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临近年尾，江州城罕见的下雪了。
绒毛一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在空中摇曳，白术捧着热茶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穿着小西装的婚纱店员洋溢着职业微笑，向白术走了过来。
“季先生请您过去再试穿一套婚纱，说是这次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另外一个娃娃脸的员工也赶了过来，一脸艳羡：“我在这三四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在意细节的。一会儿没袖子不行，一会儿露脖颈也不太好。一般都是新娘子挑毛病的……”
之前那位店员听她这么说，脸色稍嫌尴尬，立马快语补充：“那是季先生很爱白小姐啊，一点也不敷衍。您说是吧？白小姐。”
白术红着脸庞微微颔首，说了一声谢谢，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往婚纱店深处的试衣间走去。
店员小碎步快速的走在前面，帮她推开试衣间的门，这时，白术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许华涛的电话。
“白术啊，是我啊。”老师听起来情绪非常不错，还很健朗。“老师前些天问你事儿你倒是给个答复啊，来美国过年吧！和英章一起来好吗？”
白术寒假班忙得底儿掉，完全把许华涛等着他答复的事情忘在了九霄云外。
半年前，季英章一出院就要和她结婚，当时华育医疗乱的一团糟，网络舆论未平息，和【南山地产】的切割也没有全部完成，加上白术的“华涛书院”正处在秋季招生的黄金阶段，白术只说缓一缓再说，因为【缓一缓】三个字，季英章两个月都在生闷气，话里话外觉得白术不重视他。
白术很抱歉的说：“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忙了，忘了告诉您，过年的时候我和季英章应该，也许会结婚……怕是去不了美国了。”
“啊？”对方紧接着传来一阵恣意的笑声，笑声平息，许华涛还在大喘气，和身边的老伴儿唠叨着什么。
“你说巧不巧！我就和你师母说你和我们家有大缘分吧？老师急着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来参加欣欣的婚礼。”
话筒里传来了师母爽朗的笑声。
白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
春末夏初，无处不是勃勃生机的时候，许欣欣躲在老师和师母的身后，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成想半年多的时间她走出来阴霾，她真的走出来了。
“还有更巧合的事情呢！欣欣的男朋友啊，是江州人！他侄女竟然还是华涛书画的学生，他原来是江州中心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
许华涛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感叹着命运的玄妙，白术听的呆掉了，连季英章过来叫她她也没什么反应。这一连串遇见两个变态，她实在不希望林鹤是第三个。
白术扶着狂跳的心口，冲着季英章摆摆手，小声呢喃了一句：“我和老师通话，你等一下。”
季英章看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走开，抱着一团白色的裙子默默站在他旁边等着。
“老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白术谨慎的问，字斟句酌的，还得尽量让自己觉得此刻心态和老师一样，超级开心。“我也觉得太巧了。”
“说来也挺巧的，欣欣一直在医院复查抑郁症，那孩子在医院做医生。一二来去的就认识了。后来到家里来吃饭，他突然问我是不是许华涛……说看着太眼熟了，才想起来她侄女之前的书画学校里有我的照片。哈哈……对了，他还说和你是朋友呢。说你对孩子很好。”
听到这里，白术的心瞬间放松了许多。
一来二去，说了很久。
许华涛很抱歉不能回国参加白术的婚礼，白术笑着说一切还没有定下来呢。
气的季英章坐在化妆台上生闷气。又过了十来分钟，白术才收起手机，接过季英章拿着的婚纱。
季英章从电话里也大致明白了，他是不相信这么巧合的，不过他也不怕。白术深爱着自己，又这一点，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季英章大长腿落地，转身把白术身后换衣间的门带上了，换衣间正对着门的是一面长五六米高三米多的大镜子，两个儿对着镜子，凝视着彼此。
他从白术身后，顺着腰肢搂住她，说：“别担心这些事，你看你刚才吓的。有我呢……”
白术点点头，确实刚才很失态，还好老师在兴头上没有觉察，不然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季英章的嘴唇轻轻落在白术修长的脖颈上，咬着耳垂说：“刘雨佳二审下来了，故意杀人，十五年。”
白术正视这季英章的眼眸，问：“她不是要做精神情况鉴定吗？没通过吗？”
季英章冷哼一声，眼底尽是不屑。
“她倒是想，之前睡过江州几个有头有脸的吧，听说在上蹿下跳的给她活动，想办点幺蛾子出来恶心我。这个事儿我要是压不下去，我也就不用在这儿做生意了。”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刘雨佳都是罪有应得，白术不做评判，可是每当想起这个人，总不免哀叹一声，过于偏执不是一件好事情。
撩开试衣间里更衣室的帘子，季英章看呆了。白术一向美的自然大气，可这套婚纱把她衬的……季英章无话可说，眼底一热，他脸颊上挂了一串泪珠。吓的白术刚迈出来的腿往后缩了一步。
站在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没看见季英章的神情，却也对白术的试穿惊为天人，每个人的脸上的五官都稍有开合，要么是嘴巴，要么是眼睛。
“这套礼服是按照民国时期上海的一家老照相馆里留下来的婚纱照复刻后加以改良的。听设计师说，那张照片的女主是当时在上海生活的北洋政府某位总理的女儿。不过今天看见白小姐穿上它，我才知道什么叫就是为她而生的。”
工作人员把手机上的老照片亮出来，一一给季英章还有白术看了。
照片上的女孩和白术长的很不一样，但很奇妙，她们有着难以言说的相同气质，淡然温婉。
婚纱整体程米白色，上半身全是高级蕾丝纱网织成，上至脖颈，长袖至腕。一点也没有裸露，很好的包裹周身线条。白术一袭中长的黑发略显得凌乱搭在肩上，别有一番凄美的感觉。头发稍稍梳拢，韵味别有洞天。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已经托起单反，架在手心了。
“先生，小姐，我能拍几张照片吗？说实话，我没见过谁能把这一身婚纱穿的这么，震撼！”
白术掩嘴笑了。心道也不知道是这些人收了季英章多少钱。
可季英章眼底都是炙热，灼的她热辣辣的。兴许不是假的吧。
试完婚纱，季英章嫌婚纱是别人试穿过的，硬是要店员当场联系设计师重新做一套，按照白术的身材量身定做。尽善尽美。
店员自然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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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完婚纱，午后，季英章把白术带到了华育医疗，还没进前台就看见毛林远远的迎了上来，脸色有些激动又夹杂着不安。
“廖总没来。”
季英章微微动眉，牵着白术的手紧握了一下。“他昨天说了今天在这儿等着啊，出什么事儿了？”
“今儿廖总接到检察院电话，他父亲的案子虽然过了追诉期了，但是案情特别巨大，影响特别恶劣，检方认为必须追诉，今天已经报请最高检的结果已经下来……”
毛林看看白术，又看向季英章，小声的说：“经核准，准许追诉。”
季英章的面色在极短时间内暗沉了一下，转眼之间，他看着毛林按着他的肩，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
“他该得的，廖山也明白。好！那就不等他了！”
白术不知道他们在等廖山做什么，想必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吧，没多想，就被季英章拖进了公司，前台上“华育医疗投资公司”几个鎏金大字被厚厚的铝箔纸气球挡住。
【快点跟我结婚】
前台的周边堆满了气球，还有好些员工手持花筒，对着进门的白术和季英章一阵狂喷，嘴里都异口同声的叫着：“嫁给他！嫁给他！”
白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事儿，一时间觉得不太真实，全然忘了感动这回事。
季英章很满意的瞧着自己故意设计的土味求婚，牵着白术往自己的总裁办走去，什么浪漫什么仪式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白术记一辈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公司完成这件事最好。
一路上几百个员工叫声震天，白术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随着季英章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窗外的雪花越发隆重。
季英章把白术牵到落地窗边，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克莱因蓝的天鹅绒盒子。
缓缓展开，里面是一枚钻戒，还有一个小纸条。
“嫁给我。”季英章跪在了地上，轻吻白术的手心。嘴里呢喃着：“嫁给我。”
白术微笑一下，取出戒指自己戴上了，她把皙白的手搭在玻璃上，一片晶莹的雪世界，这雪太大，和那天天子门码头上的雪一样。
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从那个世界把自己拉了出来。“谢谢你。”
季英章忍不住起身，从身后把白术揽进怀里。他的下颌搭在白术的肩膀，她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成功。
“还有这张纸，也是送给你的。”季英章敛起笑意，郑重的把夹在盒子里的纸条展开。
【湾流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