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悲伤
在某个被攻破的避难所中，一个看上去奇形怪状的怪物正安排对整个避难所资源的重新规划。他手下的几只魔鬼正在按照他的吩咐进行能量的分配，以及尝试破解人类的避难所最高权限。尽管目前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进展，但是只要避难所还在他们手中，那么破解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能够获得避难所的能量，怪物就不必再依赖地热了。”一旁一个模样苍老的魔鬼看着破解权限的场景，不由得感叹。
“你真觉着我们是纯粹靠地热延续我们的族群的吗？”那样貌奇异的怪物问道，“并非世界上所有地方都能够在地表发现并利用地热，但是怪物却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生存。怪物生存，真的是靠地热吗？”
“可是太阳已经被耗子们遮蔽了。除了地热，我们还能有什么能量来源呢？”
样貌奇异的怪物看了看天，然而这里是避难所，他并不能看到那漆黑的天空。
“我迟早会打破那人类的枷锁。”
一只漆黑的影狼，驮着一只眼睛，出现在避难所的最下层。怪物守卫本想阻拦，但是看到了那眼怪展示的令牌后，便让开一条路，恭敬迎接那两只怪物进入。
“总领，老大出现了。”那眼怪直接冲进避难所最里面，到了那样貌奇异的怪物面前，才恭敬报告。
“老大？它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被称作总领的奇异怪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我亲眼所见，它真的出现了，虽然出现的只是一个分身，但还是轻易就把我们在南大陆撒的一颗种子给灭了。”
“黑王冠呢。”
“被它拿走了。”
总领表情凝重，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让那眼怪退下了。
“老大出现了？”苍老怪物走到总领身边。
“是。它还是那样强大，一颗种子连它的分身都对付不了。”总领又叹口气，“黑王冠被它拿走了，如果让老二研究黑王冠，恐怕会研制出更强的控制器。”
“不会的。”那老怪物摇了摇头，“老大的实力不需要控制怪物。这世界上所有的怪物加起来能不能打过它都是个问题，它对黑王冠不会有什么兴趣。”
“话是这么说。”总领仍然担心，“只是老二恐怕会对那东西感兴趣。”
“老二更不用担心。它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兴趣，即便掌握了黑王冠的技术，它也不会用来做什么。”
听了那老怪物的话，总领才稍稍安心。
“老大为什么会又突然出现呢。”
“那个怪物，做事全凭着本能，谁知道它到底要做什么呢。不过，它对什么都缺乏兴趣，对我们的计划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那老怪物似乎对于老大相当了解。
“但愿吧。”
总领打算先将这事放在一边。既然老大在南大陆，那在南大陆的扩张就暂时停止，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而此时的老大，刚刚放下手中的工具，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
“修好了。”
经过整整一天的修理，在一号与众多修理工npc的帮助下，避难所的大门总算是被老大修好了。
“辛苦了。”一号此时的伤势并没有好，但是给大门顶上的老大递点东西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辛苦了。”温建华此时也在现场，毕竟修理避难所大门也算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一旦修好了，避难所的安全就有了进一步的保障。
老大此时仍然戴着那红脸面具，毕竟大门这里还是有不少玩家的，以玩家的身份去修理大门，怎么看都不合适。
在对周围的玩家进行驱离之后，大门在被破坏之后首次尝试关闭。
“大门修好，我们的游戏就可以蒸蒸日上了。”温建华看到那避难所大门缓缓关闭，不免说笑了一句。
最近游戏的玩家数量几乎翻了个倍，不仅仅是因为领土扩大，还因为上次兽潮收获了巨量的生物质。他对于这游戏最近的快速发展相当喜悦。
“哈哈，是啊。大门一旦关上，这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避难所了，之前只能说是一个有一定自保能力的人类聚集地。老温，避难所内部的资源整合已经完成了吧？”
“啊，哈哈，这个嘛……”温建华支支吾吾起来，“毕竟那些玩家都还是新人，对于游戏还不熟悉，让它们收集避难所内部的资源还是有点，慢。”
在避难所大门被控制之后，老玩家的任务就是在避难所外围进行狩猎，补充避难所内部的生物质，而在避难所里面搜集各类资源，用于避难所的重建的任务，就交给那一大批新玩家了。不过，新玩家毕竟是新玩家，动手效率实在是不高，不过，这项工作还算是在稳定进行当中。
“行吧。”一号摇了摇头，“对了，老大带回来的那个刺激器你们研究地怎么样？”
“哦，那个呀，”说到刺激器，温建华又兴奋起来了，“那玩意儿，我们的研究员之前有过了解，现在有了样本，可以批量复制。我们打算按照成本价卖给所有的玩家，这样的话，我们的战斗力又可以再上一层楼啊。”
“毕竟等同于给所有玩家加个后备隐藏能源。”老大在一边插了句话，然而没有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一号以及已经三十多岁的温建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
“没事，我只是开个玩笑。”看着满脸疑惑的二人，老大解释道。
“接下来，应该就是对204号避难所的攻略了吧。”
“以我们玩家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打到那边去都是个问题，占领和探索的难度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也许先把附近的资源点控制住才是最重要的。”
温建华现在手上还有老大给他的附近资源的地图，那些资源都是前文明留下的，并且还配套有相关采集和加工设施，只要稍微修理保养一下，是可以直接使用的。
现在避难所内部的生物质是不缺了，但是制造器械所需要的各类金属和其他资源数量却有些窘迫了。以前玩家数量少，而避难所内的各类资源由于怪物们并不需要而保存完好，所以不缺，但现在玩家数量激增，需要的各类设施数量也剧增，避难所那些库存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但是附近的资源点想要占领也需要玩家吧，而且开采也要有工人，玩家愿意去做吗？”老大并不了解这类游戏，所以提出疑问。
“那个不必担心，只要提高奖励，在现在新玩家数量众多的情况下，只会抢着去干，不会有招不满人的情况。”温建华相当有自信，“而且那些设施本身一般也有防护措施，虽然不如避难所内部安全，但是挡住少量怪物的袭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大见专业人士这么讲了，也就不再关心这事。
不对，为什么一个玩家，要关心游戏的运营呢？老大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有点猫抓耗子了，不会是因为参与了避难所的建设，就真觉着自己和避难所息息相关了吧？
“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你本就是人。”一号听到老大的自言自语，回道。
在确认了下一步的扩张方案后，一号与温建华两位就回去准备做具体的计划了。老大此时没有了事情，刚刚在温建华那边得到的生物质奖励也足够他很长时间不用去狩猎，这让他突然丧失了继续游戏的动力。
使用培养仓传送到了避难所内部，老大来到了自己和梅可的小窝，这里现在没有人。梅可似乎是去打暑假工了，现在是周三，她可能正在工作。
去了馨可儿的店，这里也关门了。馨可儿本就有工作，现在大概正在现实中做菜。上次线下聚会，老大知道馨可儿虽然确实是个厨师，但是也不过是继承了家里的小饭馆，平时做做一些家常菜而已，并没有线下杀过猪，只是在线上满足自己的屠夫欲望而已。
感觉无所事事的老大下线了。
出了房门，老二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似乎是什么警匪片，老二一边看一边将身体插入电脑之中，更新着自己头脑中的信息。
他没有注意到轻手轻脚的老大，这种状态下的老二其实并没有多少注意力可以放在外界，他打开电视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奇怪，并没有看。老大也不想打扰他，直接就出门了。
在门口，老大碰到了一位熟人，吴白。她似乎刚刚在敲门，但是门里面没有人应，她以为没有人，刚要走，就碰到了老大出来。
“啊，那个，王博云同学？”她看来还记得老大。
老大点了点头，“找张叔吗？他现在有点事情，不方便出来。”
虽然老二将自己的身体与电脑的连接处藏了起来，而且把状态伪装地很像是在看电视，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让吴白进入比较好。
“这样啊。那个，王博云同学——”
“叫我王博云就好。”
“———王博云，我来是想要道谢，上次你叔叔来我家做客，我家里人就再也没有说过我了，邻居也没再闲话，真的很感谢。”
“我会帮你把谢意转达给他的。”说着，老大将吴白递过来的袋子接了过来。
“这是一些小礼品，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总之是我一片心意，希望他能喜欢。”
“谢谢。”老大随手将这袋子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但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吴白见对方不打算让自己进去，便识趣地和老大告别离开了。她这次来确实没有什么目的，对方家里看样子确实有事，还是不要打扰了比较好。
老大将那礼品放在桌子上，留下便签和老二解释了一下这礼品来源，便又打开门离开了屋子。
从大门离开了事务所，老大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四处乱晃。
走到了一处花店，老大见那老板娘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他走进了花店，随手挑了几束他不知名字的花，借结账和老板娘搭话。
“生意不怎么样呀。”
“刚开的店，没什么人也正常。”老板娘说话没什么感情，冷冰冰的。
老大这才注意到这店虽然外面看上去有些陈旧，但内饰确实像是刚刚才做好的。
“新开的吗，难怪之前没见过。”他在搭话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吴起的妈妈，原先吴氏集团的少奶奶。
“一个人开店？老公没帮你吗？”吴氏集团已经覆灭了，吴起的父亲现在应该赋闲才对。
吴起妈妈看了老大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确认自己已经结婚了，毕竟她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一边结账一边继续和这个学生聊着。
“死了。”
“死了？”老大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对。公司没了，然后儿子也没了，就投河了。”她说这话时很平静，似乎是在讨论和自己无关的其他人一样。但老大知道，吴起死亡至今也不到一年，而她老公自杀只会更晚。能如此面无表情叙说此事，她难道不具备人类的感情吗？
“对不起。”老大为提到对方伤心事而道歉。当然，这道歉包含了更多的意义。
“没事的，小伙子。经历这些事情，我自己好像是悲伤过度，反而不觉着多难受了。”吴起妈妈摇了摇头，“我现在想想以前的生活，内心只是感到十分平静。爸爸总是安慰我，说我有丈夫留下的一些遗产，我还年轻，我还有希望，我未来会很好。可我听到这些也和想到丈夫时一样平静。我好像丧失了感情一样。”
她讲到这里，才注意到自己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忙道歉道：“啊，抱歉，我可能有些神经质了，和你说了这些。总共是56块，要办会员卡吗？”
老大付了钱，从花店之中走了出来。
他心中很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
是因为这个可怜女人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自己从前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产生半点想法的。
老大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个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人。
悲伤过度，反而不悲伤了？
老大无法理解。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甩掉。
去梅可打工的地方吧。他想。
顺便把这花送给她。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老大在路上慢慢踱步，向着梅可打工的便利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