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赐婚
“陛下！”
尤贵妃刚应下，严姿华就急急起身，高喊一声陛下后，再说不出话。
皇帝的眼神变冷，面上却不显露。
“姿华，可是对朕的安排有不满？”
严姿华呆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看向梁丘飏的方向，嘴唇喏喏着，拒绝的话就在嘴边。
梁丘飏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严姿华心中酸涩，原本鼓起的勇气顷刻倒塌。
又看到梁丘飏身旁的岁盈，一脸紧张，似乎是怕她说出什么让皇帝生气的话。
袖口有些沉，低头一看，父亲紧紧拽着她的袖子，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想到家中年迈的祖父，等着她和父亲回北疆的母亲，在军中卖命的兄长，刚会跑跳的弟妹……
严姿华的心跳慢了下来，最后一丝想要任性的念头也被打消。
最终，严姿华垮下肩，僵硬地从座位上挪出来，在殿中跪地。
眼神认命般麻木，声音落寞：
“臣女……谢陛下赐婚。”
皇帝满意地笑了，再次开口：
“好事成双，镇南将军家的飏儿，从小在宫里给朕的几个儿子作伴读，也是朕看着长大的。”
“朕的十公主今年及笄，她祖母前些日子过世，需守孝一年。梁丘爱卿，不如先把日子定下，飏儿就在京中住着，明年再成婚。”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没猜透帝心，现在就是清清楚楚。
岁盈心头一沉。
迎新宴那日，皇帝听到了温茹说姿华心仪梁丘飏。
皇帝多疑，忌惮南北两个武将家结亲，这才急着将严姿华和梁丘飏都拉配给皇室。
如此一来，顺国公府和镇南将军府算是把人质交到皇帝手中。
严姿华嫁给太子，任眼下太子妃做得如何风光，谁都知道是守寡的命。
梁丘飏更是直接被扣在京中。一年后成婚，镇南将军把南境的兵权交给梁丘飏，做了皇帝的乘龙快婿，兵权迟早会被皇帝收回手中。
“臣，谢陛下。”
梁丘飏面无表情，不多说一个字，直接领旨谢恩。
皇帝的心思梁丘飏不是不懂，只不过此时的他已心如槁木。
皇帝让他娶十公主他便娶，盈儿对自己无意，娶谁对他而言都并无区别。
让他留在京中他便留，如今除了让父亲平安返回南境，他别无所求。
“父皇，儿臣也想讨个恩旨。”
七皇子穆长宣突然起身，紫色衣衫衬得他容貌昳丽，华贵非凡，眉宇间略显阴鸷，眼中尽是冷意。
不等皇帝说话，穆长宣径直看向场下，语气平淡：
“镇南将军的义女，襄安郡主，听说此女德行兼备，蕙质兰心，儿臣想求娶郡主。”
刚刚还一脸了无生趣的梁丘飏突然慌了，想张口阻拦，被梁丘靳拦下。
“陛下，七殿下，盈儿虽是臣的义女，但与臣感情深厚，如同亲女。盈儿自小受苦，臣想让她在身边多留两年，还望陛下和殿下体谅臣爱女之心。”
岁盈心头一酸。
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扣在京中，梁丘靳未发一言。
可是将军却为自己，不惜违逆最受宠的穆长宣。
穆长宣神色奇异地看了一眼梁丘靳，眼神带着几分戏谑，梁丘靳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痛苦。
“殿下，臣记得七皇子妃是刑部尚书齐懋大人的千金，这……若是让郡主入府，莫非殿下是想让郡主做侧妃？恐怕有些不妥。”
江舟见不慌不忙地起身，目光直直看着穆长宣。
穆长宣也看向江舟见，面色不善。
他最烦丞相家的这位大公子，只因有他在穆长琮身边出谋划策，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能将穆长琮拉下来。
“七弟，襄安郡主在黎城为替难民寻回粮款，不幸坠崖，险遭不测。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你迎她入府做小，不是让世人非议吗？”
穆长琮接收到江舟见的暗示，也在一旁帮腔。
梁丘飏留在京中，若让老七把褚岁盈娶回府，岂不是把镇南将军府的势力拱手相让？
穆长琮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同时心里暗自后悔，当时他嫌弃褚岁盈身世低微，选了商鹊。若早知褚岁盈会被封为县主，后又晋郡主，在黎城时他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如今架住老七的一番话也架住了自己。
“陛下。”
岁盈起身，跪拜在地。
“臣女卑微，自知不配七皇子。臣女见识浅薄，只愿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不求富贵荣华，宁可清贫度日，决不为人妾室，还望陛下成全。”
岁盈抬头，正与穆长宣狼一般的眼神对上，审视、冰冷、掠夺。
穆长宣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阴涔涔的笑。
对于岁盈的拒绝他没有生气，一个转身坐回座位，不再坚持，好似刚刚提出这个请求的人不是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帝就算偏疼七皇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况三皇子和七皇子两人相争的情况皇帝很清楚，为了平衡，他不会让七皇子再多一个武将支持。
“宣儿，不得胡闹。”
皇帝一句话，拍板定论。
梁丘飏松了一口气，岁盈回座位时冲他一笑，让他宽心。
梁丘飏一愣，也挤出一个笑容。
两人算是缓和了这几日的冷局。
岁盈悄悄抬眼去看太子。
穆长玦从始至终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皇帝连他的意见都没有问一句。
所有人都只是需要一个“太子”。
皇帝当年用他维持声名，如今用他稳定朝局。
争权的皇子用他压制对手，用他的平庸衬托自己的政绩。
“太子”究竟是一具空壳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人在意。
更可悲的是，就连这副空壳，他们很快也不需要了。
解决完这件事，皇帝心情大好，一挥手，歌舞再次奏起。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个小插曲。
与之无关的人继续饮酒作乐，身处其中的人或如坐针毡或麻木无感。
只是时间从不会随着某个人的喜悲停止不前。
岁盈抬头望向窗外，有细碎的小雪飘下，在空中飞旋、打转，最终落地。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