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碧玉授峨冠
转眼之间这已经是唐书砚到祈月山的第十个年头了。
彼时唐书砚年方十六,正是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年纪。刚出落得眉目俊朗,长身瘦削,陈长老与沈掌门又宠她,初露锋芒,少年得志,因此门派上下多爱着她天性不拘,潇洒纯粹。
赵诺君已经正式接下御苍派当家医师的名头,时光如梭,就在年前黄春香生了一场重病,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于是干脆卸下担子,只在医馆做个帮手,享了闲福。
自从赵诺君接手医馆,一段时间内来看病的人竟络绎不绝。大家以前惧了黄春香的名号,从来不敢过多言语。现如今换了花容月貌的年轻新任医师,老的少的不管有病没病的都想来望上两眼。
黄春香知了这些人的心思,于是就执了蒲扇站在医馆门口,要是谁来看了病又无甚大碍的,指着他们叉腰便骂。
越骂心下越是爽快,好像练功健身似的,不见医师先闻其声,大家只道黄药师依然不负当年威名,医馆门口这才少了部分来客。
前几年间唐书砚依旧时不时送些誊写的医书来,黄春香不住夸赞年轻人有心,难怪门派上下长辈们都爱宠她,只是后来黄春香眼睛不好了才作罢。
有时唐书砚也来跟赵诺君寻些紫珠叶、郁金之类的小药,化瘀止血。
习武之人难免受些大大小小的伤,只是赵诺君见了却暗自叹气。以前可可爱爱的小团子怎么一下长得比自己还高了,长成了一个瘦削清俊的少年。
虽然两人偶尔也插科打诨,但是年龄见长自然有了亲疏分寸,“小团子、小麻雀”自是叫不出口了。
今年对于唐书砚来说也是颇有纪念意义的一年。
御苍派自开山立派以来,每每也会挑选其中杰出人才作为首席弟子。
这个门派内的名号往往是给青年弟子们绝佳的鼓励,御苍派又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门派,因此武林人士皆敬重这个名头三分。
首席弟子的选任也非固定年限,有时两三年选一人,若逢上几辈弟子都资质平平的,可能间隔上六七年才选出新的一任。
既非排资论辈,也非固定名额,只看个人天赋德行与武艺高强,这样做的好处便在于大家对于同辈中出了首席弟子多是与有荣焉而鲜少妒贤嫉能,门派中自然少了许多勾心斗角之事。
这日沈念领了几位同为资深门派的掌门与本派长老,命唐书砚舞剑。
是御苍派的当家本领之一,融灵剑法,只见百转千回之间如蛟龙戏水,鹤影瑶琨。
沈念轻抚美髯,甚是欣慰,“嗯······呵呵呵,这套剑法,比上二十年前的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唐书砚自幼是他亲自带着,对自己这位爱徒沈念向来赞许有加,两年前沈念命她对阵本派其余徒子,一对一车轮战也并未输阵,沈念自是引以为豪的,有心立她做首席弟子。
今日带了德高望重的几位师辈来,也可以算作是最后一次临场考验了。
“沈掌门自谦了,书砚是御苍派新一代少年天才,沈掌门当初也是惊艳武林的一代英才啊。”出言恭维的是全清门掌门雷秉程。全清门素与御苍派交好,雷掌门当下卖了个顺耳贴心的中听话。
“我看明年的无崖山一会,御苍派怕不是探囊取物了。”神雪门彼时的掌门吕之薇目不转睛地看着,再认真说道。
此言并非完全献媚之意,唐书砚的天赋大家都看在眼里,怕是放眼全武林的青年弟子也难说有与其比肩的,此时想起与御苍派的三年之约,吕之薇内里颇有些劳心焦思。
其他人也一并出言附和,额首称赞。
“额·····呵呵呵呵,吕掌门过誉了,犬徒听了这话禁不住又得骄傲自恃,尾巴摇上天咯!”
众人闻言皆笑。
沈念笑罢顿了一顿,起身拱手道,“众位老师长辈来祈月山一趟不易,且多留几天宴请相待,第三日我准备依本派门法立唐书砚做首席弟子,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距离御苍派上一任立首席弟子已经过去了六年有余,众人皆知这个邀请的分量,于是起身回礼,应允下来。
当下高朋盛筵,酒觞交错,自且不言。
到了第三日,御苍派众弟子与各派掌门齐聚仰月堂,唐书砚红衣束发,星眸生辉。
沈念命唐书砚在正中跪拜。尹长老执了立书,从本派门法一一宣读,再由沈念掌门焚香告祖,一一敬拜,最后金志明护法领了一块月牙形状的岫玉交与唐书砚,唐书砚低眉顺首,毕恭毕敬接了过来。
仪式既毕,沈念掌门走过去扶起唐书砚,带头击掌庆贺,人群中刹那间掌声雷动。
沈念抚着胡子,欣慰笑道,“书砚,今日之后可不比往常了,定不辱这名头”。
唐书砚望着沈师父,轻轻挑了挑眉,微笑称诺。
当晚御苍派弟子们大摆宴席,必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来!书砚!喝一杯!”
“唐师妹今日这么隆重的日子,是不是都得敬咱们一圈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不多,来!再倒酒来!”
······
与一般习武之人不同的是,唐书砚并不善饮酒,从小就是一群弟子中酒量最差的,敬过掌门与各位师父后已经十几杯下肚,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这会儿她刚入席身边已经围了一二十人,不住往她面前递杯。唐书砚抵不住师兄师姐们的一轮一轮劝酒,一杯一杯灌下去渐觉头晕眼花,小半个时辰之后看一个人能有三个影。
众弟子有心把她灌醉,见她这会儿神色缥缈,面目迟憨,不约而同都举杯继续劝酒。唐书砚一人难以招架,只是越喝越慢,强撑着没有一头睡下。
赵诺君素来不喜这酒筵欢会,众人知晓也就不来闹她。一个时辰过去了但见那边还有一堆人围着唐书砚不停递杯,赵诺君皱了皱眉,缓步走了过去。
“可以了罢,今日喝得够多了。”
一群人见赵诺君一袭白衣,神色冷凝,一时不敢胡闹,于是劝酒声终于止住。
唐书砚已经快站立不稳了,见赵诺君走过来,于是放下酒杯朝她憨笑,“师姐,我好像醉了。”
说罢一头栽倒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