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的酒局
“晓雨……”韩哲兴冲冲走进来。
“我朋友都想见见你，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你随我过去一趟。”
“你朋友想见我？”我放下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的，他们都想认识你。”
“优秀的女厨师凤毛麟角，你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
“没有必要，我忙着呢？”盛菜的盆子被他端走，接着是砧板，接着他伸手来夺我手里的刀。
“你喝多了，哪有食客见厨子的道理。”
“回去吧！”我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难堪，毕竟是要面子的人。
“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多认识一些人对你只有好处，走吧！”他拉住我的手，从众人面前走过，很从容，很淡定。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甩开他。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我直勾勾看着他，他愕然，失笑一声低头不语。
“我……我只想把你介绍给大家，你优秀的厨艺再加上他们的宣传，以及将来高端的人脉加持，饭店不火都很难。”我双颊发烫，是我多虑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以为你让我挡桃花呢？”我讪讪笑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你一点都没变，害羞了还会脸红，脸红了还会摸鼻子。”
“害你妹的羞！”我气急败坏，可现在走也不对，留也不对，回去也不对，算是上贼船了。
“别走这么快，等我一会。”
“你刚才说给我挡桃花，还真说对了，你停下来，我慢慢给你讲……”
“滚！”我怒喝道，他也不生气，快走几步跟上我。
“这间屋。”推开门，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我脑袋嗡嗡响，仿佛成群的蜜蜂围着转圈，一圈两圈……。
“你就是欧阳雨，我终于看见真人了，一直听他们讲，你的厨艺了得，今天我厚着脸皮拖家带口的过来品尝，真是不虚此行。”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和蔼可亲地看着我。
“晓雨，这位是原省委老干部局贺局长，这位是……”韩哲恭恭敬敬站立着，面前有一位很有气质的老太太，他一时卡顿，面露难色。
“我老太婆，跟了我快六十年了，一辈子清心寡欲，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可是呢……”他用筷子点了点对面一盘菜，韩哲赶紧换到他面前，他仰脸笑着说：“老太婆喜欢吃，她不好意思。”
“您喜欢吃，我再去炒一盘。”我说，老太太推了推眼镜，“在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炒这盘菜给我吃，也许那时穷吧！后来母亲走了，我八岁那年，是饿死的。母亲走后，我再也没吃过，长大后我经常到野地里或水渠边挖野菜，同样的食材却炒不出母亲的味道，渐渐的，我也就释然了。”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抚摸着，眼泪落在我手背上，有节奏地“啪嗒”声。
“妈，你不要这样。”一位鬓角发白的男人痛心疾首道。老太太挥挥手，不停地吃着，一盘菜很快吃完了，她靠在椅背上，很满足的样子。
“口味一样，配料也一样，我很感动……”她哆哆嗦嗦掏出手帕，摘下眼镜放在餐桌上，手抖动的很厉害。
“我来帮您。”我弯腰帮她擦去泪痕，手帕对折抹去她嘴角的油渍。
“谢谢你了！”她眼中含着热泪。
“不客气！”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弯腰凑到她耳边。
“我先去后厨，不知道剩余的野菜他们处理没有，如果没处理，我再炒几盘端过来，您可以带回去吃。”
“辛苦了！我很感激你。”她握住我的手。
“真的，这么多年，我没对谁说过这句话。”
“我老太太这辈子上对得起祖国，下对的起儿孙以及所有的学生，感激这个词好多年没说了……”他儿子频频点头。我双手合十，弯腰对她表示感谢，望一眼韩哲，慢慢走出去。
十几分钟后，看着桌上几盘热腾腾的菜，我纠结一会，决定让服务员送过去。
“晓雨，这几位是贺局长的家人，专门过来感谢你。”韩哲领着一群人过来，我皱了皱眉，不得已走过去。
“是的，没关系，应该的……”韩哲了解我，应酬恭维的话，都让他说了，我颔首微笑，简短客气的寒暄后，我直奔主题，“这盘菜先端上桌，另外几盘带回去。”
“多谢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你微信，我要学着做，妈妈老了，我不想留遗憾……”说话的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她一脸真诚，我赶紧掏出手机，“佳佳。”她愕然，眼神相对的一瞬，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妥。
“我女儿名字。”
“这样呀！你女儿一定和你一样善良可爱，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可以，她就在里面吃饭。”韩哲的脱口而出，让我悲不自胜。
“你们先回去，我安排一下。”看着她们离开，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欧阳，你看看这样可以吗？”厨师长递给我一张菜单。
“可以，开始准备吧！”我重新系上围裙，带上帽子，这一身行头还是雷老板给的，据说在国外定制，我很喜欢。
“晓雨，需不需要我来端菜。”我叹口气，扶额很想发火，真是阴魂不散。
“韩市长，我们正要上菜，哪敢劳烦您呀！”厨师长马屁拍的很及时。
“走吧，都等你呢！”他不由分说又过来抓住我的手，沈丞站在门口，一眨眼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晓雨，这位是周市长。”我点头微笑，“周市长您好！”
“这位是周市长夫人，著名作家……”
“苏雪瑶。”她扬头，略带敌意的打量着我。
“您好！我读过您的文章，您为已婚妇女发声，为弱势群体点亮一盏明灯。”
“总要有人替你们说话，作为站在高处的女人，我的责任……”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不屑地看向她。
“我已婚，但不是弱势群体，不需要您的保护。”
“但是我还要谢谢您。”我知道这样说无疑让韩哲下不来台，丢了他的面子，他好不容易聚拢的人脉毁于一旦，毁在我手里。我的心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握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是属于我们的暗语，这么多年了，他还没忘。在校园里，每当我受了委屈，他都会握住我的手，轻轻的一捏，无声胜有声。
“晓雨，这是市委书记管军，他今天推了很重要的工作。”我慢慢抽出手，动了动僵硬的五官。
“您好！”我笑着问候，他很和善，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这是我做过最正确一件事，你的每一道菜都让我们惊喜，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他拍了拍肚子，爽朗的笑声引来一阵阵掌声。
“肴馔还在后面，你们吃好喝好。”说完这句我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被他拽住，我木然，旋即冷冷望着他。
“我是他老婆，很高兴认识你。”一位优雅温婉的中年女人站起来，很热情地伸出手。
“我叫赵丽，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我是你学姐。” 她眉眼含笑。
“赵姐你好！”我握住她的手，总感觉她的笑别有深意。
“晓雨，这位是李老，曾经在省师大任教，和你舅舅是同一批进入省师大的老师。”
“现在任省林业局副局长，老同志了。”
“您好！”
“我抱过你，那年……”他拍了拍额头。
“你只有三四岁，扎两条黑黝黝油汪汪的大辫子，很可爱。”
“李老认识我舅舅？”我问道。
“当然认识了，我还记得那天，他捧着一摞证书到教务处，省市里的领导看到他的证书都惊呆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个场景还一直留在我脑海里……”他摇摇头。
“可惜呀！可惜！”
“没什么可惜，舅舅摒弃了他的职业，选择美食，他对美食的热爱远远超越了教书育人，他不后悔。”李老歪着脑袋看我，许久，长叹一口气。
“多么简单善良的人，没想到早早离开了我们。那时候我们常在一起喝酒，听他畅谈人生 。”
“你的菜……”他顿了顿，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泪。
“他是我的老师。”我笑着说，他垂下头向我伸出大拇指。
“多谢！”我鞠躬致谢。
“晓雨，我想过你长大的样子，但还是很吃惊……”坐在李老身边的女人一直看着我，眼神迷离。
“薛阿姨好！”她睁大了眼睛，笑容也渐渐僵硬 。
“这些年我一直在忏悔，见到你之后反而释然了。”我知晓她想表达什么，但是现在说，这样的场合，无疑是不妥的。
“我舅舅这个人很怪，他活得简单之极，平生只在意两件事。”
“哪两件？”她急切的样子很像在情场争风吃醋的女子。
“我和美食。”韩哲动了动我的手。
“你们大学时的故事人尽皆知，为什么毕业后没在一起 ？”一位看上去有些面熟，穿着皮大衣的中年男士放下手中的酒杯。
“晓雨，这位是蒋学长，高我们一届，你对他不熟悉也很正常，他现在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了解。”我颔首道。
“我还是觉得你们俩更配，好好的为什么分开？”他似笑非笑，单手支颐，斜着眼睛看我。
“嗨！当年懵懂无知嘛！”
“我去厨房看看，你们慢慢吃。”我提高了声音。
“欧阳，你好！”一位穿风衣的男人向我挥了挥手。
“莫局长，你也来了。”他点点头，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丝喜悦。
“我们也来了，再等一会，我就要敲盘子了。”司法局的邢局长憨憨一笑，不出意外的露出了虎牙。
“没办法，我分身乏术。你再忍一会，还有几道大菜。”
“韩哲，你搞什么的？”检察院检察长欧阳剑急了，站起来大喊道，我捂住嘴，笑着离开。
“你终于来了。”我一进后厨，一群人围上来。
“可以上菜了吗？”厨师长问，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焦急万分看着我。
“我看看。”用勺子盛了一勺汤在碗里，浅尝一口。
“上吧！”
“韩市长又来了，你快去！”厨师长小声对我说。
“你有完没完？”我斜睨他一眼。
“你跟我走，去了就知道。”我故意放慢脚步，他却在大厅门口等着我。
“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你听佳佳怎么说？”
“佳佳也参与了？”我皱眉，心烦意乱了起来。
“我优点很多，年轻，漂亮，有一份好工作。”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那个女孩扭扭捏捏，说话带着鼻音，快要哭了。
“该你了，快一点。”
“我优点很多，有一个帅气的老公。”杨梓在大家的怂恿下，高声说道。
“佳佳还没输过。”
“你怎么知道？”我问。
“郝歌给我发的微信，她是第一个。”
“我妈妈优点很多，她有我，有女儿的好处可太多了，你们不用嫉妒她……”佳佳稚嫩的声音，我一怔，眼泪倏地流下来。
“把眼泪擦掉，陪她坐一会。”他看向我的目光很温和。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