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虎穴
穆长玦看岁盈的表情实在哀伤,忍不住逗她:
“别说我了,刚刚温家的姑娘那么说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知道穆长玦有意转移话题,岁盈顺势接话:
“她话虽难听,但说的都是事实,我不能否认过去的自己。”
“何况,对于温茹而言,做一个完美的贵女是万分要紧的事,对我来说不是。”
“我一不图人人称赞,二不图保个好名声嫁得贵婿,为什么要因为她的那些话难过生气呢。”
“无所求,就能无所畏惧。”
穆长玦喃喃自语:
“无所求就能无所畏惧”
“襄安,你很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不是容貌,而是性情。可惜,时隔多年,本宫都已经不记得故人的样貌了。”
“只记得她是这宫中难得不曾对本宫展露偏见的人,只可惜,她已经故去多年了……”
“殿下,县主,贵妃娘娘请二位过去,宴席要开始了。”
穆长玦道:
“你且去吧,我也要回东宫了。”
岁盈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
穆长玦今日穿的便装,一身白衣立于湛蓝的湖边,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简单又平和,看起来与这皇宫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殿下”
“祝您一切皆安。”
穆长玦一愣,随即温柔的笑了,一双干净的眸子回望岁盈,两相对视。
“你也是。”
远离湖边与太子后,闻音上前低语:
“县主,公子派人来传信,让您小心温茹,酒宴结束后尽快回府。”
“江舟见派人传话?”
岁盈先是惊讶,后又觉得宫中耳目众多,有江府的人也不奇怪。
“他没再说别的?”
闻音摇头,思索片刻后道:
“奴婢方才听太子身边的人说,皇后请了皇上去宫里。虽然稀奇,但新年将至,宫中琐事繁多,皇后请皇上过去也是正常事。”
回到宴席上,贵妃已坐在上首。
岁盈款款行礼道:
“臣女拜见贵妃娘娘,耽误娘娘的宴席,是臣女的不是。”
“不碍事,太子殿下难得有兴致找你说说话,只要殿下开怀,本宫也高兴。”
尤贵妃说话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倒是出乎岁盈的意料。
她本以为能扶持七皇子与三皇子争斗多年的人,又高居贵妃之位,怎么也不该是这样和善甚至有些软的性子。
“快回座位去吧,今日就是叫大家来聚聚,不必拘礼。”
“谢娘娘。”
转身落座,严姿华在旁边吃着果子,见到岁盈回来急忙拉她。
“盈儿,刚刚你与太子走了没看到,温茹的脸色难看得很,其他人怕被太子迁怒,都不肯靠近她跟她说话。”
“今日你可替我出了口气,平日里她跟在穆元宁身边作威作福,也该敲打敲打。”
岁盈想起江舟见的提醒,有意问严姿华:
“我初到京中不太熟悉,姿华,你可知道更多温茹的事吗?”
一说这个,严姿华来了精神,两人本就在邻座,现下更是凑到岁盈身边说小话。
“说起这温茹也是好命,她爹温翰出身寒门,早期家中无势,因熟读礼典被上一任礼部尚书郑德明看中,并将女儿许配给温翰,也就是如今的温夫人。”
“郑大人致仕后举荐了自己的女婿温翰,温大人多年在礼部任职,又有老丈人的举荐,后来顺理成章便做了尚书。”
岁盈问道:
“这跟温茹好命有什么关系?”
严姿华喝了口果酒,继续道:
“温翰依附妻子的娘家,多年不曾纳妾,温夫人生温茹时伤了身子,夫妇二人只有这一个女儿。”
“因此温夫人对温茹极其骄纵,不仅衣食奢华,温茹做错了事,也都被温夫人一一盖过。”
严姿华环视四周,确定无人后低声道:
“大概就跟皇后娘娘对待穆元宁一般。”
“温翰膝下无子,他默许温茹日日凑在穆元宁身边,估摸着也是想借此搭上三皇子,将来给温茹指一个好人家,也好承继温家。”
如此看来,温家应该是站队穆长琮的。
岁盈点点头,随即眉头轻蹙,对严姿华说:
“这些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可再对旁人提起,以免招来祸患。”
严姿华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旁人我当然不说,可是盈儿你不同,你是少将军的义妹,我自是信你的。”
岁盈见她面带羞红,一副小女儿模样,娇俏极了,打趣她道:
“好啊你,原以为是你我投契,没想到,你暗地里打着做我嫂子的主意。”
“什、什么嫂子,你别乱说。”
两人闹作一团,岁盈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后就与将军说此事。
自己既对梁丘飏无意,万万不可耽误了他。
“两位妹妹。”
岁盈和姿华抬头看去,温茹端着酒杯走到二人面前,两个侍女手捧托盘,低头跟在她身后。
严姿华以为温茹听到了刚刚两人的话,急忙端正了坐姿。
温茹却没有理她,直直看向岁盈。
“刚才都是我鲁莽,一时昏了头。”
“我特来敬县主一杯,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说罢,温茹转身就着托盘,给两个酒杯倒满酒,递到岁盈面前。
“太子殿下送来的酒果然不错,妹妹尝尝。”
岁盈墨绿的眸子盯着温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岁盈审视的目光下,温茹心虚地挪开眼,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温小姐可是累了?若身体不适,还是少饮酒为好。”
岁盈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拿过温茹自己那一杯,观察她的神色。
“温小姐怎么不喝?”
温茹眼看着自己那杯酒被拿走,知道岁盈起了疑心,心里害怕,恨不得转身就走。
可想到刚刚收到的口信和父亲的嘱托
温茹咬了咬牙,将倒给岁盈的那杯酒一饮而尽,还向岁盈展示了一下空空的杯子。
“妹妹说笑了,贵妃娘娘赐宴,我是太过高兴,并无什么不适。”
岁盈看温茹脸色正常,心中更加疑惑,轻嗅一下酒杯,没发现什么不妥。
几番对话下来,两人这边的动静引起尤贵妃的注意。
“温小姐和襄安县主怎么了,为何一直站着?”
“回娘娘,是我冒失,言语冲撞了县主,特来向县主赔罪呢。”
温茹朗声回答,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好在县主大度不与我计较。”
尤贵妃笑着点点头,道:
“襄安,温小姐素来直爽,说错什么话也定是无心的,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你莫与她计较。”
温茹姿态放得极低,又有贵妃开口,不喝反倒成了岁盈不通情理,甚至会牵连镇南将军府。
岁盈眸中一沉,这酒一定有问题。
虽然温茹不可能胆大到当众毒死自己,但她宁可自己饮下酒也要引自己入局,绝对不简单。
见岁盈迟迟不动,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响。
岁盈恍若未闻,心中暗自思索。
温茹有什么动作,一定是穆元宁指使的,穆元宁的背后又是皇后和三皇子。
想到江舟见如今对穆长琮的态度以及他对自己的承诺。
岁盈眼中渐渐亮了。
她一躲再躲是可以护住自己,但如果深入虎穴,或许能帮到他
“娘娘言重了,臣女不敢。”
岁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余光看到温茹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