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五）
2042年，春节。
汪真材匆忙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事先准备的礼物，他已经迟到了整整三个小时，进门前才注意到妻子的两通未接电话。
“小蓓！”
“爸爸！”
孩子从客厅冲了过来，他是所有人里面唯二坚信汪真材会到场的人。
“大科学家！”亲戚们激动地迎了上来，并开始说一些客套话。
陈芸熙从厨房端来了水果，这在四十年代已经成了稀奇货，平时是吃不到的。
“辛苦了……”汪真材满眼宠溺地看着芸熙，他的事业会让家人过得很煎熬，但每次回家，他永远都能收到老婆女儿的笑靥，没有比这更治愈的事了。
“给你留了饭。”
与此同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汪真材瞄了一眼屏幕，犹豫几秒后，又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去接吧。”
“很快……”汪真材随即进了卧室，电话是助理打来的，他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也聊工作。
“教授。”
“什么事？”
“刚刚nano-s打电话过来，说是有重要研究成果，胡德利安博士后天想见您一面。”助理将邮件的具体内容发了过去。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挂断电话后，汪真材看了眼邮件的内容，地点是在科隆纳米峰会，他会认真考虑这件事，但不是今天。
2042年，純碗消失的第三个年头，资源枯竭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在热核逼迫下的地球黄昏，大多数人不再愿意花时间去看一帮小丑在舞台上无病呻吟。
客人离开后，陈芸熙跟往常一样把女儿哄睡，接着返回了卧室。
“明天要去趟科隆。”
“什么时候回来？”
“两三天吧。”
“嗯，和你说个事……”陈芸熙的声音突然轻了好多，可以隐约感觉到语气中的失落。
“怎么了？”
“还记得之前和小蓓玩的那个男孩子吗？”
“是不是叫什么天。”
“嗯，他有一段时间没来找小蓓玩了，这几天小蓓就一直问我，本来以为是事情多太忙了。结果我早上打电话过去，他妈妈说……”芸熙愣了两秒，接着说道，“他上个星期去世了。”
“啊？热核病吗？”
“是，我该怎么跟小蓓说……”
“先别告诉她吧，就说搬家了。”汪真材看了眼窗外，他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人类一定会移居到另一颗星星上，那个时候，或许罪孽也该还清了。
虽然工作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但他不想错过这短暂的惬意，看着妻子在怀中熟睡，是他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
……
两天后，科隆纳米展。
会场是临时用纳米材料搭建的，方便且符合主题，但位置很特殊，是在莱茵河的下方。
“汪先生，这边走。”工作人员带着汪真材进入了一个会议厅，助理被拦在了外面。
中央圆桌的周围有四个座位，以及三副熟悉的面孔——联合国秘书长格列门、现代纳米材料先驱胡德利安、核坍缩实验【炽日计划】重要工程师阿伯拉恩。几人虽然都未在线下见过对方，但作为当今科学界的几位领军人物，多少有互相关注过对方。
“吭，都到齐了，”格列门看了眼手表，继续说道，“我这人不爱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这回请三位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搭建人类移民的基础工程。”
格列门将三份协议递了过去，薄薄三页，涵盖了未来十几年的移民框架。
协议共涉及到两项具体计划，【白场计划】及其后续的【坠体计划】。
2039年，汪真材提出“滞光效应”，即平行对射光束于特殊介质中减速后，到达某一临界值，将产生无限大斥力。
胡德利安将一块纯黑的纳米材料放在了桌上，“pdic-0，我们在三天前用这块材料证实了“滞光效应”的存在。”
“所以你们提出了【白场计划】，利用强大斥力场来进行核坍缩实验……”汪真材看着协议的内容，如果这些都能成真，那么这将是人类命运的转折点。
“我并非想强求三位加入这一计划，但人类需要救世主，你们手握着通往未来的钥匙，而锁就在这里，开不开由你们。”
“没有别的事……我该走了。”阿伯拉恩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谁都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果断。
“博士，”胡德利安叫住了阿伯拉恩，“全世界核坍缩领域的专家，他们加起来都没您懂的多，我们需要您，好好考虑一下。”
阿伯拉恩没有回应，径直地离开了房间。接着是汪真材，他本人是存在英雄主义情节的，但考虑到家人，他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份协议。
“我回去想想，之后打电话给你们。”汪真材随即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汪教授。”
“还有什么事吗？”
“这份协议你不能带走，最近间谍活动频繁，你应该听说了那个叫“旧世纪”的极端组织，我们得防止相关计划泄露，希望你能理解。”格列门解释道。
离开会议厅后，汪真材快步跟上了阿伯拉恩，核坍缩作为两个计划的关键部分，他是否加入成了重中之重。
“您怎么考虑的，博士，不想弥补【炽日】的遗憾吗？”汪真材的发言几乎是在伤口上撒盐，但这反而是阿伯拉恩喜欢的交谈方式。
“遗憾要是可以随意弥补，那就不叫遗憾了。”阿伯拉恩递了根烟过去。
“哦，我不抽。”
“贝蒂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别在试图研究不属于这个维度的东西了，它只会让所有人成为笑话。”
“其实成功了对吧？”汪真材问道。
“氢氦法维持了大概003秒的坍缩，从结果来看确实不算失败，但大家都知道，零点几秒已经是极限了。”
“您刚才应该好好看看【白场计划】，我认为从理论上来讲，这计划行得通。强斥力场能维持坍缩外壳，您很清楚的吧。”
“你在劝我加入？”
“没有，您别误会，我自己都没考虑好呢。”
“车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从进入展会到出来，一共半个小时不到，而这场简短的会议，即将揭开人类史上第一次太空移民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