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MSI决赛（三合一）
嚷着要退休的金恩妮小姐还是出现在了msi决赛的舞台上, 大概是lck实在没有第二个女主持能够在大赛有像她一样的动人风采。
漆黑的舞台“啪”的亮起一道追光，象牙白色的光柱宛如暗夜里甜美的梦境。
当金恩妮一袭粉色露单肩小礼服，发顶戴着镶有碎钻的皇冠头饰, 带着动人的微笑，像精灵少女般盈盈出现在追光下时, 现场掀起近乎疯狂的欢呼声。
开场仪式解说的舞台会完全给到主持人，解说们都关了麦，安静地看着金恩妮邀请所有队员上场。
这次决赛的双方, star和su两支战队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
su代表着绝对的从容稳定，比赛风格强于运营, 纪律严明宛如一架机器, 在“队伍大脑”knock的带领下完美运转。
江挽反复研究过他们的录像, 他们的失误率低到令人发指，如果说弱点，就是这支队伍强在体系，而非个人特色，任何一个人，包括knock在内，都不是无可替代的。
star的风格要鲜明很多, 像鲜衣怒马的少年剑客, 他们喜欢开发新战术, 钟爱拿新阵容，很依赖队员的个人能力与配合, 他们的风格注定了战队成绩的不稳定性, 但比赛更加好看, 常常令人惊喜。
正因为这样, star建队短短四年, 却有足以与老牌强队、冠军战队dcg分庭抗礼的人气。
台上，su与star的选手分立在两侧，su的队服是不染半分杂质的纯白，star的队服是惊人心魄的浓黑与暗金，袖边滚过一抹宛如怒色的暗红。
这里是lck的主场，所以当主持人喊出su队员的名字时，现场掀起海啸般的欢呼声，但是当她喊到陆深时，现场近乎疯狂的场面也不遑多让。
江挽坐在解说台前，仰望着大屏幕上陆深的脸，心跳得好快。
陆深有着极为英俊的相貌，皮相浓酽，骨相深明，这张脸在屏幕上被放大时总会引起粉丝们疯狂的尖叫。他漆黑的眼睛还有稍显锐利的鼻唇线条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冷，但当他以世界冠军的身份站在最高处的舞台上，这种冷就成了让人神魂颠倒的高傲。
这是江挽第一次和陆深一起，站在世界级赛事的决赛舞台上。
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为star加油，作为lpl赛区的解说，他有这个立场。
他可以与他一起冲向梦寐以求的荣耀。
他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连带着掌心和心口都一阵阵的发着热。场上的选手们在开场仪式结束后各自回到座位，整理外设。
准备开场时，面前的导播突然指了指江挽，江挽和霍雨两人都一愣，霍雨极为震惊地看向导播，导播以肯定的表情又点了点头，不容别人质疑。
随后他比出手势，3，2，1——
红灯亮起，江挽作为这次解说突然升级的一号位，笑盈盈开场：
“lpl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在韩国明骧举办的msi英雄联盟季中冠军赛决赛的现场直播，我是今天的解说，江挽。”
决赛是五局三胜制。
第一局双方在互相试探，选的阵容都比较常规，英雄锁定时，江挽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这盘要是不出意外的话，star差不多拿下了。”
“哦？”霍雨笑着说，“su拿了大后期能力极强的千珏，江老师对star的阵容这么有自信吗？”
其实一般来说，解说甲这样开头，解说乙都会顺着他的话说，但是江挽刚刚莫名其妙被升成了一号位，也就是念开场白的位置，这让霍雨猝不及防，心里一直憋着口气，而且按照他自己的判断，su和star的阵容五五开，他绝对不敢说出什么“star拿下了”这样的话。
因为su有千珏，千珏是后期输出极高的射手型打野，最重要的是千珏的大招“羊灵生息”几乎是游戏里最强的保命技能。
只要站在大招范围内，不论敌友、不管受到多少伤害血量都不会低于10——换句话说，大招持续时间内，站在大招里的英雄就是不死之身。
千珏不会像其他脆皮射手一样被秒，可以站在大招内尽情输出。
江挽回答，“是的，因为两边的后期能力相当，千珏确实给人很大压力，但是star选了中单沙皇——”
霍雨脸色唰地变了。
沙皇的大招，“禁军之墙”，召唤出一道墙壁，击退沿途的敌人，也就是沙皇可以把站在大招里的千珏推出大招范围，那样千珏就没办法再受到不死效果的保护，同时……
“千珏的大招反而会成为star的输出场地。”江挽说，“而且沙皇的技能范围极大，tiara既可以在远距离打人，又可以贴脸把千珏推出大招，自己站在大招里输出，可以说这盘只要tiara不失误，沙皇会成为su处理不了的点，后期他可以轻松接管比赛。”
对。
沙皇克千珏。
早就该想到的，其实一下子就能想到，很简单的。霍雨心想，他本来也清楚地能够认出star在选英雄上这神来一笔，只是刚才情绪乱了，才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的。”霍雨用最快速度强行把自己态度扳了回来，“所以说这盘star只要稳扎稳打，不出失误，我们开门红的几率还是相当大的！”
“比赛正式开始。”小岛轻描淡写地打断了霍雨的找补，“看看双方出门的视野情况。”
第一局游戏就像江挽说的一样，双方平稳发育，不分伯仲，陆深依旧表现出了极强的进攻性，但su的联动很强，没有给到他非常好的机会，每次陆深进su野区试探，su就会迅速回防，而选了后期英雄也让star前期的战斗力没有那么强，陆深前期的发挥空间不太大。
不过这局他选的也不是carry位，拿的是功能性极强的皇子，中期开始陆深就把节奏成功握在了手里，皇子强劲的开团配合tiara的超高输出给su造成了巨大麻烦。
虽然su尽力反击，但最后一波团战，就像江挽预料的一样，tiara的沙皇把knock的千珏推出大招秒掉，star直接推上高地，结束战斗。
“恭喜star拿下开门红。”小岛笑着说道，“我看到star拆掉水晶的时候，江挽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江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lpl内战他不能带有任何倾向性，但外战当然是没关系的：“强强对决，太激动了嘛。”
比赛进行期间的解说完全被江挽占据主动，好不容易到了比赛间隙的复盘，霍雨赶紧疯狂抢话。
江挽也没有和他争，两局比赛之间就那么几分钟的空隙，他抓紧了时间看陆深。
看比赛时你很难看到陆深脸上有什么表情，只有当整场系列赛大局已定的时候他脸上才会出现笑容，其他时候，不管是优势还是劣势，基本上都是淡淡的。
犹记得去年第五局陆深1-7的时候，有黑子像开着显微镜一样想找到他破防的表情，但找不到，以至于很多人感慨他到底为什么能有这么强韧的心理素质。
实际上对于经历过被逼出走lck，坐大半年冷板凳等几乎摧毁职业生涯的挫折还是高傲地昂着头的陆深选手来说，是真的不再有什么能打倒他。
18岁那年他还有脆弱的时候，那个夜晚wine的安慰就是补在心房的最后一块砖，让他完全进化。
而现在，第一盘拿下来了，陆深也没有显得多高兴，只是在侧头和旁边人说话的时候笑了下。
对他来说下一盘照旧是0比0，从头开始。
第一盘被star拔得头筹之后，第二局su的阵容选择没有再出现短板，他们依旧拿千珏，禁掉沙皇。
在b/p上的先机投射到游戏中，再加上双方换边带来进攻决策上的影响，这一盘，su拿下比赛，大比分来到1比1平。
前两场比赛过去，众人已经看出，star和su的实力非常接近，不管是star阵容占优的第一局，还是su阵容占优的第二局，都是打到35分钟后，游戏的大后期才决出胜负。以体系取胜的su并没有在战术上拿到什么优势，而个人能力强劲的star似乎也并没有比su在个人能力上领先多少。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两盘下来，谁也不会再认为star和去年总决赛第五场一样，是一支和su完全不是同量级的队伍。
第三局比赛，双方等于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有了前两局的热手，两边都已经状态全开。这盘双方都开始选出自己的压箱底战术，star选出了打野寡妇，su拿了打野凯隐，两个英雄都是刺客，在路人局都很常见，但是职业赛却绝少登场。
霍雨看到阵容选定的时候，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主动刁难江挽：“江老师，觉得这一盘双方的胜率怎样？”
胜率这种东西，要判定无非是通过自己的游戏水平还有过往的对局经验，游戏水平这件事儿上，解说玩的再好也不会有职业选手好，至于对局经验，寡妇和凯隐在这版本都没有登过场，甚至类似的体系也没有，霍雨就不信江挽还能猜出个胜负。
要是江挽说错了，那所谓的“预言型解说”就彻底成了个笑话，江挽要是示弱一样会丢人。
“这盘两边用的都是压箱底的阵容，各出奇招啊，那胜率我可说不准。”江挽微微一笑，“但没关系，我们的赞助商最近研发出的实时胜率曲线机器人会给我们答案，咱们来看一下——哦，star512对su488。”
霍雨：“……”
为什么搞得好像他在给江挽递话推赞助商爸爸一样啊！
“话说回来，霍老师可不能盲目信任我。”江挽又笑着说，“要是把把都能预测准的话，我也不用做解说了，联赛得直接来调查我了是吧。”
霍雨：“……”
他还抖机灵！
但还没办法，霍雨要是再刁难，很明显会被看出在搞事，解说之间互相竞争可以，但要是竞争带到台面上影响解说效果，那就是绝对的触碰高压线。
霍雨只得干笑着接过江挽的话：“说的没错，电子竞技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这盘star和su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招式，让我们来看一看到底哪边能取胜呢？”
最终第三局，陆深的寡妇大开杀戒，拿下mvp，带队来到2比1，但第四局当star试图故技重施，su凭借令人窒息的节奏压住了寡妇，没有给陆深再次发育的机会，比分重新回到2比2平。
第五局游戏开始时，现场空气紧张的都快要凝结了。
江挽的手在台子底下攥成了拳，手心全是汗。
su就像一台学习能力超强的机器，或者像一个运行超级完美的剑阵，他们可能会被出其不意的打法打败，但同一招没办法击败他们两次。
第一次输掉，第二次他们赢回来，那么接下来是第五局，按道理来说，是第三个“第一次”。
但star真的还有第三个套路去攻其不备吗？
——
第五局的ban/pick环节。
“拿寡妇吗？”芬达问。
“寡妇后期太弱，奇兵拿不了第二次。”陆深说，“要不就还是用第一局的玩法，拼后期，要不就打法辅，su不会打非常规套路。”
“但是法辅我们之前打su没有赢过。”芬达说，“法辅太容易被战术压死了。”
“但我们为什么还没有放弃法辅？”陆深问。
“因为法辅有出其不意的创造机会的能力。”芬达说，“但……”
但林含不是个开团能力很强的选手。
在总决赛的第五局，他曾经因为重大失误没能接上陆深的控制，葬送了队伍一整场的努力，开团能力强的替补庄可现在也来不及换上了。
“跟trg对练的阵容，打su还没有拿出来过。”陆深打断了芬达的话，没有给他说出自己顾虑的机会。
“对哦。”real说，“我们跟小白夜对练那套阵容很猛的！”
“说的也是，林含，敢拿吗？”芬达问。
“我听大家安排。”林含回答。
“不要听我们安排啊。”芬达说，“你有信心就拿，没有我们就玩第一盘的阵容。”
林含沉默半秒，用他一贯轻声细语的声调说：“当然有信心啊，教练信不过我吗。”
“信得过你。”陆深说，“拿吧，冠军辅助。”
林含又沉默了半秒，笑了下：“好。”
场上的英雄选择还差star最后一手，几个解说看着目前的情况，眉头都拧得很紧。
“star现在缺控制，另外这个阵容的伤害好像也不是很够，他们……”江挽的话声戛然而止，眼睛突地睁大，英雄选择栏里，跳出一位火红头发的少女，“我的天？他们要选安妮辅助吗？”
安妮是标准的中路法师，现场观众的反应就和江挽一样，发出一片惊呼。
“之前确实有传闻star在练习使用法系辅助，安妮也可以很好的弥补队伍缺开团手段和缺伤害的短板，但是在至关重要的第五局拿安妮是不是太冒险了？”小岛说，“star敢锁吗？”
“锁了！”霍雨激动地喊道，“那么star就选出了安妮辅助！在远古时期的s3、s4赛季安妮确实曾经作为辅助英雄登场，但八年过后她早已因为功能性不足远离了辅助位成为了纯粹的法师，star这一手法师辅助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吗？”
“安妮现在e技能可以给队友护盾和加速，625码的长攻击距离给了她线上消耗的机会，而且她有着全部英雄里最强的开团手段之一，全体眩晕的大招。”江挽的语速飞快，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他的紧张。
“这手安妮辅助无疑是star本局游戏的奇兵，star的挖掘机打野和蛇女中单都有非常强的第二手控制能力，只要安妮能开到人，基本上摸到一个死一个。”
“来看看这局的表现吧。”小岛说。
比赛开始。
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开场，互相做视野，入侵野区试探，但因为star这边拿了一个非常大的变数，安妮，导致关于下路的每一次小交锋都变得格外有看点。
knock蹲下路，su中上同时传送下路抓死star。
“这波su支援的很及时，star没有选择传送，留在各自线上发育。”
江挽话音刚落，隔着耳麦都听到旁边lck解说台上那三个在声嘶力竭地喊：
“漂亮！”
“好传送！”
“一血！”
声音隔着一片空地都飘了过来。
lpl三个解说同时看过去，lck三个解说冲他们得意一笑。
半分钟后，陆深在上路抓死对面打野。
lpl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好杀！！”
“干得漂亮！！”
“超级帅！！”
lck三个解说怒目而视，lpl三人满脸骄傲。
后面的战局越发激烈，两边解说的斗法也越发凶猛，只要爆发一个人头就会肆无忌惮地吼，这场比赛打的非常燃，强如以绞杀对手一击毙命闻名的su，在star的攻势下也不得不频频与他们交战，但su隐藏在体系框架下的个人实力还是非常强劲，即使被带进了star的节奏，也依然保持着顽强的战力。
比赛进入到38分钟，su战队的输出能力全面提升，adc皮城女警神装大成，650码的手长让她成了超远距离炮台，star安妮的开团能力虽然强，但su都做出了能够抵挡一次技能的女妖面纱，或是能够解除控制效果的水银，最大效率提高容错。
star抓住时间差，强打了一波大龙，带着大龙buff，推进到su下路二塔。
“这基本上是star最后一波机会，再往后打他们会越来越难处理女警，但su的站位非常谨慎，他们小心林含安妮的同时，不给tiara蛇女任何放大招的机会，蛇女大招只有打到面冲着她的人才会有石化效果，所以他们一直在控制着面向确保自己背对蛇女——”江挽说，“等等，林含绕后了，这个位置，su没有视野！刚刚是有的，但是在一秒钟之前这个眼掉了！star对这个眼的时间计算精准到了恐怖的程度！”
“安妮的闪现刚好，对面对闪现时间的计算可能有一两秒钟的误差，安妮闪现过墙！大到了女警！漂亮！！”
“女警交水银饰带解控制，女警的队友回头来保，这个瞬间他们所有人的面向都是一致的——蛇女r闪！中了！！！大到了三个！tiara抓住了这一秒的机会！”
“挖掘机闪现接顶，女警被秒了！su的大c倒了！”
“蛇女缚地也跟上！su走也走不掉！鳄鱼进场当搅屎棍，蛇女在疯狂输出，全场star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鳄鱼死了但是su已经死的只剩下一个knock！没关系！knock阻挡不了我们！”
隔壁的lck一片死寂，江挽最后喊得声嘶力竭，眼看着star全员推进，knock回到泉水补状态时star已经推掉了下路。
“knock一个人试图守水晶，当然不可能，安妮加速一个晕又控住了他，su团灭！一波了！胜利属于star！”
霍雨大喊着，画面里，star众人已经站起身，热烈地拥抱。
“恭喜star战队！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他们一路经历了很多质疑，但他们依旧敢在决定命运的生死战拿出看起来完全不符合版本的秘密武器！他们依旧相信自己的每一个队友，电子竞技的魅力在于挑战，在于对胜利的不懈追求！失败过后尝到的胜利滋味才最甜美！”
江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因为过于激动按在台面上的手在发抖，“恭喜star！拿下这次msi的冠军，恭喜他们为lpl增加了一个进入全球总决赛的名额，也希望在半个赛季后的全球总决赛上，star能够再次证明自己！”
场下，lpl的观众区完全沸腾，与场馆内绝大部分lck观众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镜头转到陆深的脸上，江挽忍不住抬头去看，这个他最喜欢的选手到了这时，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意识到摄像头在拍他时，突然看了过去。
然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心。
本来还在说话的江挽瞬间没声了，只听到小岛轻轻笑了下接下话：“这好像是陆深选手第一次这么热情的跟观众互动，我旁边这位陆深粉丝现在已经激动过度晕倒了，现在我跟霍雨哥来负责收尾接下来的解说工作。”
“……我还活着。”江挽弱弱地说，“不过shenn选手突然这样热烈的回应粉丝，属实让人很是惊喜啊。”
此时国内直播间的弹幕上，满屏“恭喜star”中间突然多出了一大排“哈哈哈哈哈”。
赢下比赛，气氛就变得轻松了，大家又探讨谁会是第五局的mvp，肯定是在tiara和林含之间出一个了，林含卡住视野非常关键地大中了女警，哪怕他全场就这一个大招，这手安妮辅助已经选的很值，但tiara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打出了毁灭性的大招，总而言之就是，给谁都可以。
最后，因为tiara整场表现更出色，而且输出也打了全队最高，mvp还是给到他手里。
江挽远远地看着star的队员们沐浴在金色的雨里，捧着奖杯合照，满脸“我的娃长大了”的欣慰笑容。
——
“太好了。”关掉麦之后，小岛满足地感叹道，“可以去吃个好饭了。”
如果决赛赢了，lpl团队会有个聚餐，朱领队早已提前定位置，选了明骧市最好最贵的酒店。
“走吧，去休息室和他们会合。”霍雨说。
“你们俩先去。”江挽说，“我缓一缓。”
“你还要缓一缓？”霍雨愣了愣，小岛拉了他一把。
“走吧。”小岛说，“让他自己冷静下。”
霍雨被小岛拉走了，江挽一个人留在解说台上，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依然是刚才那决定性的团战留下的余波。
陆深赢回来了。
他看着陆深赢了。
这两句话交织着在江挽脑子里响啊，响啊，让他有点想哭，他真的很激动，到现在手都还是抖的。
黑暗里，四年的时光，飞快地在他脑海中呼啸而过。
从看到陆深在lck杀出重围时，他就已经给他点了特别关注，前年他们拿了冠军，很多队伍拿了冠军后就查无此人了，但他们又冲进了决赛第二次，去年他们输得很惨，很多队伍惨败过后就要面临重建换人，但star保持着原班人马又来到了这里。
这不是全球总决赛，只是季中赛，但这是star向世界发出的宣言，电竞战队从来不是“一胜限定”，就算失败过也可以再赢回来。
昨天晚上的陆深握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会永远向前，相信我。”
现在陆深做到了。
江挽闭着眼睛，用了几分钟时间才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可不想一看见陆深就嗷嗷大哭出来什么的，太丢人了，等他到了后台吓了一跳，因为除了他之外，lpl团队的所有人居然都站在那等他。
“我的天。”江挽看见一排人站在那，人都呆了，“……我是不是耽误太多时间了。”
“理解。”朱领队笑着说，“我们听说了，你是star的粉丝。”
江挽怔了怔，目光不自觉地飘到star那里，和陆深对了下视线。
陆深肩膀上还落着金色的碎屑，看着他笑了笑。
那个瞬间江挽特别想冲过去跟陆深拥抱一下，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勉勉强强控制住了自己。
“走了！”朱领队过来搂住江挽肩膀，今天江挽的解说效果特别好，所以领队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去吃饭！”
去吃饭过程还出现了小插曲，他们租的大巴车居然时间没谈好先跑了，气得领队又命令小翻译温温柔柔地跟租车公司发表了一波愤怒言论。
最后是一波人挤star来时坐的队车过去，剩下几个人由江挽带着，管金恩妮借了她的车，江挽开车把大家送过去。
“小江你也太神了。”开车过去的路上，朱领队感慨，“居然还有韩国的驾照？”
“想着要过来就带上了。”江挽笑了笑，“没想到真能用上。”
就是有点可惜，他载的是朱领队、小翻译和小岛。
要是能把深哥劫到他车上就好了。
很快到了饭店，大家在包厢里齐聚一堂，江挽他们后到的，陆深边上位置空着，江挽飞快地坐了过去。
“恭喜star拿下这次msi冠军！”朱领队率先举杯，“敬大伙儿！”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杯，江挽喝的是白水。
“哎小江，你换成酒啊？”霍雨笑容满面指着江挽的杯子，“大家都喝酒呢。”
“我得开车。”江挽笑了笑回答。
“没事，叫代驾嘛！”霍雨说，“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喝点酒，不够意思啊。”
“行了霍老师，咱们别把酒桌那一套陋习带过来。”朱领队说，“不喝酒就不喝，水也是一样的，来！干杯！”
霍雨的话被轻飘飘无视了，所有人碰杯。
都落座以后，江挽胳膊肘被人碰了碰，他转过头，就见陆深看着他弯了弯嘴角，把杯子往他这边倾了倾。
江挽一怔，反应过来陆深是要跟他碰杯，他四下里偷偷看了一眼，几个队员都两两庆祝的正欢，他这才有点心虚地偷偷跟陆深也碰了一下，杯子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恭喜。”江挽小声说道。
“谢谢。”陆深说。
很普通的话，但不知道是屋里太热了，还是陆深的声音压低了还带着笑的原因，江挽听他这样说着，耳朵竟然有些发烫。
他的注意力突然就完全落到了陆深身上。
和上次一起吃饭的感觉很像，屋子里那么多人，他们两个之间似乎也没说什么，但有种很奇怪的磁场，他好像只能注意得到陆深，而且，他觉得陆深应该也在注意着他。
……太自恋了。
江挽想着，可陆深的椅子分明离他这边比较近，陆深分明频频地看向他，然后冲着他笑。
这顿饭吃的很随意，频频有人跟陆深拼酒，包括real、tiara、阿澜、庄可、芬达……他们都在一杯接一杯的喝，只有林含在这种时候好像也保持着冷静和安静。江挽没有太注意他，不过依稀有听到real说“mvp应该给含含啊！tiara拿那么多mvp了，这不是看不起辅助么！”
然后tiara扑过去掐real脖子：“我那个大招不帅么嗯？！”
然后林含笑着说：“tiara的mvp拿得实至名归呢。”
再然后陆深的杯子就又递了过来，江挽转过头，瞧见他正侧眸看着自己：“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江挽问。
“mvp该给谁？”陆深说。
江挽总觉得他像在暗示自己什么，也可能不是，他明明没喝酒，但仿佛被这个随意而醉醺醺的环境灌注了勇气，他心里一热，碰了下陆深的杯子说：“给你。”
陆深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下江挽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醉了。
陆深把他杯子里那半杯酒喝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明天得回国了是不是？”
“对。”江挽回想了下日程表，“早上八点机场。”
“可是之前好像说过，想让你陪我去ltg基地。”陆深说。
“是的。”江挽被他骤然提起来，耳朵又一热，“但没关系，不去也……”
话音未落，陆深又笑了笑，他现在笑的样子很随便，有点懒，他凑过来贴着江挽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意，低声说：“我们跑吧。”
——
十分钟后。
江挽坐在金恩妮的车里，仪表盘次第亮起，他耳朵好红。
陆深坐在副驾驶。
“真的……就这么走？”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们依次离开的时候，可就说了下去洗手间。
“嗯。”陆深点了点头，“走啊，我跟芬达说过了。”
“……那，好。”江挽低声说，他侧头看了看陆深，发现陆深还在盯着他，眼睛亮亮的，眼里带着笑。
他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呼吸都有点急促，目光正直地转回前方，“那出发了？”
“好。”陆深说。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这个点路上车还是挺多的，所以江挽开的不太快。
陆深坐在副驾驶上，听着车里节奏轻缓的音乐，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挽。不知道江挽发现了没有，反正他一直盯着前面，要不就飞快地瞟一眼后视镜，没往他这边看。
陆深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妙。
很温暖，晕乎乎的。
他刚拿了冠军，他喝了点酒，他跟江挽坐在一辆车里，要去他曾经的基地。
本来去那个基地要干什么来着？
陆深抬眼看了看，现在路边是一条江，它是穿过明骧市的玉带，远处有一座跨江的大桥，开过去对面就是ltg的基地。
灯火摇曳着，江面也摇曳着，这片夜色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靠边停车可以吗？”陆深突然问。
“好。”江挽答应着，把车子靠路边停下，这才侧过头看他，“怎么了？”
江挽那双眼睛并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但陆深却突然不太敢看，他把窗子摇下来了些，夜晚的风吹进来，他说：“吹吹风。”
“好。”江挽笑了笑。
陆深倚在自己这边的座位上，定定地看着江挽，他有点晕，感觉江挽像在晃，晃的很好看。
江挽好像被他这举动搞蒙了，也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下：“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陆深出神地想。
车窗后是那条江，然后是远远的桥，还有璀璨的灯光，江挽就坐在灯光和宁静的分野里，看着他，带着笑。
陆深看着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很柔软，柔软到他觉得在江挽身边自己得无坚不摧，他早就习惯了扛起很多很多责任。
可是喝多了酒看着江挽时，陆深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18岁。
那个可以不用一往无前，可以任性，可以不要太成熟，可以提要求，可以被安慰的18岁。
“我得了msi冠军。”陆深说，声音有点重。
他曾经在第一次陪玩时就和老板说“我拿了五杀”，但那时候是想要得到肯定。
而现在好像只是在炫耀，像小孩子得意地献宝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听。
“嗯。”江挽笑了笑，“你最棒了。”
他的眼睛好亮。
他好好看。
“不够。”陆深说。
江挽愣了下：“什么叫不够？”
“不够就是，我要奖励。”陆深说。
江挽又愣了下，然后笑了：“你要什么奖励？”
“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陆深说。
江挽无奈地笑了笑：“你真是喝多了。”
但即使这么说着，他还是乖乖地侧头靠了过来。
夜色下江挽的皮肤很白，白得泛着微光，他的耳朵很小巧很好看，他在笑，微微扬起的唇角浅红而柔软。
他是这个世界送给我的礼物，陆深想。
他曾经准备了一套倾诉的台词，也曾经想了什么仪式，但现在这些好像都不太重要。
突如其来的夜晚，突如其来的微笑。就像四年前他突如其来的消息，温柔地安抚他的心，就像四年后他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带着温柔的漂亮的，让他印象好深刻的微笑。
陆深喜欢事情有条理的进行，但江挽的每次出现都很突然。
他现在觉得这种突然也很好，最美好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什么预谋。
“你看我一眼。”陆深说。
“嗯？”江挽听话地转过头来，隔岸的灯火盛放在他眼睛里。
这点光芒把陆深最后一分犹豫都变成了勇气。
陆深抬手，摸了摸江挽的脸，就在江挽惊讶地睁大眼睛时，他凑过去，吻上了江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