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深情的告白（二）
昨天还是阴沉转大雪，今天就放晴了。
高级赛道的顶端，风依然很大，但阳光也格外耀眼，温暖的光芒落在雪道之上。
盛雪和林旭东置身于阳光之下，盛雪面朝太阳，本该被刺眼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现下却被林旭东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她眼中能看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林旭东说，他想要再跟她比一场。
上一次，盛雪让林旭东跟她比一场，是因为她想了解他更多，以此做一个赌约，虽然最后她没赢，但是他还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盛雪的手扣紧，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好奇心就好了，或许一切就不会开始。
林旭东不愿盛雪想太多，被一些杂乱的想法所扰，他再次开口：“想好了吗，答应我吗？”
盛雪垂眸问道：“比什么？”
“兴趣比赛时留下的记号线应该还没有消，我们从同一起始点出发，先冲过线的算赢，”林旭东设立规则，“我让你十分钟，算在最后的成绩里。”
盛雪皱眉：“我不用你让我。”
林旭东知道她不满，解释道：“这次我会很认真，我会全力以赴，所以……”她需要。
盛雪对上林旭东的视线，怔愣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雪，如果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林旭东明明背朝阳光，脸置于阴影之中，眼里却有耀眼的光。
起始点处，盛雪和林旭东两人并列着，他们的滑雪板前端在同一水平线上。
林旭东看一眼腕表，告诉盛雪时间，等秒表进入倒计时范围，他开始读秒：“十、九……六、五……三、二、一。”
盛雪出发。
她全速向前，冲得很快，许是因为林旭东的话刺激了她，又或许是因为，她现下确实需要一个属于只自己的小世界，哪怕给她的世界不多也没关系。
从昨晚到现在，她人一直处在混沌之中，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如果说昨天她发泄过了，那今天的她应该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把事情捋清楚，关于她和林旭东。
刘佳的那些话，印证了她从宋清瀚那里得到的信息点，也让她知道，宋清瀚所说的不准确是什么意思。
林旭东对她的声音并不是完全敏感，而是对她隔着手机打电话时声音敏感，因为沈雪死前留给他最后的印象是求救，所以他才会一直耿耿于怀。
可当直如刘佳所说的那样，林旭东对她的好，都是基于对沈雪亏欠的弥补吗？
盛雪有些失神，在茫茫雪道间，她第一次不能完全投入。
忽然，余光里闪过一抹黑影。
盛雪再看，林旭东已经反超她。
耳边响起出发前林旭东对她说的话：这次我会很认真，我会全力以赴。
这过了多久，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盛雪没有手表，看不了时间，只能追着林旭东的背影向前，她拉回关注度，全力向前。
盛雪之前虽然在想事儿，但是速度不减，一直保持自己固有的水平线，虽然她知道跟林旭东比她被反超是迟早的事儿，可是，这次比上次早太多了。
她惊觉，林旭东现在的水准跟之前发挥的完全不一样，她与他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的。
上次她和他比，他还是六年未碰板的状态，感觉尚未回来，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压她。
这段时间，他每晚都在冬季两项训练中心训练，与范明远比尚且不会被压太多，更何况是同她，难怪他会在一开始就说要让她十分钟。
盛雪看着他们之间拉得越来越明显的距离，她沉下心来向前，也还是很难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突然懂了范明远在比赛对林旭东说“留下来”的真实情感是什么。
这短短时光里他的训练虽不能让他回到当初巅峰时期的状态，当如果他回去，他会有更多的时间，更专业场地，更系统的训练方式，他一定会更好。
林旭东不该止于此。
抛开别的感情，她亦如范明远那般，希望林旭东更好，因为他值得。
林旭东在盛雪开始后的第十分钟准时出发，最初他的视野里看不到盛雪的身影，他不慌但觉得心里空空的，直到看见盛雪的背影，他像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有了航线标。
他加速向前，与她擦肩的那一刻，感觉心都踏实了。
在他提出这个比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但在结果出来以前他还是会忐忑，他最怕的就是变数。
当他超过盛雪时，他知道，结果定了。
林旭东看着越来越近的终点线，他轻松跃过，转身看向来路。
他在茫茫雪道中一眼锁定盛雪的身影，看着她由远及近，眼神地赤露又直接，雪场里那么多人，他却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个。
她不知道，即便是跟范明远的那场比赛，他也没有今天这么拼劲十足，这场比赛，是他有史以来最想赢的一场，即使他知道结果大差不离，可他还是拼劲全力问冲向终点。
雪道下半段没有阳光，处在阴影之中。
盛雪迎着风向下，她今天出来的急，没有注意保暖。
跟林旭东去拿装备的时候，他除了帮她把应有的防护做好以外，还帮她把滑雪服的拉链拉上，口罩之类也有给她，是她在坐缆车时觉得不自在把口罩取下来了，又把拉链拉下。
比赛开始得突然，她当时在神游，全然忘记自己御寒措施做得不足，比赛途中她也顾不上。
盛雪现在只觉得冷风围着她转，她人倒是清醒不少。
盛雪远远看见林旭东停下，竟然快她那么多。
她一面觉得自己弱爆了，一面又感慨是林旭东太强，她输给他并不丢人。
盛雪顺着雪道下来，她的速度很快，破风而来，刹停在他面前，她微微喘着气，看着林旭东。
林旭东看她脸有些红，气还没平缓过来，怕她冲太猛：“还好吗？”
盛雪点头：“还好，就是可能要再缓一缓。”她平时滑雪不会像今天一样猛，呼吸频率到后期稍稍有些乱，也不能像林旭东一样及时调整过来，但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给她一点时间就好了。
林旭东上前，帮她把固定器打开，扶她下板，再自然而然地接盛雪手里的滑雪杖：“回室内坐一下。”
盛雪在座位上休息，林旭东前后跑了几趟，先是把器材放回原处，再把从滑雪场借来的滑雪服返回去，然后又去休息间倒了一杯热水。
林旭东把水杯递给盛雪：“有点烫，可以握着暖一暖，等稍微凉一点再喝。”
“谢谢。”
林旭东站在盛雪对面，等盛雪接过水杯，他便后退一步倚靠在架子上。
这个小房间里就只有盛雪和林旭东两个人，无人开口，一时之间又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
盛雪抬头，发现林旭东正看着她。
“今天的比赛我输了。”盛雪避开林旭东的视线，主动找话题。
“嗯，”林旭东敛眸，“这场比赛对你来说本就不公平。”可即使知道不公平，他还是选择这么做。
“你已经很让着我了。”盛雪摇了摇头，他选择了高级赛道，是她平时接触最多的，而且他还在比赛里让了她十分钟，所以也没什么不公平。
比赛前林旭东说的，如果他赢了，她就答应他一件事儿。
盛雪做好心理建设，对林旭东问道：“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林旭东说：“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你过说的话吗？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什么？”
“自己想。”
盛雪完全懵圈，林旭东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让她去想，她怎么想得起来。
返回宿舍的路上，盛雪跟林旭东并肩走着，她一门心思全放在思考林旭东说的话上。
初见那天她说过什么？
既然是他问的，那说明他肯定在场，她在他在场合里说了什么？
盛雪回想着初见，滑雪场里她被撞倒，他及时出现给他做肉垫，问她有没有事儿，她还对他说了谢谢。
后来万教练把林旭东介绍给她认识，告诉她，林旭东是特邀指导员，当时林旭东板着脸用没有温度的语气和她说话，她还觉得他这人又傲又狂很是器张。
可是她也没有说别的啊，林旭东还希望她说话算话，她到底说什么了。
到宿舍楼下，要上楼，盛雪神游在外全然没有注意面前是台阶，林旭东一把拉住她。
盛雪事情想得投入，突如其来的拉扯想一跳：“怎么了？”
“要上楼了。”林旭东有些想笑，他的问题就让她这么困扰，她都想一路了。
“哦。”盛雪看一眼楼梯，收回视线，没动。
林旭东看着盛雪一脸纠结，他嘴角一弯，揶揄道：“不走？”
“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点提示？”
“想要我说？”林旭东微微俯身，“你要不要问问柏巧？”
问柏巧？
关柏巧什么事儿？
盛雪不解向前，顺着楼梯向上，一直走到房间门口。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让她去想细节属实是为难她，只是他说问柏巧——
盛雪从口袋里摸到钥匙，把门打开，开到一半，她的手突然顿住，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他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怎么不开门？”林旭东站在盛雪身边，偏头看着她。
盛雪抿着唇睨他一眼，蓦地对上他的视线，她慌张收回视线，开门的动作也变得急切，越急，越是打不开。
林旭东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握住她的手帮她开门。
门打开，盛雪机械式往里走，才迈开步子，却发现林旭东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停下来人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林旭东拉盛雪往里走，反身作势关门，顺势一带，推着盛雪向门上靠，他向前一步，稍微倾身，盛雪偏头，本能后退。
咔哒、砰登两声同时响起，门落锁，盛雪背抵靠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林旭东离盛雪太近，只要盛雪稍稍转头，两人的呼吸都会交缠在一起，她不敢直视他，心乱如麻，屏住呼吸，下意识收紧手，却感受到包裹着她手掌的炙热温度。
盛雪挣了挣，林旭东反倒握紧，她一抬眸便对视上他深邃的眼。
“林旭东。”盛雪小声喊他，一开口声音都在颤。
“想起来了，嗯？”林旭东凝着盛雪，刚刚在门外，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肯定想起来了。
盛雪睫毛轻颤，不自觉眨着眼。
林旭东一只手落在门锁在上，另一只手牵着她。
盛雪垂着眸，他原本牵的是她的右手，不知在何时换成左手，要不是看见，她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说话？”
林旭东手上用劲儿，盛雪立刻看向他。
初见那天，盛雪中途去接柏巧，两人在闲聊之中提起林旭东，柏巧调侃了几句，盛雪被柏巧逗乐应承玩笑一句，没成想被人万教练和林旭东听了去。
当时盛雪看林旭东面无表情，还以为他什么也没听见呢。
盛雪面上渐红：“你怎么还记着？”
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竟然还记得，这算不算秋后算账？
“关于你的我都记得。”从相识到今天，所有关于盛雪的，他不用刻意去想，很多细枝末节在他明确对她的心意之后，会不时自己跳出来。
盛雪手里全是汗，大冬天掌心这么热还是头一次。
林旭东问盛雪：“说话算话吗？”
“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可我是认真的。”
林旭东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盛雪若是继续低着头，脸便要贴上他的胸膛，迫于无奈只能抬头。
他不让她逃避，他想看着她的眼睛：“昨晚，我说过的，是你忘了。”
盛雪愕然，他在她醒来后问她记不记得昨晚，是指这个。
那些零碎的，她想记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画面，突然如返潮的潮水般向她涌来。
盛雪咬着下唇，眼中写满了震惊。
林旭东握着盛雪的手，能感受到她的紧张，试图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昨晚听见她的话，他比她还讶异，甚至忍不住质疑，到底是她醉了还是他醉了？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让自己恢复镇定。
没有必要再等，无论如何，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她忘了，那他就再帮她回忆一遍。
“盛雪，”林旭东念她的名字，“我喜欢你。”
盛雪从他眼睛中看见慌乱不已的自己。
林旭东低头，近似蛊惑的声音在盛雪耳边响起：“泡我吧，”缭乱的热气让她发麻，“或者换句话说也可以，做我女朋女，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