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我痛快过，你有没有？

    江安之行的日子终于到了。从坐上动车的那一刻起，齐蕤的心情就开始忐忑起来。他们之前曾一起兴致勃勃地设想了很多要一起进行的活动。要一起去吃好吃的面条还有宵夜，要一起去城墙上骑自行车，因为这两件事是齐蕤多次去却未能完成的遗憾，景睿答应了这次要帮她完成。动车行进中，她听到他在给老婆打电话：“小姐姐，我现在到xx市了，嗯，给你打个电话”齐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小偷，又像个卑微的乞讨者。旁边景睿细细的诉说让她内心像有细细的针在刺痛，有失去尊严的羞耻感和无力感。这样处心积虑偷来的相处时光是她渴望的，但又是让她羞愧的。

    接下来的几天痛并快乐着。心情起起伏伏，总是患得患失。有同在一个空间的虚妄幸福感，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有时候觉得很近很亲密，有时候又觉得很远很疏离。景睿会在吃饭时照顾齐蕤的口味，很体贴，可也会在齐蕤以为他会坐到她身旁时选择独自坐到另外一边。这就让她在想：是他察觉了什么？是他在故意保持距离？当终于再次登上古城墙的时候，齐蕤想起了景睿之前曾答应她陪她实现的两个愿望。她试探地提了一下，想吃好吃的面条，他却毫不在意地说北方的面都不会有南方的好吃。她听了，心里有些难过，其实好不好吃哪里重要呢？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他成为给予的人，让自己成为那个掌心向上的人。那么，约好的一起骑车呢？那是更加不可能说出口了的吧？齐蕤站在这千年的城墙上，不断地鼓励自己，走过去，坦坦荡荡地告诉他：陪我一起骑车吧！或者走过去，娇嗔着：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起骑车的呀！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来又攥紧，始终还是犹豫着不敢走向他。齐蕤望着城墙上意气风发地骑着车的人们，悲哀地想：如果我年轻一点，如果我美貌一点，如果我更有魅力一点，我是不是就没有这么羞耻，这么卑微，就更自信坦荡地去表达爱？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仿佛不彻底地贬低自己，就无从证明这份情感的高贵。为什么我是这样一副把自己反复折叠，终至渺小，只求能嵌进对方生活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这就是爱情一定要经历的滋味，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感恩这份体验？在喧闹的城墙上，面对眼前这个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装傻的男人，一种难以言语不能诉说的温柔的悲伤从心里涌起，慢慢地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那些微弱的、一厢情愿的愿望闪烁过，湮灭了。

    回程的前一天，江安的合作方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和节目。齐蕤心不在焉地坐在现场，看着景睿如鱼得水地周旋于热闹的人群中，内心挣扎。她悄悄地溜出大厅，走到楼下，买了一包烟。宴会厅楼下有安静的茶水间，齐蕤走进去，坐下，没有开灯。

    齐蕤深吸一口烟，在心里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无论是缘是劫，终究是躲不开的了。亲爱的，以你的性格，你怎么会明白，我爱上你了这件事。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更因为和你在一起，我的样子。我爱你，不光因为你能为我做的事，还因为，为了你，我愿意去做和能做成的事。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纯真的部分。我爱你，就是爱你这件事情本身而已。无关风月，无关情欲，无关结果。这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一旦爱上你，我便再也不能不爱你。这不是爱，这是执念。

    诗词里说，“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 日为朝 月为暮 卿为朝朝暮暮 ”。而实际上却是：“浮世万千 不得有三 水中月 镜中花 梦中你 月可求 花可得 唯你求而不得。”。当一个人疯狂的去迷恋另一个人，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想放弃却又舍不得的时候，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缘，而是需要闯过的情关。海棠花的花语是“苦恋”，殊不知海棠有毒。如果爱一个人，又注定不会有结果，究竟是该享受过程，还是要及时止损呢？成千上万的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花明明知道自己会枯萎为什么会选择绽放？人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活着呢？看书是看最后结局的那几页吗？其实真正打动人的就是那中间能够让人哭让人笑让人成长的过程吧。人生就是这样，既然遇到了就好好的去体验。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在有限的时间里，爱我所爱，行我所行，跟随我心，自在洒脱。长久的陪伴是不可求的，能够相遇过，开心过，就已经是一种馈赠了，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

    在看似很长其实也不过两支烟的时间里，齐蕤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她拿出手机，给景睿发了一条消息：“我觉得我们需要单独谈谈，今晚回去后，行不行？”

    “好，我去找你。”

    他干脆得让齐蕤本来已经做好的思想建设一下子泄了气。他知道我要谈什么吗？为什么我会手脚发软？我是不是太冒险？齐蕤开始一口一口地灌水来平息自己的紧张。在回到酒店大堂时，她甚至不动声色，笑靥如花地对着送来特产的合作方亲切友好地进行了交谈，可她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心里的慌张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