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太贵重了！
当年，白术自家有个黄花梨的香案。父亲已经宝贝的不得了，日日三炷香，每天亲自擦。也就这个桌子的一半大小，是供奉神灵用的。
“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术整个人都焦灼起来，看了看身边的毛林，毛林更是不知道怎么办。
装卸桌子的工人中，其中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圆脸，笑容十分灿烂。
“小丫头很识货啊，这个确实不便宜。不过季老板定的急，海南黄花梨是没有的。这个是越南黄花梨。品相也还不错。但是和海南的比那是差远了！”
毛林并不知道这个面相普通的桌子竟然是黄花梨的，他就以为是个普通的仿古家具，他和白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黄花梨的价值，只是一个古一个今的区别。
白术觉得那是超大户人家的家居日常，也许就是韩载熙夜宴之上普通的琴桌，也可能是扬州总商儿子的书桌。
毛林自然先以自己的工资为衡量标准，不知道干多少年才能买得起一张桌子。
毛林咽了一口唾沫，壮胆子问：“这桌子多少钱？”
工人很得意的说：“这个不贵，七万多。要是海南黄花梨可就贵咯。翻个十倍也是稀松平常的。”
毛林暗暗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这个还好还好，如果换成海南的，那自己就……
说话的空隙，另外一个工人已经把地上被撕的乱飞的泡沫都整理好了，两个人满意的看了一眼位置，其中一个人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白术还想和毛林说些什么，手机响了，嗡的一声震乱了她的思绪。
是季英章打过来的。
“找我什么事儿啊？”
“喂，季哥。这个桌子太贵了。我不能收。”
对面传来了在空旷的走道上走路的声音，季英章的笑也有回音，辽远悠长。
“这还不够好，还配不上你。但是我等不急了，我不想看见你每天跪在地上写写画画，又不是小日本子。”
“它太贵了！”白术小声的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意思，只是毛林在，她没有说的更直接一些。
她还不起。
季英章嘟囔了一声缺心眼，又开始施展他的魅力。
“那也行，你请我吃饭吧，最贵的。行了我还在开会，挂了。”
白术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收回还在嘟嘟乱吠的手机。
周六，季英章在白术的家里睡了一天，白术不在家，但是给他做了一天的饭，都放在了冰箱，想吃就自己拿出来热。十点多钟饿醒了起来再冰箱里翻出来一个面包就吃。
吃了以后为了补昨天的觉，又开始睡，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算是真的睡饱了。
他这个人闲不住，醒了就开始在家里乱走，四十多平的套内没几分钟就被踏遍了他的脚印。看了一眼白术衣柜里少的可怜的几件衣服。自己顺带着带过来的都比她的多，让人忍不住的觉得她准备随时跑路。
季英章抱着双臂站在新买的桌子附近转悠，一边看一边掩嘴笑，昨天他一下班就把白术抱在这个桌子上做了一次，皮带扣砸在桌子腿上“砰”的一声，白术心疼的翻身过来看，恰好被他整个身子从身后捆住了，他的汗珠滴在了白术的笔洗里，笔架山上。
一阵忙活，他又想来点行为艺术，硬是逼着白术以手指尖蘸墨，在他胸口上点了几朵梅花，墨梅。
他修长的手指在这个小凹处摩挲着，一时间浮想联翩。
桌面上搭了一层毛毡，是作画用的，柔软的地方更适合下笔。季英章拿起白术这些天练的字，其中还有他的名字。
“季英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可以被赋予这么美好的形象，沉稳中带着俊秀。一笔一划每一处都赋予了书写者的感情，他又往深处翻了几张，很多张练习用的纸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字体时而俊秀，时而狂乱。
“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他喉头颤动了一下。自从白术学会了发信息，他觉得联系通畅多了。不用开着会还要出来打电话。
快到五点的时候，才收到白术回信。
“五点。”
季英章看了一下时间，套上外套抓起车钥匙就去了学校。
学校门前顺着马路停满了车，他到的时候家长们都在门口等着，季英章费好大劲才找了个车位，他本来不想下去，可是在学校门口，他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上次和白术看电影的男人，身姿挺拔，在一众家长里金鸡独立似的。
季英章翻下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刚睡了一整天，浮肿，和学校门口站的那个一比，季英章抹了一把脸，艹！应该收拾一下的。
来不及了，他在车上翻了一阵，找出来前一阵感冒时剩下来的口罩戴在脸上。
这时，学校已经开门放家长们进去了，眼看着那个男人也进去了，不会是去找白术吧？
季英章摔了车门匆匆过了马路，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耳边又窜出刺耳的骂声。
“要死啊！”
季英章回头怒瞪了一眼开车的人，将近190的身高确实不好惹，开车人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华涛书画院子不大，一楼六七个教室，季英章很快在其中一个教室门前看见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看见了门前安排孩子们放学的白术。
就在那男人离白术的距离还差两三个孩子的时候，季英章凑了上去，在白术的头顶上拍了一下，摸头杀似的。
声音也温柔到了极致。
“小白，我在这儿等你，”
一众家长看了过来，忍不住都多看了几眼。这男人在口罩之下还是那么打眼。
此时的季英章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偏偏眼睛又生的特别好看，就算精神不佳的时候，眼尾也是浓墨重彩的上挑着。
其中一个经常接孩子的婆婆语调很高。
“小白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哇？不得了哦，一表人才。”
“是啊，郎才女貌！”一个爷爷跟着附和。
“女才郎貌也是可以的！”看热闹的几句话引来更多看热闹的，其他班上的家长和老师们也纷纷侧目。
林鹤接了林念，不等林念和白术道别，就把孩子给抱走了。
小林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手紧张的勾住叔叔的脖子，眼睛止不住的往白术这里看，小眉头挤成了“川”字。
匆匆一瞥，白术被那个小小的目光震的心都碎了。她觉得孩子眼里惊恐之情快和着眼泪流出来了。
仅仅朝着她的小脸蛋迈出一小步，胳膊被季英章搭住了。
“走吧，我饿了。”
白术脸色沉寂的看着他，没有被男朋友当场被n多人夸赞后的喜悦。
许华涛从二楼办公室走出来时，正好听见有人谈论白术老师有了男朋友的事情，老头一时新鲜站在二楼的凭栏处往楼下看去。
不禁眉头皱了一皱，白术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楼下的男人很高，哪怕带着口罩，于华涛也能大概描摹出他口罩之下的样子。他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群有偏见，但是他就觉得好看的男人不可靠，自己女儿吃过的亏，他不想在白术这个关门弟子身上再看到。
白术无依无靠，他应该把关。
许华涛对着楼下正要出门的白术朗声喊道：“白术，你们上来一下。”
季英章也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是个白头发老头。
“楼上谁啊？”他压低了声音问。
“我的师父，这个学校的校长。”
白术在一众老师注视的目光下，带着季英章走向了二楼。许华涛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们。
办公室装修很考究，一派古色古香，期间有一面墙专门用来挂他很喜欢的画作。
“小白，介绍一下吧。”
许华涛亲自去泡了两杯茶，给白术和他男朋友端了上来。
季英章连忙起身把两杯茶都接了过来，放稳后顺带着把自己的口罩摘了。
许华涛瞟了一眼，果然，这男人生的一副好样貌，十足的英气反而收敛着因为长相太好带来的攻击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老师您好，我是白术男朋友，我叫季英章。”
京腔不厚，大气稳重。
“季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北京人，在江州做生意。刚才听白术说您是她的老师，今儿一点也没准备，实在是有点唐突了。”
“无妨，不拘小节。季先生来江州多久了，京腔倒是没有我认识的几个北京人浓厚。”
许华涛一开始就抱着不信任的想法，一问到底。
季英章多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一句话，一个神情，他大概齐就知道这人什么态度，没有这审时度势的本事，他也做不了这么大。
许华涛对他不喜欢，甚至有些淡淡的敌意，而这份敌意据他分析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保护。
季英章露出好看的笑容，解释道
“因为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了美国，二十多一点回国了，好些年没有怎么正经说北京话，身边的圈子也是全国各地哪里都有的。其实这样也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就是普通话标准呢，您说是不？”
许华涛被他说的话整笑了。
言谈举止倒是得体，许华涛心想。
季英章终于在“样貌好”这个减分项上为自己扳回一点点的局面。
“季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季英章暗想，白术还从来没问过自己干什么的，做什么生意的，她老师倒是帮她问了，傻得可以。
“其实我也刚到江州没几个月，在筹备一个医疗项目。刚刚起步。”
看着许华涛不解，季英章极耐心的给他讲解起来，从项目规划到审批流程，就连自己最近在做什么都给他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他自己都惊叹自己还有这样的耐心和一个外行掰扯这么久。
良久，许华涛总算听了个七八分明白了。
“季先生是做大生意的。”
“哪里哪里”季英章谦虚，看了白术一眼，顿觉口干舌燥起来，他拿起刚才许华涛给他倒的茶水，抿了一口茶。“之前在上海做投资，做够了。正好想试试医疗行业，也算是自我突破一下。”
自认为这个帅小伙不靠谱的许华涛一时迷茫起来，他觉得这件事已经突破了他的认知，完全不搭界的像平行世界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此刻，他什么也不再问了。
季英章英俊多金，白术美貌多才。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