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端王的怀抱
厉川冷笑两声：“犹豫什么？碰哪里不都一样？劝你趁着绾绾还没醒把她拖回去，不然意识清醒了，就是回到房间都是遭大罪。”
说完，厉川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先做了表率，他弯腰低下去，手下一用力，将人直接抱起来。
而绾绾被这么一动，纵使意识全无，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嘴角又溢出几滴血珠。
厉川偏过半边头，终是不忍再看去。
而鬼影仍旧磨蹭的动作，更是让他烦上加烦：“还不快点！干不了就去把首领叫来！”
鬼影被他一声怒吼，这才回过神。
“走，去我的院子。”厉川说着，提前一步奔向王府，先行去准备伤药。
几人来之匆匆，去也匆匆，不消片刻时间，端王府后门聚集的人便散开了，只留下角落里大滩的血迹，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形。
但在鬼影等人离开后不久，只见高高的围墙上一闪，一个黑色人影出现。
那人勾着唇，眉眼间尽是不屑和鄙夷。
“什么玩意儿……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狐媚子，注定不得好死……”
呢喃声在空中消散开，一阵清风拂过，再定眼看时，围墙上已然空无一人。
同一时间，王府书房里，谢清胤负手而立，噬魂再回禀完王府后门发生的事后，只剩沉默不语。
谢清胤站在窗口望着窗外，长时间的沉默下，只让噬魂心中更是不安。
不可否认的，哪怕绾绾活着回来了，可她能否“活”下来，却只在主上一念之间……
而和书房在完全相反两个方位的地方，几处相连接的院子里也是和书房氛围截然不同，院子里已是一片嘈杂忙碌。
鬼影早早被厉川赶出房门，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影卫堆在一起，扒着窗子费力想要看清里面的情景。
但几刻钟过去，他们除了能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闷哼声和惨叫声，想要看见什么东西基本不可能。
而那些声音无疑是给他们增添了更大的心理负担，一时紧张异常。
除此之外，房间里正在进行的，却是和鬼影等人所想并无两样。
厉川额角上已经布满汗珠，那双一直稳稳当当的手，却在每次从绾绾身上移开后，无法抑制的抖动。
绾绾身上的上衣除了肚兜基本已经扒下来了，下衣则还整齐的穿着，但即便是厉川给她处理了这么长时间，此时一眼看去，也只有一片血色，泛白的血肉和不断渗出的血迹掩盖了她原本的肤色。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从刀伤到掌印，还有各种撞击的淤青和划痕，基本铺满了绾绾的身体，还能清晰的看到伤口处有几块碎石。
厉川没有办法想象，绾绾这是经历了什么才弄到这种程度。
他也没办法明白，又是什么支撑着她，苟活到现在还残存一口气。
一边想着，厉川手下速度不变，手腕微抖，握在手心里的瓷瓶洒出大片粉末，不偏不倚地铺到绾绾的伤口处。
“啊！”极具刺激性的药物洒在上面，绾绾无意识的痛呼一声，身体似是要翻滚躲闪，却被厉川眼疾手快地压住，再次引来绾绾的一声呜咽。
血腥气不断弥散在屋内，随着处理伤口的时间延长，厉川的动作越发娴熟，而一开始的震撼也逐渐演变成心疼，最后变成无动于衷。
日头一点点的西落，窗外已经落霞漫天。
绾绾的呜咽呼痛蓦然化作一声呼唤，厉川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似是不敢相信，俯身靠近仔细倾听。
然而他所听到的内容和先前并无变化。
“主上，主上……唔……主上……”
厉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离开时，看着绾绾的目光几乎是带了怨恨：“……蠢货！”
骂完这一句，厉川狠狠地大步离开，行至门口想到什么，虽是不情愿，但还是返回来，抓起桌上备好的药方，这才重新走出去。
床榻上的人好像是陷入了梦魇，她的面容很是纠结难受，唯有那一声又一声的“主上”，才能勉强缓解睡梦中的痛楚。
……
是夜，矫洁的月光下，一道身影穿梭过假山庭院。
藏在暗处的影卫们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踉踉跄跄的走向主子的院落，却没有一人胆敢下去拦截。
而在他们身后，以噬魂为首的三人并肩而立，同样静默无言，只是站着、看着、跟着。
看着下方的人是怎样拖着一副破败的身躯，视线坚定的只有前方的道路。
直到绾绾终于挪进谢清胤的院子里，他们这些人才不得不停下，再看着绾绾轰然跪倒在地。
“属下幸不辱命，让主上复命。”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对于绾绾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她身上一开始的痛楚已经渐渐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片麻木。
而她的双目却从始至终都是盯着不远处依旧散出亮光的房间，看着里面的人影来回走动，最终倒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绾绾早就该知道的，打几天前她被噬魂拦在王府外，就已经表明了主上的态度，无非就是将她视作弃子，再也不需要她这颗弃子了。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坚持固执有什么意义，就像现在这样，拖着一身的伤病跪在主上房前，嘴上说着复命，实际不过是想再见主上一面。
面对这样的自己，绾绾简直快要唾弃死了自己。
但纵使千百般自嘲自贬，真的让绾绾离开，她又实在做不到……
就在这段等待的时间中，绾绾也是想了又想，有时困扰于身体的不适，难免会有意识混沌的时候，但在清醒之时，她则真的有在思考。
想想之前主上给她的承诺，再想想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假如之前主上所说的“王府大门一直为你留着”只是一句戏言，或者单纯就是为了安抚为了欺瞒，那着实让人太过心寒，绾绾也不愿用这种恶意的揣度去污蔑主上。
更别说，她也并不需要这种欺骗，只要是主上的命令，无论什么她自会义无反顾。
但反之，那又会是什么让主上做出这种决定？
绾绾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解释，与此同时，她的大脑中更是不断传来晕昡的感觉。
理智告诉她，绾绾该离开了。
但情感来讲，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让她如何甘心离去？
绾绾甚至都不知道，她要是就此离开，以后还能有机会和主上见面吗？
“属下绾绾，向主上复命……”她竭力提高声音，可最后说出来的话，不过能在她耳边徘徊。
而那几步远的屋子里，谢清胤看似在顾自忙着自己的事，但打从绾绾跪倒他院中，他的注意力就在没从绾绾身上离开过。
虽说谢清胤近几年罕少在人前动手，但他的武功内力却也没退步分毫，甚至说他如今的功力，比之噬魂等人也不见逊色。
如此一来，想要知道屋外怎样一番情景简直易如反掌。
介于此，他也是清晰的听到了那句微乎其微的“求见。”
听噬魂说，绾绾的经脉几乎彻底废了，想要养好不说花费多长时间，就是各色天才地宝也少不了耗费。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谢清胤愿意，他可以完全提供那些药材，也可以给绾绾足够的休养时间。
但问题是，面对屋外跪立的影卫，感受着对方愈发微弱的喘息，谢清胤第一次产生一种叫做“怯意”的情绪。
他不敢去见绾绾。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谢清胤竭力想要忽略的一夜姻缘，到底还在似有若无的影响着他。
原本他只想着，等到时间足够长了，就算绾绾再不愿意离开，也有噬魂他们把人押走。
但谢清胤没想到，他没能等到人离开，反是突然感触到，跪在院子里的人摇摇欲坠起来。
当绾绾终于坚持不住，膝盖一软，直直的往前扑去。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狠狠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一双温热的手掌，正好抵在绾绾额头上。
谢清胤手上稍稍用力，凭空将绾绾扶起来。
绾绾头脑一片昏沉，混沌下并不知道她才免于一场头破血流，反而只知道愣愣的看着面前半蹲的人影。
有点眼熟！
是谁呢？
绾绾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眸子深处溢满星光，惨白的唇色让她无名显露出脆弱。
只见她唇角微颤，眼中闪现出一丝迷茫：“……谁呀？”
此话一出，谢清胤顿时被她逗笑了。
先前对绾绾的怜惜在四目相对时已经变成吸引，再经绾绾一说，谢清胤竟是突然觉得这小孩儿还挺好玩！
可是很快，谢清胤便感觉到手下按着的额头一阵阵滚烫。
他一征，旋即紧紧皱起眉头。
谢清胤索性伸手，张开双臂将绾绾半揽起来，顺便喊到：“厉川来，绾绾发了热病！”
绾绾被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到，她缓了好长时间，又听到耳边声音的震动，终于惊醒：“主上！”
语毕绾绾就要挣扎着离开，她甚至忽视了此时她被谢清胤半揽着的姿势有多暧昧。
可这一回，谢清胤却是将她制住了，靠在她耳边：“别动！”
“知道你来复命，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伤再说，之前的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绾绾因为耳边的燥热而彻底愣住了，一时间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爬上她后颈的手。
直到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抱歉……”
绾绾后颈一痛，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很快就被黑暗彻底笼罩。
谢清胤转眼望向走来的厉川：“带她回去，养好伤再来见本王。”
说到底，在最后的时刻，谢清胤还是退缩了。
他依旧不敢直面绾绾。
不管是对着那双真挚诚恳的眸子，还是面对绾绾可能会出现的失望……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又是静谧一夜，绾绾老实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
从那晚回来后，她便是再也没有离开床半步，非是她不腻歪床上长毛的日子，也非是她不着急去见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