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任性
姜秋白懒洋洋的跟在许言后天,听着她孜孜不倦的给他介绍,偶尔回应两句。
随后姜秋白说想在淮河岸散散步,许言便陪着他。
九月的秋老虎照的人有些晕眩,街上的小公子们不敢再给许言抛花,反倒是姜秋白收了许多女子的花。
“公子,属下有事,想请假一个半月。”
跟在后天的黑衣女子忽然开口道。
“嗯?去做什么?”
小公子捻着手里的花束,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摆弄漂亮的花瓣。
“……私事,明日我便去府衙向陈大人告假了。”
“私事?”
话音尾部微微扬起,似是疑惑。
“是。”
有什么私事是本公子不能知道的?
姜秋白皱着眉想,却未曾阻挠。
只是道:“许捕快走了,日后谁来保护奴家?”
“公子不必担忧,府衙高手众多,必定能找到合适只人来保护公子。”
“是吗?”
“许捕快这样好,明月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比许捕快更合适来保护奴家呢。”
如今姜秋白这副样子,真叫人有些招架不住,许言被他刁难惯了,如今倒是适应不来他好声好气的模样。
“许捕快去何处办私事?”
“……”
“汴都。”
是假话。
“哦。”
二人沉默的回到姜府,待到天色昏暗,许言便回了自家屋子。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到了府衙。
陈大人正在处理公务,她得稍等片刻才行,于是许言便闲散的抱着剑坐在府衙的石凳上。
一听说许言来了,李雁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好一会,急匆匆的走进院子,才知晓许言已经去见陈大人了。
他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大人,属下想请假一个半月,还望大人批准。”
“为何请假?”
“属下……回汴都看望恩师。”
林长安分明葬在南疆。
“如此……只是现下府衙人手紧张,不能推迟几日再去吗?”
“……望大人批准。”
陈春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去吧,去秋梓那边填了假条送过来盖章便是。”
至于照看姜秋白一事,姜家恐怕也不会再提了,毕竟上次姜公子出了危险,姜夫人对许言是千万个不待见的,觉得此人是吃白食不干事的。
许言刚一出门,便感受到一道凉凉的视线照在她身上。
“李公子?真巧。”
李雁冷冷一笑,“不巧,我在等你。”
说罢,他上前扯过她的袖角,把她往外拉到另一个院子。
“你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里?”
许言有些奇怪,李公子在外听了许久,为什么还这么问。
“回汴都看望恩师。”
“你……何时回来?”李雁有些犹豫地问。
“大抵……要到十一月份。”
“这么久……”李雁垂着头,他跑出来很久了,如今又住在府衙,虽然安全,但他母亲的人恐怕很快会找来……
到时候……
“我……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许言摇了摇头,道:“路途遥远,天气变幻莫测,李公子娇弱,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从上京到杭城这么远的路,我不也过来了吗?怎么……怎么就不能陪你去汴都呢?”
“上京到杭城公子走的都是官道吧?”
“杭城到汴都也有官道!”
“……我忙于赶路,不走官道,时间紧迫,恐怕顾不上李公子。”
“你……”李雁低着头,觉得自己恐怕无望了,只得问道:“你何时出发?”
“今日。”
许言和同事们告别,又拜托周遭的邻居偶尔帮她照看屋子,便带上一套衣袍,所以银两,和那把陪了她十多年的剑,拿着令牌便出了城。
刚出城不久,人渐渐少了,许言皱着眉,有人在跟踪她。
只是此人没有武功,脚步凌乱……跟着她做甚?
行至人少数,忽然便找不到那道黑色的身影。
少年回过头,却发现一把黑色裹着布的剑正横在他脖颈间。
“你是何……姜公子?”
许言有些惊讶,随后皱着眉无奈的问:“你跟着我做甚?”
“不对……你…怎么会在这?”
今早听南舸说姜公子染了病,是传染性的,如今隔离在家不敢见人,他怎么出来了?
姜秋白带着帷帽和面纱,一身月白长袍,看起来身姿高挑,引人注目。
他此番出门背了一个小包裹,带着些银票,和一件女子的衣裳。
“我……我出来游玩,不行吗?”
许言放下剑,抱在怀里,“公子出来游玩怎么一个人?何况今日城中都传公子染了病,属下还抱歉没来得及看望,却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公子。”
“嗯……我只是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这才……”
“这是城外,没有姜府庇佑,你又是一介男子……还是,一个貌美的男子,出门在外,需得小心才是。”
“你也觉得我貌美?”姜秋白问道,又轻咳一声,“我知道,用不着你管。”
许言皱着眉,“公子若没事,散完心该早日回去才是。属下也不再多管,告辞了。”
说罢,她便运功往前。
看着许言越来越远的背影,姜秋白急得不行,还是忍不住喊到:“许言!”
许言:?
然后无奈的想,姜公子果然麻烦。
她只得无奈折返,“公子,我急着赶路,你叫我做甚?”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带上我。”
“公子娇弱……“
“别拿那一套糊弄我!我不是李雁,我要跟着便不会回去,大不了你就把我丢下吧!”
“你……”许言无奈,“还是快些回去,属下是万万不能带上公子的。”
他冷冷的看着她,漂亮的眸子像盛满冰凉的碎月,带着破碎的锋芒。
许言狠下心离开,道:“公子,保重。”
姜秋白没有回去,反倒是继续往前走。
路上偶尔几个过路人走过时忍不住侧目看他,猜想又是谁家公子想不开出来体验生活了。
他没有武功,感觉不到许言是不是离开了,他只是在赌,赌她不会丢下他不管。
可是他走了好久好久,从杭城的城门外一路往前走,人渐渐多了些,因为再往前会到离杭城最近的一处驿站。
许多赶路人,走访亲戚的,或者是江湖中人都会在驿站周转。
往往在驿站周围有一些店家,专门设置一些马匹,驴车之类用来出卖赚钱。
有店有人,也有些吃食住宿之处,离城门约有十几里路,一般是赶路慢的有钱人才会在驿站边的客栈休息。
一路走到暮色渐浓,天色渐渐昏暗,姜秋白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他只觉得腿又痛又麻,整个人又累又饿。
天色暗了,山林里有豺狼,又在城外无人护卫,之前和他一同行路的人早走到驿站了,偏他一人还在泥路上艰难的走着。
路边是杂七杂八说不出名字的野草,里头藏着各式各样的小虫,发出独特又嘈杂的怪叫。
道路尽头的夕阳显得很大,正在慢慢沉没到地平线下,漫无边际的野草和无休止的黄土路。
姜秋白感觉自己有些绝望,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过分相信自己,也过分相信许言。
太任性了,太傻了!
他摇了摇头,感觉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可他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将会面临更糟糕的险境。
可惜,事情并没有变得更好。
忽然,在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醉醺醺提着酒壶的女子,看起来五大三粗,看不清容貌,只感觉分外健硕,身上穿着猎人的衣裳。
一看见姜秋白,猎人眼前一亮,好俊俏的小公子,虽然带着帷帽和面纱,但是腰细腿长,身上穿的是贵重的锦袍。
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猎户忽然心生歹念,又喝了酒,有几分恶向胆边生的味道,一开始想的是若是把小公子骗回家,日后入赘日子也滋润。
可那小公子一发现她,就转身往回跑,没跑几步路,便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膝盖上的血迹穿透衣袍,看起来充满美感。
猎户感觉到对方的厌恶,心想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定然看不上她这样的草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猎户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姜秋白只觉得膝盖很疼,但是脚已经麻了,根本爬不起来,只能用手趁着往后退。
他掌心娇嫩,被沙石刮擦流出鲜血,可已经顾不上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不该跟过来的。
谁能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他的眼角无意识的流出冰冷的泪水,一边往后缓慢的爬,可是猎户已经到了跟前。
那张带着酒气又粗矿的脸上带着欣喜和猥琐的笑意,像抑制本性失败的野兽,似乎随时都会露出獠牙把他拆之入腹。
猎户咧着一口黄牙,笑着朝他伸手,“小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猎户的手僵硬的停住,她感觉自己的脖颈间被放置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黑布包裹的刀鞘微微下滑露出靠近手柄出的刀锋,而此刻这刀锋正横在她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