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妖孽
“你……你们好！”杨梓爸爸笑着进来，他看起来很和善。右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伸过去，沈丞父亲身体前倾，双手握住。
“早就想见一见了，让孩子们安排，可总是不凑巧，不是我们忙，就是你们忙，要不是孩子没时间，都坐吧！”杨梓妈妈笑的很腼腆，新买的衣服不太合身，或许是第一次穿，总之看上去不太自在。她拘谨地站着，慢慢抬起手，双腿微颤。沈丞妈妈一脸得意，她明白她的准亲家接下来的行为，却依旧稳如泰山。
“屋里空调打太高了，沈丞你去调一下。”我拉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抖动的很厉害 。
“阿姨，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她转脸看我，附和道：“是有点热，我们一早就出发了，没想到道路维修，绕的远一些，所以来晚了。”
“亲家抱歉啊！”杨梓爸爸赶紧站起来说，黝黑的额头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叔叔，怪我，我考虑不周，应该去接你们。”沈丞很懂事，他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过去，又给准岳母也倒了一杯。
“没事的，你们都忙。”杨梓爸爸赶紧接过来说。
两亲家初次见面，在不太融洽的氛围里进展的很缓慢。
“听说你毕业后留在省师大任教，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条件执意要当个厨子？”沈丞妈妈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很反感。示意沈丞坐下，抽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因为挣得多。”她诧异，也许我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她的构思。
“现在的厨子工资很高吗？”话外音，难道比公务员还高？
“妈，是厨师。”沈丞一脸嫌弃的指正。
“没关系，阿姨已经很客气了。”我坦然道。
“月收入四千？”她死缠着不放，仿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她的准亲家已经不配和她较量了。我失笑一声，低头吃菜。
“姐，这套崭新的茶具是雷老板的，我们已经清洗干净，并用开水烫过了。”这时两个服务员推门进来，一人端着茶具，一个人捧着红泥小火炉，身后跟着男服务生，拎两大桶纯净水。
“老板娘说了，只有这套汝窑茶具和红泥小火炉才配得上姐四千多元的特级白茶 。”我捂住眼睛，不想察言观色。心里有一丝自责，是我心胸狭隘了。
“我来煮茶。”杨梓说，她大概是不会的，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默念三遍，我活该！
“我来吧！”话音未落，收到杨梓感激的目光，这孩子，还要多花点功夫。
“姐，你费心了。”沈丞低头插上电源。
“不客气。”我们三人围着小圆形茶桌，寓意圆圆满满。而另一张大圆桌却冷冷清清的，四个人两两相对，相对也无言。我示意沈丞过去，沈丞让杨梓去，杨梓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得，我活该！
“这几道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冷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 ”
“不用了，你们店里的菜很一般，我实在没兴趣了解。”沈丞妈妈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茶小啜一口，皱着眉头到处找垃圾桶。
“妈，你非要这样吗？”沈丞很无奈。
“第二道茶还是有点涩，阿姨喝不惯我去拿壶开水。”我刚要站起来，肩膀被摁住，“姐，我去。”一个扎着马尾很漂亮的女孩怒气冲冲离开。
“给，你的开水。”她用力把水壶放在沈丞妈妈面前的转盘上。
“你什么态度？”
“就这样对待顾客的吗？把你们老板找来……”女孩委屈地哭了。
“妈，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愿意呆就回去。”沈丞一声怒斥，她脸色发白，倏地站起来。
“你去吧！”他先安抚好服务员，叉着腰立在那里，看着他愤怒而无处发泄的情绪，快要抓狂了。
“阿姨，您消消火。”
“热菜还没上，去催一下。”我低头哈腰，满脸讨好。
“我明说了，我不赞同这桩婚事，我们两家相差太大，我理想的儿媳妇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她不顾老公和儿子面子，依旧趾高气扬的样子 。杨梓爸爸气的说不出话，她妈妈一声不吭往外走，我赶紧追上去。
“你别跟着我，我不会回去的。”她喘着气，用手挡住脸。
“杨梓是个好孩子，我们拖累他了。”她慢慢蹲下去，捂住脸哭泣。
“阿姨，和杨紫过一辈子的人是沈丞，并不是他妈妈。大学四年，我目睹了他们的相识，相爱 。”
“你要相信杨梓，相信他们，他们能力克服困难。”我扶起她。
“沈丞很有主见，不是愚孝，更不是人人喊打的妈宝男 。杨梓嫁过来，一开始肯定会吃苦的，离开娘家，万事全靠自己，一切从头开始，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呢？”她点点头，那边沈丞的父母也过来了。
“晓雨，果然是你！”韩哲说完，低头对身后的人小声交代几句，大步流星向我走过来。
“韩市长，您好！”沈丞妈妈两眼放光，急匆匆跑过去。
“我是沈丞的妈妈，常听他说……”韩哲没停留，只微微摆了摆手。
“听他们说你在这里，我还不相信。不过也好，明天上午我有一个局，能麻烦你亲自下厨吗？”他满脸堆笑，热情的让我怀疑。
“没空，找别人吧！”他怔住，脸上的笑慢慢收缩。
“给老同学一个面子，这么多人。”他俯身，依旧满面春风，莞尔而笑。
“对不起，没——空。”我笑容也很灿烂。
“韩市长，欧阳给你开玩笑的，明天上午的聚会，我来安排。”看见雷老板和琼姐的趋炎附势，我很反感，第一次有了离开这里的念头，去一个陌生城市，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欧阳，你开玩笑的吧？”琼姐拉着我，渴望的眼神把我逼上了绝路。
“是，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抽出手，我淡然一笑道。
他爽朗的笑声里竟然一丝心灰意冷的疲惫。
“回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杨梓的父母。”他转身的一瞬，早已是局外人。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杨梓的学长，包括晓雨，我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还有我们。”郝歌拉着百合的手，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身后跟着拎包的郑逸轩。
“百合也来了？”我皱着眉头问。
“想你了呗！怎么，不欢迎？”
“欢迎！”
“你们来晚了，他们的婚事已经单方面宣布取消，都回去吧！”
“单方面？”郝歌手放在额头上，五指并拢敲了敲脑袋 。
“结婚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谁能单方面取消。”
“沈丞，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沈丞摆摆手，“学姐，不是我。”郝歌看向杨梓，杨梓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看她那死出，怎么会是她呢！”应百合心直口快地说，我瞅她一眼道：“没个学姐样。”她呵呵一笑，伸手把杨梓搂过来，“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都交给我了 。 ”沈丞秒黑，杨梓羞红了脸到我身边，应百合气的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
“沈丞，你去把帐结一下，茶和茶具带回家自己用 。”
“杨梓我带回了，你们以后还是断了吧，这样对她也好，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年……”我狠下心来，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最后的几个字 。
“姐，你帮帮我……我怎么办？”杨梓趴在我怀里哭，我眼睛也湿润了，拍了拍她肩膀说：“傻丫头，你让我如何帮你呀！不被祝福的婚姻究竟有多苦，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
“姐，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吃一丁点儿苦，受一点委屈。”
“哼！”我冷笑一声，他被我看的有些发怵，四下张望想找依靠。
“杨梓，你觉得呢？”她红着眼看着沈丞，一句话也没说。
“杨梓，你相信我，我会全心全意爱护你。”沈丞慌了，他被杨梓逃避眼神吓住了。
“叔叔阿姨，你们要相信我，我能给她幸福，我有这个能力……”我忽然有一丝疲惫，同样的剧情，不同的处理方式，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沈丞，你觉得……”我思量了一会，咽了咽口水。
“你李哥如何？”他唇角颤了颤，眼帘微垂道：“很好。”
“你可以做到吗？”我直视他的眼睛，他躲闪片刻，终于垂了头。
“不，不一定。”
“现在呢？”他倏地睁大了眼睛，迷茫的双眼无处遁形，纠结许久，才在我怀里找寻杨梓的脸。
“都回去吧！”我拉着她往外走，“你把我儿媳妇带到哪里去？”沈丞的妈妈忽然跳起来拦住我。
“你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
“你，你……”我冷冷看她，“有你这样的婆婆，她死了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让开！”我一把推开她。
“姐，你……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能没有她。”沈丞从后面拽住我，看到他泪涟涟，悲恸欲绝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
“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参与，你们商量吧！”松开杨梓的手，又被她紧紧的握住，我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吃过的苦，不想让你再吃一遍。可有些东西，你不把自己弄的……又怎么能看清呢？”
“姐，我知道你疼我，我……”
“好了，你们去先包间，我通知后厨上菜。”
“你来干什么？”看沈丞跟在后面，我怫然不悦道 。
“我来帮你呀！”听到他的话，我哭笑不得 。
“这里是饭店，不缺厨子。”
“姐，更正一下，是厨师，一个令人尊重的职业。”我冷哼一声，不想和他废话，可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厨，一群人在里面，停顿几秒，硬着头皮往里进。
“哥，810包间的菜单给我看一下。”厨师长把早已准备好的单子递给我，一共八道热菜，汤，菜，甜品，主食搭配的非常完美。
“都交给你吗？”厨师长如释重负地问。
“不，我只要热菜。”
“那好吧，都忙起来。”他阴阳怪气地说，看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对，谁愿意给市长炒菜呢？把菜单递给沈丞，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些厨师的感觉。
“姐，这个菜……”他捏了一根放进嘴里，眉头一皱。
“有点咸，不，特别咸。”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很想骂人。
“就这水平，爱吃不吃！”他端起来闻了闻，脸拧成了苦瓜。
“姐，再炒一盘。”他舔着脸笑着说：“这是配菜，我刀工不错吧！”忽然发现进来的琼姐，连忙迎上去。
“欧阳，别为难孩子，再炒一盘吧！”琼姐笑眯眯地说。
“这盘也不要浪费，我端给雷老板吃。”她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成熟女人的韵味，温婉不失锋芒。我暗自思忖，原来一切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