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儿事
“不行！绝对不行！”
“我还没算今天你偷偷跑到县城的账，你绝对不能去太玄门！”
“这事没得谈，你要是再敢提离开黄牛村这事，老娘非把你耳朵拧下来！”
隔得老远就能听到村长家曾夫人雷霆般的咆哮，声嘶力竭下显然愤怒至极。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是不让我去修仙，从小到大你就一直把我拴在你身边！还一直瞒着我，我居然连修仙这事还是今天中午才知道！”
“明明你自己就是凡境五品的修仙者，凭什么就不让我修？”
曾宇面红耳赤，愤然大吼，觉得自己亲娘有些不可理喻。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老娘，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好好的在牛家村当个普通人！”
“普通人？”曾宇气极反笑，傲然道：“我乃穿越者，告诉你，你儿曾宇有大帝之资……唉，别！别揪我耳朵！”
“修什么修？每次打仗修仙的宗门弟子都是死得最多，死在最前面的，你瞧瞧你那死鬼老爹，凡境九品又怎么样？照样死在战场上，尸骨都找不全……”
……
“太玄门可是我们赵国最大的修真门派，你们明天就去县城，看看能不能被仙师选中，选不中也没有关系，我们把那三头白猪卖了换做盘缠，打点一番，一定可以为你们找到一个修仙门派。”
“不能再拖啦，大小子今年就满十五岁了，再拖下去就错过修仙最好的年纪了。”
毛老太太坐在儿子卧病的炕头，握着伏在她腿边的两个孙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奶奶。”
看着毛老太太头上苍白的头发，毛大毛二觉得鼻子发堵发酸。
“不哭，你们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你们不能在黄牛村一辈子，这样没出息，出去之后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替你们可怜的爹争一口气。”
“嗯！”
两个小子红着眼睛重重点头，终于忍不住抱着毛老太太大哭起来。
……
张然在灶屋安静地收拾着饭碗灶台，窗外曾夫人和曾宇的争吵声还能隐约可闻。
“这娘母子还真能吵，下午从县城回来就开始，到现在晚饭都吃完了还没吵完，嘿，可真够曾老头好受的。”
老人靠在椅子上给自己点了颗旱烟，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
张然洗完了碗，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用抹布擦了擦手，又将脚盆倒入烧好的热水，端到老人的脚边。
老人翻了个身，躺在椅子上，用脚踢掉草鞋，惬意的泡起脚来，斜眼见张然坐在烛火旁拿起一本书在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看的什么书？今天在县城淘来的？”
“《八部天龙》，曾宇写的。”
老人轻笑一声，道：“这小子居然还会写书？”
张然看得津津有味，道：“还挺好看的，讲的是一个没有修仙者的世界，不过我看里面有个叫乔峰的应该有凡境八九品的样子。”
老人吸了一口旱烟，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屋子里只有张然翻动书页的声音。
良久。
“小然。”
“嗯？”
“明天太玄门的人就来县城招收弟子了，你想不想去？”老人问道。
张然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看书，道：“不怎么想。”
“不怎么想？”老人睁开眼，挑了一下眉头，笑道：“不怎么想就是有点想咯。”
张然没有否认，道：“以前确实想过到黄牛村外面看看，想成为一个真境修士去看看天界是什么样的，不过后来看多了书就明白了些事，哪怕修得一身本事也是为了打打杀杀，也就不怎么想了，曾夫人说的挺好的，当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老人哈哈一笑，摸了摸胡须，嘲弄道：“还说你不想修行，一张口就是成为一个真境修士到天界看看，语气就像你说要到山里去转转，太玄门掌门也只是一个化境修为，这普天之下有多久没有飞升天门的真境修士了。”
对于老人的嘲笑张然不以为意，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叹息一声。
“小然你过来，到爷爷这里来。”
张然眨了眨眼睛，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半蹲到老人身旁。
“让我再好好的看看你。”
老人如同树皮的手轻轻抚摸着张然的脸颊。
“长得真快，你娘刚生下你时你就像个小肉猴子，现在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真俊，像极了你爹小时候的模样。”
张然的五官只能算是普通，清秀都算不上，甚至在他安静的时候还被曾宇笑过呆呆傻傻的。
但是他的脸很耐看，看得越久越觉得顺眼舒服，只是皮肤略黑有些削瘦，不像曾宇那般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样子。
张然看着老人略微浑浊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再好好看看爷爷。”
老人将脸凑近张然的面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上的五官褶皱挤在一起，有点丑。
“爷爷今年才六十多岁，虽然不是修士，但也还能再活四十年。”
“每天晚上我这老头子想泡脚也还能自己烧水，饭菜会做饿不死自己。”
“和曾老头他们下棋喝茶，小酒也还能再喝个两三两，张大全会帮我每个月置办货物。”
“但是……”
说道这里，老人脸色变得严厉起来，道：“错过了最好的修行年纪，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像张大全那样遗憾终生了。”
该说的说完，老人拍拍张然的肩膀，把脚从脚盆中沥了出来，脚在自己两个裤腿上交互擦了擦，穿着拖鞋颤悠悠地将脚盆端起，用力一泼，将洗脚水全部泼在门外，然后晃晃悠悠去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愣愣出神的张然。
……
晚上张然躺在床上，他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呆，直到第二天天亮。
起床正要做饭，发现老人已经煎好了鸡蛋煎饼放在锅里，估计大清早的又跑去找村长了。
开始收屋，扫地。
看《八部天龙》。
中午做好了午饭，老人没有回来，张然知道他应该又在村长家蹭吃了，自己一个人吃完了饭。
接着看《八部天龙》。
晚上村里响起了鞭炮声，像是有人在庆祝什么，张然没管，点燃了油灯，继续看《八部天龙》。
深夜，老人醉醺醺的回来，嘴里嘀咕道：“毛老太婆这下高兴了，两个孙子全被太玄门收了，居然还都是乙上资质，可把这老太婆得意坏了，杀了头猪请全村人吃酒……”
张然想上来扶着他，老人摆了摆手，也不泡脚了，摇摇晃晃进了自己屋，鞋都不脱，躺在床上蒙头就睡，不一会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张然站在门边，一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第二天，老人又是大清早就出去了。
起床，收屋，看书，做饭，看书，一个人。
到了晚上，老人回来，看都不看张然一眼就回了自己房间。
第三天，一个前天吃酒吃坏肚子的村民到这里来拿药，老人不在，张然给他抓好了药。
和那村民闲聊，才知道曾宇这两天被他娘亲五花大绑绑在床上，丝毫不给他去县城的机会。
送走了村民，张然看了看天色，不禁摇了摇头，已经中午了，曾宇怕是错过了这次太玄门招收弟子的机会了，翻看着手中的《八部天龙》，只是这书看了三天还是停留在第十四回。
剧饮千杯男儿事。
“唉。”
张然叹息一声，将书合上，全身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
曾宇站在门口，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光幕。
他头发乱蓬蓬，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断开的绳子，夹抱着一个行囊包裹，气喘吁吁。
曾宇原本有些狭长的眯眯眼此时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张然：
“小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