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同路
很快出了正月，各地的将军启程返回边境，梁丘靳也不例外。
看着梁丘靳的车马走远，岁盈长舒口气。伴君如伴虎，将军此次能顺利返回南境，她就安心了。
严秩昨日出城，严姿华送过他后，来与岁盈告别。
“放心盈儿，皇陵离京城不远，我随时能回来。如今我爹已经启程，家中一切平安，我没什么可担忧的。”
岁盈瞧她小脸消瘦了，精神倒还好，经此一事，反倒比从前多了份从容和豁达。
梁丘飏依照皇帝的安排，住到离皇宫不远的驿站，岁盈跟着去看了看，一应环境很好，虽说是被扣在京城，但好在没有苛待。十公主的府邸正在修建，只等日子到了二人举行仪式。
梁丘飏每日看书习武，身体康健，只是心里的苦，只能自己纾解。
岁盈选好的宅子本就干净敞亮，雇了人打扫，很快收拾利落，带着湘儿搬了过去。
临行前，岁盈先去拜见江谦，在江府住了许久，该与主人打个招呼。
江谦与岁盈客套一番，叮嘱她有需要就找江舟见，本就是长辈，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来到江舟见的院子，不知什么心情，在门口辗转许久。
“都收拾妥当了？”
江舟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岁盈猛然回神，这才发觉，与他已经好几日未见了。
“都好了，今天就要搬过去，来与你说一声。”
江舟见微微笑了，领着岁盈进屋，顺手将暖手的手炉递给她。
见他面色如常，岁盈心中轻快起来。
“正好，我有些东西要搬，下人不方便翻动，麻烦你了。”
岁盈疑惑：“什么东西，你要搬到哪儿？”
漆黑的眸子染上笑意，江舟见道：“你隔壁。”
岁盈瞪大了眼，这几天是听着隔壁院子有动静，但她从没仔细看过。
“你？你不住江府吗，怎么会在我隔壁？”
许昂的声音适时插进来：“褚姑娘，公子本就不常在府上住，此次因为镇南将军与你们在此，公子才在府上住了些日子。”
还想再问，江舟见已经把一摞册子放在她怀中，岁盈只能手忙脚乱地先接住。
“朝中重臣的资料，可拿稳了。”
直到看着江舟见心情大好地走进与自家只有一墙之隔的宅子，岁盈才反应过来。
“江舟见！你老谋深算！阴险狡诈！”
“在江某看来，这都是夸人的词。”
江舟见看着墙头趴着的美人脑袋，扔过去一颗柑橘。
岁盈随手接下，衣裙一翻，来到江舟见的院子，愤愤地将橘子皮扔在他的院子里。
江舟见像看一个小孩子，眼神满是温柔，将她蹭到头上的雪拍下。
“还没开始走，你怎知不同路？”
岁盈咀嚼的动作一滞，心里明白他的暗示，不敢抬头。
“何况没有我，你找谁去辅佐你弟弟？”
岁盈震惊的眼看过来：
“你知道了？”
江舟见毫不掩饰：
“是，九皇子出生就在冷宫，与他相干的人，除了苏嬷嬷和褚冬鸿，只有生母秦妃。”
“纵然宫规森严，想查一个已故宠妃的容貌和生平，还不算难事。”
“我前日进宫，借探病之由与九皇子交谈半日，你们的母妃将他教得很好，许多治国安民的点子我都闻所未闻。”
“你见过他了？”
岁盈心绪杂乱，手中半个柑橘被捏出汁水也浑然不觉。
江舟见微微叹气，拿出帕子，牵过她的手细细擦拭。
“我知你心存疑虑，只是这是九皇子自己的路，无论是否与你相认，从他选择踏出冷宫那一刻起，纷争就已经开始了。”
“而你”
岁盈意识到拉着自己的这只手坚定又温暖，将她的疑虑和担忧都包裹在掌心。
“是我选的路。”
江舟见将又想要逃走的少女拉近一步，两人呼吸相闻，深井般的眼眸细细描绘她的面容。
“你不会被困在任何一个院落，不会被任何身份拘束，事成之后，你可以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条件。”
这是他的承诺，亦是他的所求。
他很了解眼前这个看似倔强的姑娘，她经历过被抛弃的苦楚，体会过漂泊的无依，他不能指望着她来依赖自己。
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像游湘儿背着行囊的赖皮，像宋钰耍着俏嘴的贴近，这是她能接受的方式。
若他的心上人是自己扎根的大树，他不应斩断她的深根和枝叶，他需成为她头顶那片蓝天，让她可以放肆、自由地生长。
而胸有千计、老谋深算的江大公子，在想清楚这一点后，毫无心理障碍地选择搬到她的隔壁。
“什么？”
岁盈被他的气息包围，脑中那根嘴硬逞强的弦隐隐松动，只有眼前人专注的凝视。
“不论你到什么地方，身边都会有我。”
呼啦啦的白鸽从头顶飞过，有一只轻巧降落，站在江舟见的肩头。
江舟见从它脚上取下一颗细碎的红宝石，岁盈的眼神一震。
那日，她交给穆长憬两颗，一红一蓝，告诉他，如果他选择争，便将红色这颗交予她。
而穆长憬已经做出了选择。
数日的犹疑骤然消散，像是接受了命运，也选择跟随自己的心。
岁盈反手握住江舟见的大掌，他清隽如玉的面容倒映在她眼中。
感受到眼前人突然的放松，江舟见还没来得及揣摩她的心思，手心一暖，耳边是她轻盈带着笑意的回应。
“好。”
她说。
“许昂，你今晚把这面墙挖一个门出来。”
岁盈无语至极：“我直接就能翻过来，费劲挖什么门。”
江舟见贴近她耳边，声音低沉又有点委屈：
“你能翻，我如今功力不在，实在有些为难。”
说罢，将少女又拉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神也不由得炽热起来。
他是君子，只是面对心中唯一的柔软，纵使压下那些旖旎心思，脑中总会闪过除夕那日，璀璨烟花下，她带着酒香的亲昵。
岁盈因他的亲近耳框发红，扔下一句“随你”就翻墙而去。
留江舟见在院中，笑容放肆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