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冷处理
“若是主子胜，主子也绝不为难王爷，放王爷自由离开，只需王爷扶持主子上位。”
“然不论胜负，主子都会说与王爷－－当年边陲战场上凤老侯爷战死的真相。”
谢清胤到了嘴边的拒绝一下子就停住了，他眉角微微蹙起，目光锐利地盯着暗二，似乎在辨别他话语的真假。
凤老侯爷的战死一直都是谢清胤心里永远除不掉的心结，这么多年追查下来，他却仍旧想知道那些龌龊的背后。
现如今幕后推手主动提出来告知，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让谢清胤想拒绝……
“主上三思！”一边的噬魂看出他的动摇，忙不迭开口劝了一句。
谢清胤难得左右为难，很是纠结去也不去。
去的话，谁知道靖王还埋了什么陷阱，但要是不去……下一次接近全部真相的时日又在多久之后？
暗二并不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他张了张嘴，谁知这一回他没有说出话，而是一摊黑血从他嘴里淌出来。
“主上”噬魂眼尖的看到，转身就窜到暗二身前，伸手捏住了暗二的下巴，只可惜为时已晚。
暗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磕磕巴巴的说道：“话已带到……明日辰时城外野树林……主子、主子恭候王爷大驾……”
暗二的气息一点点弱下去，直到最后再没有生机。
噬魂摸了摸他的脉搏，抬头无声的摇了摇脑袋。
看着咽气的暗侍，谢清胤只剩一阵沉思……
而比起陪谢元枫战到最后一刻的暗一，暗二没有办法接受主子的落败，既如此，送信自尽，便是他所选择的最后的结局。
……
另一边，绾绾醒来之后罕见没有看见谢清胤的身影，反而是在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后，抬眼看到刚走进来的鬼影。
谢清胤那边还在处理暗二的事情，可他担心绾绾醒来有什么需要，而他又不在身边，实在不方便。
再三迟疑后，谢清胤只好按耐住心底的不信任，勉勉强强让鬼影过来候着。
现在也算歪打正着，只等鬼影刚到，绾绾便悠悠转醒。
曾经的同僚甚久未见，此时的再相见却多了几分尴尬和窘迫。
绾绾和鬼影两人对视良久，到最后还是鬼影先受不了了，扭头移开视线，还要欲盖弥彰的问一句：“你、你还好吗？”
绾绾闻言才恍然醒悟，紧随其后也是挪开目光，眼睑下敛，藏在被子下的手握了握：“挺好的。”
可不是挺好的！
现在的绾绾除了不能随意走动，还要应付并不想见的谢清胤之外，其余不管是起居待遇，还是养伤的药物，她用的一向是最好的。
可是即便如此，听着绾绾不痛不痒的回答，鬼影能想起来的竟然只有前不久听到的呻吟哀求……
那样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可不是能让鬼影轻易忘记的。
只是鬼影却没有想过，比起他的尴尬，绾绾分明更是有一种无颜相见的羞耻。
绾绾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身子不说，还非要去大街上走给人看，顺便还要大喊着：“快来看我！”
绾绾的眸子暗了暗，心思一点点的活络起来，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在踌躇后，终究是缓缓向她走来。
她算计着鬼影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在鬼影即将靠近的前一刻，却是突然开口：“帮帮我！”
“啊？”鬼影愣住了。
绾绾头也不回，只留给鬼影一点可以看见的侧颜，而在鬼影的眼中，他只能看到绾绾脆弱的睫毛不断抖动，眼睑更是一颤一颤的。
绾绾说：“求你帮帮我，我真的、真的……熬不下去了，救救我吧……”
饱含绝望的声音在鬼影耳边回荡，只是这一回，鬼影是彻底呆住了。
在许久之前，绾绾分明是用过相同的招式算计鬼影，甚至她明知道此次所求大概率会害惨鬼影，可她还是这样说了这样做了。
究其原因－－
绾绾不知道，她要是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往后真的还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吗？
可是在鬼影长久的沉默后，绾绾心头出现些许焦虑，她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唇，张口继续说道。
“最后一次了，看到以前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救我一次……不用你违抗主上的命令，就只是－－杀了我吧。”
“这么活着太没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极尽丧气的话响起，鬼影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绾绾嘴里说出来的，可事实就是如此－－一个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人，前面多少年都没能把命丢下，如今却是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绾绾说完这些，给了鬼影足够长的反应时间，她也是亲耳听见身后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鬼影终于落败：“绾绾－－”
“别这么说……你、你别这么说。”鬼影左右为难，闭了闭满是矛盾挣扎的眼睛：“还有别的办法的，不一定非要离开，也不一定非要求死。”
鬼影总觉得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尽力劝着绾绾。
可绾绾并不领情，她转过头，难得对着鬼影真情实感地露出一刻又哭又笑的表情：“怎么……”
“你们都觉得还能回去？”主上是如此，鬼影也是如此，他们都觉得过往种种可以忘却，然后只留下美好的记忆重新开始。
好像只有她绾绾矫情做不到，非要无病呻吟着，甚至是一副做了婊子立牌坊的无辜作态。
但绾绾真的忘不了，前几天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如何一副面容，又是如何把她成天像狗一样牵着锁着，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了……
恐怕又是暗无天日的惩罚吧？
鬼影望着绾绾复杂的表情，一时间无言以对。
绾绾最终只得苦笑一声，看上去已经放弃了：“罢了罢了，就当我犯浑了，今天这话当我没说，只求你千万别告诉主上，饶我一回……求你。”绾绾哀求道。
这一刻，绾绾将她的姿态放到最低，若非是被手脚上的锁链限制了手脚，她完全不介意给鬼影跪下去求情。
鬼影偏偏就是被她的这种态度刺激到了，脸上浮现一抹难堪，连连踉跄着后退几步。
绾绾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产生些许不忍。
她不欲逼迫鬼影逼得太紧，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基本没什么后话了。
绾绾将头偏过去，轻声说道：“谢谢你还能来，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吧，省的主上回来看见旁人又发火……”
这一回，绾绾没去关注鬼影的反应，也就不知道鬼影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
鬼影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是主上命我过来的。”随后却是依绾绾所言，转身退出去。
这可不是鬼影不听话，实在是他和如今的绾绾相处起来太难堪了，无奈只得保持一点距离。
于是当谢清胤回来后，他便看见守在门口却不知在想什么，双目放空无神的鬼影。
谢清胤脚步一顿，轻咳一声引来鬼影的注意：“主上！”
鬼影被惊醒，反身跪下去，顿时冷汗涔涔：“属下失职……”
“没事。”谢清胤好像并不在意：“你退下吧，本王去看看绾绾。”
“是。”鬼影正是求之不得，听见能离开当然毫不犹豫。
“绾儿醒了？”谢清胤反手将房门合上，快步走到床边，看他急切的样子，可是半点没有刚才的淡然。
今天他终于不是自说自话了，然而下一刻绾绾的回答，让谢清胤觉得还不如只自己说话的好。
“王爷什么时候能放绾绾出去？”绾绾问道。
谢清胤给她塞被角的动作当即就是一僵，然后才很是牵强的反问：“怎么又说这个……刚睡醒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还是我叫厉川再来看看？”
谢清胤干硬的转移着话题，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注定无法达成一致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只可惜绾绾就是不能如他愿，反倒是扭头直视谢清胤，再一次问道：“王爷还能放奴离开吗？”
“您养了奴这么长时间，也该养腻了吧？”
“你在说什么！”谢清胤一声怒喝打断绾绾接下来的话，“说的越来越离谱，绾绾你别……”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可两人基本上都知道是什么。
……别不知好歹。
可以说，最近的谢清胤做什么都坦然无比，更是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做到淡然处之，唯有一件事，提到就是他的逆鳞。
而这绾绾可谓是次次都能拨弄着他的逆鳞作死，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时不时就要提起。
谢清胤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本王现在待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
绾绾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不能理解谢清胤的疑惑：“您又是为什么觉得，您对奴好了，奴就一定要留下？”
这样的强盗逻辑让绾绾有些想笑，最后还是碍于谢清胤积压已久的威严，忍住了那一口笑意。
谢清胤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手足无措片刻，到底是颓然的垂下头。
谢清胤冷着一张脸，耍赖皮一般道：“随你怎么想的，想离开就别想了，本王不会放你走的。”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被本王抓回来，如今跑不掉也赖不着别人。”谢清胤哼哼两声，“劝你尽早习惯了本王，也好安心陪在本王左右，你踏下心来，本王待你定不会差了。”
“以前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本王给了你想要的，为何非要闹到现在？”
一边说着，谢清胤打量了一眼绾绾，还是把那句：“等本王想办法把你经脉接上”给咽了下去。
就现在病殃殃的还不老实呢，还是再让绾绾知道她还有可能好，那岂不是能飞上天？
谢清胤实在怕了绾绾的折腾，很多时候又是防不胜防，只好冷处理下去。
这般想着，谢清胤的手碰到绾绾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