口气。
贺远山伸手拉开车门,撑着手上的拐杖有些艰难地上车,钟兆兴盖上后备箱往前走,拉开驾驶座的门,车子从别墅区缓缓开出去,汇入车流。
钟兆兴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贺远山安安静静地坐着,眉目沉静,一脸淡漠。
他是几乎是看着贺远山长大的,近来几年,贺远山的性子倒是愈发像贺老爷子了,喜怒都掩着,看不太出来。
只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在俱乐部跟人杠上了,飙车不小心摔断了腿,任凭贺老爷子怎么问,贺远山就是不说,贺老爷子一怒之下就冻结了他的银行卡,没收了他的手机,让他去乡下好好反省反省。
他其实理解贺老爷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查过俱乐部的监控,贺远山就跟不要命一样,让人看着心惊,贺远山的父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如果贺远山也出事了,只怕贺老爷子吃不消。
贺远山看着窗外,路两边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的,绿意极盛,在烈日下,透着勃勃生机,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很舒服,贺远山支着脑袋,有些犯困。
锦竹镇离鹿城有一段距离,贺远山一觉睡醒还没到,但是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样,高山延绵,一畦一畦的稻田,看着倒是莫名舒心。
见贺远山醒了,钟兆兴看了一眼导航,出声道:“快到了。”
“嗯。”贺远山应声,声音有些懒懒的。
过了一会儿,车就停了,贺远山先是打量了一眼窗外,入目的,是一栋木楼,看着像是两层,但楼高又比一般的高。
房子门口种了两棵枇杷树,叶子墨绿地像是要溢出来,枇杷树不是很高大,像是一把大伞。
看房子的样子,其实有些老旧了,但因为门前的枇杷树,看着还有些生气。
钟兆兴已经下车了,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贺远山推开车门,撑着拐杖下车,顺势就坐到了行李箱上。
彼时正好是傍晚,太阳刚落下去一半,天边的晚霞很盛,橙红橙红地大片铺开,让人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只不过,蚊子很多,还有黑色的小虫子一直在身边绕着,贺远山刚从车上下来没一会儿就被咬了好几口。
“许端!”钟兆兴朝着房子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
“奇怪,我明明跟他说过了,怎么不在家呢?”钟兆兴一边疑惑着,一边伸手去摸手机。
许端是贺老爷子资助的学生之一,从八岁开始,一直到现在,贺老爷子承诺会资助到他十八岁。
贺老爷子资助的学生很多,但许端是最特别的那个,他是所有人里面成绩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学跳舞的。
但说实话,他的条件跟其他人受助的人比起来不算特别差,甚至算得上好的,但是如果要学舞蹈,着实有些困难。
每年贺氏慈善大会优秀学生代表都是他,加上他平常又会给贺老爷子寄点特产和信,老爷子年纪大了其实最怕孤单,偏偏贺远山又是个淡漠的性子,有个人惦念,自然也就对他好一些。
“钟叔叔。”
钟兆兴手机刚摸出来,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贺远山顺着声音看过去,许端穿着一件白色t恤,蓝色白条纹的运动裤,看样子,像是校裤,站在晚霞前,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他的眉目很清秀,大抵是因为年龄小,还没彻底长开,看着还有些青涩和稚嫩,他挺白的,比贺远山想象中的白。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像是一些蔬菜,还有……水果,他往这边走,显然是看见了贺远山。
贺远山的脚打着石膏,坐在行李箱上,拐杖靠在旁边,整个人隐匿在枇杷树的阴影里,明明也只是穿了一件白t,一条黑色的裤子,却无端让许端看出了几分慵懒和矜贵的意思。
许端走到贺远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尖讷讷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像是在变声期,刚刚大声,听着清朗,这回听着倒有几分沙哑。
贺远山始料未及,有些别扭地别过头:“谁……谁是你哥哥。”
钟兆兴见贺远山的模样,知道他也不好意思,轻声笑了笑,扭头跟许端说话。
“前因后果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他的生活费,贺先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你保管比较好。”钟兆兴一边说着,一边将钱包里的一沓现金拿出来,递给许端。
贺远山听钟兆兴这么说,有些无语,低眉瞥了一眼钟兆兴递过去的钱,看来贺老爷子是真生气了。
许端看着这么多钱,有些无措地连忙摆手道:“钟叔叔,这会不会太多了?”
“他就是个销金窟,拿着吧,不够了再跟我说。”钟兆兴这么说了,许端也不好驳了,毕竟这钱,也不是给他花的。
钟兆兴把事情交代完,转过身跟贺远山道:“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真有什么事,用许端家里的电话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贺远山有些懒懒地应声。
“钟叔叔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摘了菜,还买了点水果!”许端看向钟兆兴道。
“不了,我鹿城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下回吧。”钟兆兴客气道。
“那钟叔叔慢走。”
“嗯,好。”钟兆兴应声。
钟兆兴走到驾驶座门前,拉开车门,不放心又跟贺远山道:“远山,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嗯。”贺远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酸酸的,看着钟兆兴发动车子,往前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贺远山反应过来的时候,许端已经拿着胸前的钥匙开了门,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又出来了。
“我先扶你进去吧。”许端说着,就要伸手。
贺远山有些不自在地避了避:“没事,我自己可以。”
许端的手顿了顿,察觉到许端有点尴尬,贺远山接着道:“你帮我拿一下行李箱吧。”
“好!”许端应声,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雀跃。
进门贺远山大致打量了一眼房子,很简单的双层,家里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客厅里一张桌子,四条椅子,一个有点年代感的电风扇,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电视,看样子,像是卫星电视,客厅的左边是楼梯,右边是厨房。
厨房也是一眼就能看见有什么,一个灶台,柴火的那种,水缸,接着便是碗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虽然房子看着老旧了一点,但是里面很干净,看得出来许端应该有经常打扫。
许端把行李箱拿到屋里,接着把袋子里的水果拿出来,放到贺远山面前。
贺远山低眉,红红的一串荔枝,还带着枝叶,看着很新鲜。
“哥哥,你先吃一点吧,我去做饭。”
贺远山还没应声,许端就已经转身进了厨房,拿着电饭锅的内胆装水淘米。
许端在外头套了一条格子围裙,绑带绑着,很显腰身。
贺远山其实没见过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系围裙,但是在许端身上,倒是看不出一点违和的感觉。
贺远山确实有点饿了,但他不太想吃荔枝,瞥了一眼袋子,除了荔枝,还有桃子和葡萄。
想了想,拿了一个桃子,架着拐杖站起身。
许端像是听见了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到贺远山身边:“我帮你洗。”
贺远山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桃子已经不见了。
许端洗好桃子递给贺远山,贺远山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桃子其实洗的很干净,表面那层细细小小的绒毛都已经不见了,尖尖红红的,还很嫩。
“怎么了?”许端开口问。
贺远山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没说话,等许端进厨房,才犹豫着咬了一口。
桃子很脆甜,汁水也很足,但因为没削皮,口感有点涩,贺远山吃着桃子,突然有点后悔了,刚刚在老宅门口,要是听钟兆兴的,就不用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了,贺远山坐着突然看见厨房的灯亮了,接着许端就从里面出来,把客厅的灯开了,轻声问他:“哥哥热不热,要不要开风扇?”
“不用,谢谢。”贺远山客气地应声。贺远山确实不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乡下,天气凉快一些。
闻到饭菜的香味,天已经彻底黑了,从门口看出去,黑黢黢的,偶尔能看见几家灯火,跟鹿城的灯火通明完全不一样。
许端烧了三个菜,红烧排骨,清炒空心菜,西红柿炒蛋,味道谈不上多好,但贺远山大概是饿了,吃了两碗米饭。
吃完第一碗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许端,许端马上就察觉到了,拿着碗站起身给贺远山盛饭。
吃完饭,贺远山看了一眼表,才七点半,许端洗完碗出来,就看见贺远山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要不要看一会儿电视?”许端开口问道,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没几个频道就是。”
贺远山摇了摇头,接着应声道:“我想洗个澡。”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虽然下午坐钟兆兴的车里有空调,到许端家也差不多傍晚天凉了,但是这样热的天气,不管怎么样,身上还是会出一层薄汗,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脚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石膏再绑两周左右就可以卸了,但洗澡的话,一个人估计还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