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杨梓
清晨起来，满院阳光灿烂。听到熟悉声音，还有孩子笑声，不上学吗？欧阳皱了皱眉，正忙碌的公公抬头笑着说：“昨天很晚吧，说好了不用你收拾。”
“是的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婆婆是上海人，言语有些刻薄，平日里是讨厌的，可今天却觉得很温暖。
“没什么，佳佳不用上学吗？”我瞥了一眼择韭菜的女儿。
“今天周六，妈你糊涂了吧！”佳佳调皮做个鬼脸，捏了捏她脸颊，看来是我养的好，白白胖胖很可爱。
“今天菜很新鲜。”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尴尬得没话找话，昨天夜里，李凯精力很充沛，我自然不敢敷衍。
“佳佳爸爸起早买的，蔬菜肉类都比这边便宜的多……”婆婆啰嗦起来就没完，我如果不打岔，她能从卖肉家的小媳妇联想到烧豆汁家的鳏夫，整个美食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她嘴里仿佛是一部冗长的，没有结局的电视连续剧。
“嗯，我也知道。”
“不用你买，每晚写个单子给他，让李凯去。”公公说，“就是，就是，别舍不得使。”婆婆这样，我很意外。
“还没吃早点吧，早晨买的豆汁油条，豆汁怕是凉了，我去热热。”公公起身。
“就知道买油条，重金属你知道吗？”她跟着公公到前厅，絮絮叨叨说着：“你喜欢吃，自己吃好了。”
说完还不解气，拉着我手说：“你不知道，他今天……”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过去，我只得笑笑。
“欧阳，（小江南）的米糕很不错，在电饭锅里还热着呢，快，你去拿来吃。”说完瞅了一眼公公，得意！
公公气的不行，手中的锅盖也差点掉下来，“我吃了几十年了，都没一点事，佳佳是我孙女，我还能害她！”
婆婆一时语塞，顷刻之间，一场战争即将开始。
面对这些，欧阳早已习惯了，找一干净桌子，取一张保鲜膜，放两个米糕一根油条压平，卷好，接过公公递来的豆汁，一场暴风雨骤然停止。
梦中的浪漫还停留在记忆里，现实的温暖又不忍拒绝，在取舍之间，她没有选择的权力，浑浑噩噩，已过经年。
初春三月阳光明媚，对面省师大学子也陆续返校，（暖格）经过春节的简单装修，迎来了开学后的生意高峰。
她站在门外，以一个陌生人姿态打量，暖格是那样的普通，很难想象在这条著名的美食街能存活下来。
暖格更像一个孩子，在舅舅的呵护下成长。而她——却没有惯着它，以至于现在破败不堪。对于暖格，她是有责任的，辜负了舅舅的嘱托，并没有让它名扬四海。想起那个终身未娶，为情痴，为美食癫的小老头儿，心中漾起一丝酸楚，难以名状。
暖风轻轻的吹，吹去心底惆怅，却吹不净无限思量。
“欧阳姐，我们来了。”一对年轻人手牵手侧身进来，男孩高大帅气，满面春风。女孩一袭紫色连衣裙，两只梨窝浅浅溢满了幸福。
“欧阳姐，我好想你。”说罢她伸开双臂。
“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让我看看，越来越漂亮了。”杨梓害羞，却掩饰不了大大咧咧的个性。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我可以见证。”我拉着她的手说。
“沈丞，你做的很好，是一个很称职的男朋友。”沈丞愕然，瞬间笑着点头，受之当然。
杨梓反应迟钝了些，沈丞的笑让她有些心慌，欧阳的眼神又是那么的迷离，不，是满满当当的爱，这些不是给她的，还有谁？
“我天生丽质。”杨梓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大概后悔了，小心翼翼向沈丞方向看过去，沈丞蹙眉，眼底却含着笑，早晨八点钟的阳光穿透厚厚的玻璃门，折射出金灿灿的光晕。
这样温暖的阳光，这样美好的年华，她并不陌生。记得李凯曾经问她：这么多省师大学生，为什么唯独喜欢沈丞和杨梓。她当时回答的很含糊，但心里明镜，曾经的她和他们太像了，她希望杨梓幸福。
“三月韭菜香，中午包饺子吧？”婆婆说，话音才落即招来杨梓和佳佳的欢呼，平日里店忙，除了过节很少吃。
“我要吃肉饺子，猪肉芹菜馅也行。”佳佳嚷嚷着，她从来不吃芹菜，为了肉饺子做出了让步，实在难得。
“你这么胖，还是少吃肉吧！”杨梓拍拍佳佳脸蛋，两个孩子嘻嘻哈哈扭打在一起。
“如果继续让她们择韭菜，莫说是韭菜饺子，能有一盘韭菜炒鸡蛋就不错了。”一向木讷的公公幽默得地说，所有目光都聚焦她们面前，婆婆尖叫一声：“我的天，韭菜不是这样弄的，算了，还是我来吧！”
“杨梓你去辅导佳佳作业，欧阳，给她拿一件衣服，你看她美丽冻人的。”没等我反应过来，佳佳就不见人影了。
杨梓尴尬看着眼前一滩乱七八糟的韭菜，不知该怎么办，沈丞体贴拍了拍她肩膀，还忘不了嘲讽她。
“杨梓，你过来吧，这里交给阿姨。”他皱眉，揉乱了杨梓的短发，“看来你真的不会。”
“杨梓姐，你进来吧，我找到衣服了，特好看！”佳佳声音几乎变了调，杨梓应声而去。
如果时光倒流，如果从未遇见过他，我会不会像杨梓一样，穿着别人的嫁衣，在衣镜前，左右顾盼，满心欢喜。
韩哲眼光还是不错的，压在箱底数十载，依旧能让他的同校师妹欢喜的手舞足蹈。
“欧阳，看你魂不守舍的，快十点了，什么都没准备呢？”婆婆说，我低头，看框里的烂菜叶子，没做声。
“姐，没事吧！”抬头正好迎上沈丞关切的眼神，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灿灿笑着说：“你们俩帮个忙，不然真来不及了。”
“好吧，我来切菜。”杨梓要去厨房，我赶紧拦下来，“菜不用你切，先去扫地，然后把地板拖干净。”
“哦！”她委屈得嘟着嘴，眼睛撇向厨房。
“知道你做事麻利，锅里有热水，你把昨天的餐具烫一下，擦干摆好。还有桌椅板凳也擦干净。”
“工作量很大，做完有奖。”我不紧不慢挑逗着一脸委屈，快要哭出来的杨梓，甚有趣。她却没有我期待的那样，也许被后半话句指引，晦暗的眼神瞬间光芒四射。
“真的，什么条件都行吗？”
“我想学炒菜，姐，你教我。”我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思忖一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还是直接了当吧！
“不行。”我说，她跳起来：“刚才还不让我切菜，我真的很想学。”
“不行，沙发上有一件罩衣你穿上，没时间了。”她跺脚进屋。
“沈丞，你进来切菜。”
“好！”他应声，却跟杨梓进屋，一阵笑声紧接着一声惨叫，一瘸一拐出来。
红色牡丹刺绣，蕾丝花边，下摆鸳鸯戏水，中间一边一个大口袋，杨梓双手捂脸，笑的直不起腰。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指着杨梓笑着问：“在哪找的衣服？”
“你让我穿的呀！”她很无辜，我笑着指了指沙发扶手上粗布格子罩衣。她跺着脚往屋里去，我一把拽住：“别换，真的很漂亮。”我牵着她的手，转了几圈。
“穿着吧，给我做广告，我上哪里去找这么靓丽的俏佳人。”
“沈丞，舍得吗？”
“舍得，舍得。”沈丞频频点头，皱眉拉起笑的花枝乱颤险些跌倒的杨梓，忍俊不禁揽在怀里。
“姐，不行，我丢不起这个人。”他憋不住大笑。
罪魁祸首李佳佳躲在门后，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拽过来交给杨梓：“交给你了，有冤申冤，有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