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纳征
“属下不敢……”绾绾反驳，却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不愿意在主上面前哭哭啼啼丑的让人作呕，可是当那些话将她淹没，她到底没忍耐住。
或许不曾经受过来自主上的温暖，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
闻言，谢清胤心头烦躁更甚，他本是想继续说点让人心寒的话，但面对着那样一张湿乎乎的脸，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一顿之后，谢清胤只得狠狠的甩开绾绾，力道之大直将让绾绾趴回地上。
谢清胤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都受不了，本王真要怀疑，如今的影阁到底教出来的是什么？只会哭的可怜虫？”
“本王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本王就是不放你出去，不满意？不甘心？”
他阴森森的笑了两声：“不满意就闯出去，打败外面的影卫逃出去，叛主而已，做了，你就能滚！”
他丢了最后一句狠话，一甩衣袖站起来，抬脚踢开挡在眼前的绾绾，大步奔向房门。
夜风萧凉，在绾绾屋里待了左右不过半个时辰的谢清胤摔门而出，独留下屋内一脸泪花的绾绾半晌回不过神来。
就是这样的一次面见主上，和她所想可谓天差地别。
绾绾趴伏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滴滴答答的水珠在地面上印染开。
她第一次觉得，初秋的地面怎么会这么的凉，彻骨寒意……
望京街头，身穿红衣的仆从抬着数不清的箱木，侍卫们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的红花，顺带不少婢女手持箱匣－－穿过街道。
周围观礼的诸多百姓聚做一群，低声讨论些什么。
而那一众行伍最前的管家，并无例外的也是一袭大红衣袍，面对一些大胆百姓的调侃询问，并无怒色的挑选回答着。
“是是是，这是我们家王爷给未来王妃的聘礼……”
“是呢，我们家王爷甚是喜悦未来王妃，这才求圣上下旨多久，纳吉一过便是纳征了。”
“……定然不会少了大家伙的喜酒，王爷有令，大婚当日摆流水宴宴请全城！”
欢庆的管家大大小小的应对诸多疑问，不时拱手向人问候。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端王爷心悦顾将家嫡五小姐，红妆百里高调纳征的消息传遍整个望京城。
街头小巷的百姓又多了一项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羡慕顾将家五小姐好命，或是嫉妒自家夫婿连端王爷的千分之一大方都没有。
诸多种种不一而足，但可以肯定的是，事到如今，除了被谢清胤困起来的绾绾之外，方圆百里几乎是没有不知道端王府婚讯的了。
而此时，早朝一下，有无数朝臣经过的大殿前，对峙的两人之间却是剑拔弩张。
谢清胤面无表情的面对谢元枫的挑衅，随着对方笑得越灿烂，他的心头越是生起一股无名怒火。
谢元枫故作夸张：“可不是小王作假，不过六弟你那宠姬可真是上好的苗子。”
“那宠姬跑了两个多月，小王可是没事就想起她，实在抓耳挠腮不得作解。”
“二哥自可再寻觅一番，有的是比本王送的那个好许多的。”谢清胤道。
“那可不行！”谢元枫果断拒绝，“六弟用情专一非顾家五小姐不娶，当初拼着被父皇痛骂都不改初衷，小王怎么能逊色呢？”
他似乎很是有经验：“这宠姬啊，别说您送小王的那个就是有让人心心念念的本事，就是小王养了她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感情了。”
到了现在，当初送给谢元枫的绾绾是何身份，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可如今一口一个宠姬，说出来还不知道在隔应谁呢！
就连谢元枫都打着“养久了有感情”的名号，那当初将手下拦在王府外装作不认识的谢清胤，岂不是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之辈？
谢元枫就是在拐着弯骂人罢了。
而他这一会儿下来，分明是在赤裸裸的向谢清胤要人，但凡谢清胤有一丝的动摇，想必让绾绾重回靖王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元枫继续试探：“要不六弟帮帮忙，也帮小王找找人，只要能将那宠姬送回本王府上，小王必有大礼重谢！”
“对了！六弟还记得那宠姬长的什么样吧？”谢元枫笑嘻嘻地问着。
“不巧，本王还真不记得了。”谢清胤皮笑肉不笑。
谢元枫犹不死心，正想刺激他两句好把人换来，当然并非是为了一己私心。
那种私心就算有，也在绾绾出逃又接连废了他手下两员大将之后，彻底消失殆尽。
不把人要回来折磨至死，又怎么让他拉拢其他暗侍呢？
谢元枫心中暴虐突起：“要不六弟借小王几个人手帮忙找找，也算体恤小王了。”
谢清胤心里暗骂一声“体恤个鬼”，面上仍旧不显：“也不巧，本王府上人手捉急，便是日常起居都要本王自己动手，恐怕没有分给靖王的人了。”
“那……”
“哎呀！”谢清胤完全不想继续和谢元枫鬼扯下去，张口将他打断，“本王才想起来，今日府上纳征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二哥了。”
“二哥放心，待本王大婚一定不忘二哥的喜酒，王妃带了奴仆过来后，也正好能借给二哥几人。”说完，谢清胤赶紧拱手作退。
又在转身之际突然想起来似的，微笑多说一句：“也祝二哥早点找回爱宠。”
找回个屁！让你找到算本王输！
谢清胤心头翻涌着滔天巨浪，无视谢元枫一脸诡异的表情，转身毫不走心的走开。
然而在后面的路上，谢清胤越走越是不舒服，尤其是想起刚才谢元枫的话，一时间像是吞了蚊虫一般恶心。
绾绾明明是他的，可为什么听着谢元枫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成了靖王府上的玩意？
绾绾再怎么不好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但他靖王府上，有一个好东西吗？
简直不知所谓！
谢清胤恨恨的想着，哪怕脸上波澜不惊，但心里难受的很。
只是当他再转念一想，靖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就记上了绾绾忘不了了呢？到底是靖王眼界太小，还是绾绾……
不知想到些什么，谢清胤眼中出现一抹阴霾。
他几次深呼吸试图把心底不好的念头压下去，可根本没有用。
甚至他还想起，当初太后寿宴，绾绾被喂了药丢在宫中枯亭时，是如何一副勾人的样子。
凭着那种姿态，想要勾引靖王也不成问题吧？
谢清胤越想越是一阵胸闷，偏偏身处宫廷，就是立刻找绾绾对峙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一通心绪飞扬，谢清胤竟有了三两分着急的情绪。
他想回府，想去见见绾绾，想去问问她－－你当初可是像对待本王一般，身体娇软的无比顺从，听话的伺候着靖王？
谢清胤不知答案为何，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起这些就心头作呕。
他脸色难看的很，短时间之内只想着回府把绾绾收拾了……
可谢清胤刚行至宫门口，却是遇见了早早等在那里的太后身边的姑姑。
见到对方谢清胤便知，许是太后又想见见他了。
对待心善的太后老人家，谢清胤一向没有抵抗力，他只好改变行程，转身跟上姑姑前往老太后的寝宫。
之后他免不了在老太后的泪眼婆娑中一阵讨饶，磨蹭到傍晚时分才以公务繁忙脱身。
偏偏谢清胤自知理亏，当初老太后那样劝着给他找王妃他都拒绝，转眼竟然谁都不知会就求娶顾家女，可不是让老人家伤大了心。
临走前，谢清胤再三保证过几天还来这里，这才央得老太后放人。
只是在谢清胤不知道的地方，待他刚刚踏出太后寝宫的大门，老太后转眼便收敛了面上的慈色。
老太后沉吟片刻，头也不回的问着旁边的婢女：“哀家怎么听说，顾家五女不是什么安分可人的角色……”
老太后额角浮现一丝忧愁，她又想了许久，才说道：“阮秋呀，你来，你去传哀家懿旨，哀家要请官家小姐来宫里赏秋菊，你可要帮哀家把胤儿喜欢的小姐请来。”
“哎，太后您放心。”太后身边的姑姑连连应声，转身就去按吩咐办事了。
话说另一边。
当谢清胤回到端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而在他走回院落的路途中，谢清胤不经意想起另一件让人恼羞的事情－－是了，绾绾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他实在没有办法将靖王今日的挑衅视作无物……
习惯了夜探绾绾院子的谢清胤可谓轻车熟路，拐拐绕绕不一会儿便走到了绾绾院前。
不想他才挥退周围的影卫，刚要走进院子，却是正好撞见匆匆跑出来的鬼影。
鬼影一脸惊慌失措，眼中一片迷茫，就连出门撞见主上都不知如何反应。只剩下单膝跪地，随后就仰着脑袋盯住谢清胤，连请安都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此状的谢清胤心头咯登就是一下：“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鬼影无礼的直视主上，面对问话偏偏木讷起来：“啊！”回答却没有了。
谢清胤见状顿是不悦，可想起鬼影出来的方向，不悦很快被不安所替代。
距离他上次来绾绾房间大放厥词，时间已经过去三日之久。
噬魂和厉川被任务拖住了手脚，暂时还要再推迟几天才能回来，所以在这三天时间里，一直是只有鬼影陪着也是监视着绾绾。
谢清胤不奈的将鬼影推开，又绕过身形不稳的人，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房间里。
只是当房门被推开，谢清胤像是瞬间迈进一片黑暗。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陈朽的腐败气息，而挂在窗子上的黑幕，也彻底隔绝了一切光线。
谢清胤站在门口定神找了许久，目光自床上找起，半天才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
“绾……”谢清胤开口欲言，话一开口却截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