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柿柿如意（1）
“辛苦了？”我俯下身握住杨梓的手，她摇了摇头，笑容撕开干裂的嘴唇。
“让他们夫妻说说话，你跟去干什么？”我跟着推车走，到他面前被拦下。
“我们先回去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吃，我去菜场买几个萝卜。”婆婆说。
“我和你们一起走，韩市长留下来吗？”我瞥他一眼，他低着头闷闷道：“你叫我办事，总得给口饭吃吧？”
“下次就没这么好使了。”
“给，家里有剩饭，管够！”我说，婆婆笑着拍打我的手。
“韩叔叔，你要去我家吃饭吗？”佳佳仰起头，小心翼翼看着他，他蹲下来帮她系好鞋带。
“叔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以后吧！”
“走了。”他拍拍衣服大步流星，还不忘耍酷一回头。
“你也欠我一顿饭。”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可这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
一周后，我把杨梓接回家，她公婆有异议，但也无法阻拦。
“来了，来了。”佳佳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爪，蹦蹦跳跳跑到门口，韩哲和郑逸轩一起进来。
“韩叔叔好！”
“郑叔叔好！”郑逸轩放下东西，揉了揉佳佳的头发，佳佳撅着嘴跑到韩哲身后。
“郑叔叔坏！”
“每次都把我头发弄乱。”韩哲粲然一笑，试图把她抱起来，可有些力不从心。
“哈哈……”笑声中他咬紧嘴唇，挥了挥拳头。
“天呐！”婆婆尖叫。
“这么多的东西，我能开超市了！”
“阿姨，这些都是民营企业家带来的，我借花献佛。”他靠在墙上，也不知从哪弄来一个苹果啃着，郑逸轩挤身进去，趁他不备，夺过苹果咬一口，又塞进他嘴里，他瞅了一眼接着啃。
“这……这些都是什么？”
“我老太太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婆婆又开始了。
“阿姨，这几箱都是海鲜，这一箱是黑金鲍，这箱是海参，这两箱是舟山大黄鱼，这个厉害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叫啥来着……”他挠了挠头，掏出手机。
“冰箱已经塞满了，吃不完会坏掉的！”婆婆开始焦虑。
“阿姨，有卷尺吗？”
“这里正好可以放一个冰柜，我来安排。”婆婆将尺子递给他，围着打开的盒子转了几圈仍喋喋不休。
“我也不会做呀！”她说，这时沈丞和杨紫也过来。
“晓雨会。”郑逸轩低头答，孩子趴在韩哲怀里，不哭不闹，他仰脸望着韩哲嘴里的苹果，小手挥舞着去拿，韩哲挤眉弄眼做鬼脸逗的他咯咯大笑。
“你忍住了，可不能笑，苹果掉下去沈丞会找你拼命的。”郑逸轩直起身瞥了他一眼。
“给我吧！”我伸手去接，他躲开，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拿着苹果啃，孩子馋的流口水。
“名字起了吗？”他问。
“还没呢！他爷爷这几天翻字典，把康熙字典都拿出来，写了一连串，我们都不喜欢。”沈丞凑到跟前，这孩子的笑声好魔性呀！
“韩市长，那天若没有你相助，我恐怕……”沈丞爸爸看向韩哲怀里的小孙子，兴奋的满面红光。
“叔，你这话说的不讨喜呀！”他继续逗小孩，沈丞则转脸看了看他爸爸。
“杨梓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怎么……”他没继续说，眼睛四下搜寻着，我把一袋面包扔过去。
“粗鲁！”他白了我一眼。
“韩叔叔，我小的时候你也抱过吗？”佳佳站在楼梯口，满怀期待的眼神，韩哲一惊，迅速将孩子交给沈丞。
“你小时候……”他几步冲到佳佳面前。
“叔叔抱抱！”佳佳往后退，眼眶泛红，泪水莹莹。
“你不喜欢我吗？”
“我小时候不乖吗？”
“我很丑，没有弟弟漂亮吗？”韩哲向我求助，刚要说，却被郑逸轩制止。
“佳佳吃醋了。”
“她很敏感，你听韩哲怎么说，他不会连一个孩子也对付不了吧？”
“注意你的用词！”我不悦，他讪讪笑着往门口跑去。
“来了……”
“慢一点，到屋里再拆。”几个送货的工人进来，屋里一下乱糟糟的。
“阿姨，这个冰柜够大吧！”他一边指挥，一边讨好，所有的同学中，郑逸轩是唯一让我婆婆不讨厌的，很难得。
“欧阳，市长呢？”沈丞爸爸绕到我身边，他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我不认识什么市长？”
“你找他吗？”抬头看去，楼上的韩哲盘腿坐在地板上，绘声绘色讲着故事，佳佳被逗的“咯咯！”大笑。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等一会再说。”此时公公也回来了，他拎着两个黑色袋子，里面的鱼儿蹦的很欢，我皱着眉头，果然……
“哪来冰柜？”公公大喊一声，一旁的郑逸轩得意地介绍，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
“哎呀！”公公标志性的动作，用力拍着大腿。
“这个地方我留下来做鱼缸的，尺寸都量好了，一会人送家来。”我赶紧过去，见婆婆挡在满脸煞白的郑逸轩身前。
“你个老东西，也想赶时髦，要鱼缸干什么，那东西腥臭腥臭的，还需要定期打扫换水，累不死你！”
“对呀！”我说。
“爸，你想养鱼，不如养一些漂亮的小金鱼，五颜六色的，看着也赏心悦目。”我看向水桶里的黑鱼，鲫鱼和黄鳝等等，韩哲又有口福了。
“叔叔，我朋友有卖热带鱼的，鱼缸什么的应有尽有，我来安排。”郑逸轩急忙说，我婆婆瞅了公公一眼，当着大家面，她也不好发作。
“那这些鱼怎么办？”他也觉得刚才有些过分，红着脸问。
“爸，郑逸轩的冰柜买的很及时，鲫鱼和黑鱼吃不完洗干净放在冰柜里，至于黄鳝吗？”
“这东西大补，杨梓现在还不能吃。”
“那怎么办？”他看着满满一袋子黄鳝发愁。
“没关系，今天客人多，红烧，麻辣，软兜我都拿手，有多少都吃的完。”
“叔，你把手机给我。”郑逸轩着急夺过我公公的手机，当划到卖鱼缸老板时，他笑了。
“叔，你打过去。”公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徐老板吗？”
“我定的鱼缸不要了，不好意思呀！老太婆不给……”手机里的人火气很大，据说送鱼缸的伙计已经在路上，公公无奈看着郑逸轩，他却笑眯眯地把手机接过去。
“叔，解决了，他店里有最好的生态鱼缸，都发我手机上了，一会您选一个，我再看看，放在哪里合适？”公公霎时喜笑颜开。
“阿姨，您先别反对，等你看见了也会很喜欢的。”鱼缸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他们二老对郑逸轩的信任，超出李凯。
“可惜呀！”公公看着他心爱的黄鳝，啧啧感叹道：“这些都是野生的，生命力极其的顽强，我拜托好几个鱼贩子才弄来这么一桶，想给杨梓补一补……”
“你知道是野生的，还买了这么多，杨梓都吃下去，保管七窍流血。”婆婆咄咄逼人，公公猛拍脑门，嘴里念念有词：“是我大意了，幸亏没给她吃。”杨梓搂着他，“我爸爸最好了！”一旁她的公公瞬间黑了脸。
“爸，鳝鱼不好弄，得有专门工具，滑不溜溜的，拿也拿不住。”我说。
“有，我想办法！”他有一个宝贝，里面应有尽有，我和婆婆好几次扔掉了，又被他捡回来。
“姐，我小时候跟街坊二舅哥学过，一会我来弄，你准备午饭吧！”沈丞将孩子交下去，推着杨紫往外走：“你回去休息！”
“妈妈，韩叔叔饿了！”
“有东西吃吗？”她眼睛亮晶晶的，不知何时到我面前，仰头望着我，墙角正忙碌的郑逸轩动作忽停，也看过来。
“我现在就做饭，你拿些零食给他吃。”佳佳摇摇头，撸起袖子。
“我帮你吧！”
“这样快一些！”一旁的婆婆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去玩吧，跟叔叔说一会就开饭。”佳佳绕了一个圈又回到我面前，依然仰着头，睁着那双充满希望的，人畜无害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想起若干年前，舅舅说过的一句话，他那时已病入膏肓，却穿戴整齐，挣扎着来到病房，抱起佳佳后，嘴角哆嗦几下，一抹笑容逐渐丰满，张扬。
“这孩子和你一样，一模一样。”我还想追问，却被李凯制止，那时候我还有依靠，舅舅，李凯，还有怀中的婴儿，而现在，只有她了，希望她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又怕因为我们的原因，让她快乐无忧的童年蒙上一层铅色，终究是错付了！
午餐很丰富，餐厅里支起了大圆桌，大家围在一起气氛也很融洽。
“韩市长，这里你学问最高，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沈丞爸爸酝酿许久，终于舔着脸，陪着笑，一遍遍捋着光滑的下巴。
“叔，你这话真的不讨喜，也不知在单位是如何生存下来？”韩哲没给他好脸色，几口饭吃完，递到早已等在一旁的佳佳手中，佳佳喜滋滋跑到厨房，踮着脚尖打开电饭锅，一勺，两勺，三勺，我担忧地望着她，看到米饭被她压了又压，满满的一碗，她生怕她韩叔叔饿着。
“佳佳，我也要。”郑逸轩一眨也不眨盯着她，他近乎绝望地望着面前几乎没怎么吃的米饭碗，婆婆端起倒进公公碗里，公公哼了一声旋即秒懂，低头大口吃着。
“佳佳，我也要。”郑逸轩又说了一遍，众人大笑，彼此心照不宣。
“郑叔叔，给！”佳佳红着脸递上，郑逸轩明显很不满意，他对比自己的碗，又看了看韩哲的。
“佳佳，你偏心偏到姥姥家了！”韩哲护着碗，把饭倒进盘子里，像小孩子一样护食，害怕被谁抢了去。
“慢点吃，还有呢！”婆婆怕他呛着，赶紧拍了拍他背。郑逸轩也把米饭放进菜盘里，我一共炒了六盘，还是不够吃。
“给你们打包了，回去热着吃。”婆婆说，他二人同时望向酒架上的打包盒，满意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