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这个活儿确实挺适合你的，做小保姆笨手笨脚的，谁请你谁倒霉。”
白术这次笑出了声音，刚开始家政中心的老板让她去培新的时候，她连刀都不怎么敢拿，后来会用了，又怕切到手，总之就是别别扭扭的硬着头皮去干，不也是干出来了吗？倒是让这个什么都不会的男人看出她笨手笨脚的。
季英章流连于墙上的字画，他在找白术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都是些稚嫩的孩子写的，他回头看着白术。
“你的呢？”
白术的屋子就在展示板后不远的那道墙后，白术朝里面指了一下。
季英章侧过身子，那是一道白色的木门，几十年前的木板子门，既不挡风也不保温，又不隔音。
“在我屋里。”
白术的屋子很简单，二十多平的样子。一进门就有个小厨房和小卫生间。淡淡的香气很熟悉，应该是哪种香皂或者洗发水的味道。整个房间简陋但是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摆在墙角，淡蓝色的床单和被褥。斜靠在床尾的是一张大桌子，上面铺了毛毡，满满当当的摆了很多书和字，还有笔洗和镇纸。最高的还有笔架，挂满了粗细不同，颜色各异的毛笔。
他指着墙上的字画，有字有花，最大的一副是墨牡丹。
季英章脸上显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没想过小白这么厉害。
他自幼留学，要不是房东也是个中国人，他怕自己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后来十五六岁又回国了几年，这才好了一些，整个人也不至于在国内格格不入。
到二十一二岁彻底回国后，他的心才算安顿下来。
其实对于毛笔的字画，他看不太懂，不知道到底哪里好，反正眼前的一切就是给瞳孔带来一波地震的感觉。
“都是你画的？”
“嗯，”
“你哪学的啊？这么厉害，你有这手艺之前还做小保姆做什么啊？”这才是让季英章震惊的地方。
白术递给了季英章一杯热水。这期间的很多事，哪怕到死的那天，也就烂在自己肚子里了。
“不记得了。”
男人伸出手，在墨牡丹的花瓣间游走，他手指修长，顺着花齿起伏，有那么一瞬间，这手让白术想到了父亲，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欣赏画的。
五亭桥的桥廊上，总是有些落魄的举子们卖画卖字，从来就没有别的手艺又不肯出力气，一幅字画就是一天的干粮，很多人都是这么过的。他的父亲从才不在乎是否出于名家之手，只要字好画好，他就是愿意照顾这些人的生意。
“季总，你想吃点什么？”
白术切回正题，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就算没有半个人看见，她还是莫名的紧张，早完事早安心。
“不吃了，胃疼，我要你这幅画。”
季英章一挑眉看着白术。
“好，”
由于挂的挺高的，白术端了个凳子过来，准备把卷轴取下来，刚准备站上去，季英章从身后把白术的身子搂住了，脸紧紧埋在白术裹的严严实实的脖颈里，他嗅着白术的气息。
嘴里呢喃着：“今天在恒隆门口见到你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了，今儿酒会我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是实话。我之前说过我挺喜欢你的，到现在也还是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不答应我？”
白术尽可能的不发声，她没动，僵的像跟千年老树。
“你看不上我哪？或者今天站你旁边那男的，你们好了？”
白术轻轻的摇摇头。
“他是朋友，季总。我很感谢你救过我。”
“我不想听这些，我不觉得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我，这么说确实很自大，让人不适，可是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是实话。你要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
季英章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同样节奏的还有白术的心跳，他们贴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一切。
“我有一个朋友，她结婚前，他的丈夫就有个外宅。也就是……不正当，不被认可的，女人。男人给她买了一栋小楼，还给她很多钱。做外宅的女孩儿是个唱戏的，总之……最后过的是不太好的。”
“我不会！”虽然外宅这个词很怪异，季英章还是听懂了白术的解释。
这句话一开口，季英章放开了白术，板过她的肩膀，四只眼睛相视，慌乱的竟然是季英章自己。“我不会”三个字包含了很多意思。我不会让你做“外宅”？或者是我不会把你逼疯。
白术坦坦荡荡的看着季英章，因为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她自己，大娘子虽苦，可是大娘子有个名分在，外宅呢？连陪同乔家一起去死的资格都没有，终究是隔着一层，只是到现在了，她这个大娘子也不知道图的什么，那个外宅到是图个安身立命。但她就是不齿。
“哦……”季英章脸上泛起一丝喜悦。“我知道了，你在生气我要给你房子和钱？认为这是在买，对吗？不是……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现在我正式告诉你。你愿意吗？”
“季总。齐大非偶。”
“奇什么？你到底看不上我什么？”男人急了，整张脸憋得很红，心情的大起大落让他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山车似的谁受得了。
“不是我看不上你，是我们相差的距离太大了。你之前是瞧不起小保姆的，我第一次就从你的态度里感觉得到。今天也许做了个书画老师让你觉得还凑合，但是这就是我的生活。你可以给你养着的女人一个月八万块，而我自己连八千块都挣不出来。这样的差距太大了。早晚都会有各种矛盾。”
这女孩真是个白痴，季英章觉得自己的评价非常中肯。
白术没说过这么多的话，她正酝酿怎么要和季英章继续解释的时候，男人的唇覆盖了上来，她没有惊慌失措，任他的唇舌在自己口腔里摆弄，男人的手攀上了她的脖颈，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脸，她的头发。
“怎么不反抗？你不是不乐意吗？”
“其实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如果你要，我会给你。”
白术的话本来就不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么多话，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狠心。
季英章咽了口口水，二话不说把白术抱到了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床板很硬，他跪上去的时候，膝盖硌得生疼。
“这他么的是人睡的吗？”
白术很白，白的发光，季英章顺手关上了台灯，他的手也没往下继续探索，只是捧在白术的脸上，亲吻着他的唇。
季英章！你还是人吗？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男人暗骂了自己一句。
“我不碰你，我以后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和我睡。”
季英章默默的帮她盖上被子，在她的嘴上轻轻一啄，算是完成了自己今天的任务。
房间暗的和那天在别墅的晚上差不多，这一次的泄出和上一次也差不多，激动的血脉喷张，他都要叫出来了。他很想把白术的手拉下来，可是女孩儿的身子还在抖，这是恐惧。他终究没忍心，又一次自己把自己给干了。
事毕，季英章气息还是不平稳。
“我让你还债什么的都是逗你玩的。你没欠我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我呢，别看这么大人了，其实我有幽闭恐惧症，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如果那天晚上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爬出去。”
“幽闭恐惧症……”白术擦干了眼角的泪，季英章虽然亲了她，确实又没把她怎么样，她的身子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你那天肯定笑话我了吧？这么大一老爷们还跟个娘娘似的，怕黑！一丁点儿事就开始乱叫唤。怎么说呢，”季英章轻叹了一口气，沉积在心口的是气，又像万年不化的顽石，堵得慌。
“跟你讲讲我的事儿吧，我妈就是你口中的外宅……这个职业让你说的文雅了，太给她脸了。其实就是小三，二奶，被包养的。我那个老爸有权，有权就有钱……很好理解是吧？我妈十八刚去北京上学，哪见过那种花花世界啊，第二年就跟了他，那时候他四十多了。”
透过窗外的一点儿灯光，坐在床边的男人低垂下头，修长的手指深深嵌入发尾，从白术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背勾了起来，还有些瑟缩。
“我老爹那个原配生不出来儿子，她就把我抢了过去，摔给我妈一笔钱让她滚。其实稍微大一点儿了我就知道这就是他们夫妻俩演的一场戏。当时我七八岁。后来我妈想我病死了……不过这是后话了。我呢在我爸家也没什么好，她们两口子换着法的折磨我，我一闹要去找我妈，他们两口子就把我关禁闭。怎么恐怖怎么折磨我，”
季英章一阵唏嘘，他这辈子没和人说过这些事儿，旁人都只知道他是“季少”，老季家的长子长孙。原以为这些事儿会着跟着棺材板一起烂了。
今儿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对这件事缄口不言的他嘴巴顺滑的像海飞丝。听白术说起外宅什么的，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快憋炸了，不说出来今儿怎么都过不去了一样，他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一关就是几天，像狗似的。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因为我怕死，怕极了。”
季英章囊着鼻子，把手搭在了白术光滑的肩上，白腻腻的。
“行，今儿对不住了。我没控制住。你不乐意就算了，我这个最不想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儿，虽然是自己解决的，我也算做了一回。没太丢人。”
季英章顿了一下，扭头看着白术的小脸蛋儿，窗外微光淡淡的洒在她的脸上，冰美人？我去……难怪自己这么上劲儿，还给自己来了一发，就这一挂的简直太让人挪不开眼了。
得了！既然贱了，那就再贱一回。
“我看你和那男的眉来眼去的，你俩是有点意思吧？你要是觉得他好你就跟他处着，不行了回头跟我说，哥等你。”
说完了这些，季英章起身把衣裳穿好了。走到门口准备拉门的一刻，男人低声说道：“别叫季总了，老了吧唧的。我就刚过三十。”
一阵冷风袭来，一个轻轻的关门声，白术觉得自己今夜肯定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