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二人还没说完,穆凡像风一样向巷口跑去
还没进门,就传来浠儿凄厉的哭声。
“爷爷,你怎么啦,你快醒醒呀!”
刘老躺在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发青。
浠儿一见穆凡回来,一下有了主心骨。
“小凡哥,你快看看,爷爷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就昏了过去。”
“浠儿,别怕,有哥在!”
穆凡四指搭在刘老手腕上,顿时眉头紧锁。
脉象极其紊乱虚弱,气血已破心门……
他迅速取出银针,用鬼门十三针的回魂针法,吊住刘老一口生气。
很快,刘老就苏醒过来,一见浠儿和小凡都在,慈祥笑道。
“看到你们都在,我就心满意足了。浠儿,你先出去玩儿,我有话与你小凡哥说。”
浠儿擦着泪水点点头,转身带上门。
“刘老,我去城里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去山上找最好的药材,保证你还能多活十年。”
穆凡眼中渐渐生起一片水雾,笑道,“况且铁匠铺生意这么好,咱们不缺银子。”
“凡小子,这旧疾我自个清楚。不打紧的,孩子,人总会有这么一天。”
穆凡心里一阵酸楚难耐,没有接话。
“小凡,你是能干大事的人,若将来浠儿没这个福分,就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还有这乌鸦和小狗,有灵性,你要好生待它们。”
苟大副发出嘤嘤声,一下跳到床边,蹭着刘老胳膊。
它也希望刘老能好起来,每次吃饭刘老都给它多盛点。
煤老板轻抚着刘老头,额头上皱纹嶙峋。
它还记得,小房子还是刘老帮它做的,非常漂亮舒服。
穆凡紧握刘老的手,好冰,一股刺骨寒意缓缓流进他的心头。
“穆凡小子。”
“我在,刘老。”
“浠儿就交给你了,谢谢你们!”
穆凡点点头,借着叫浠儿进来的空隙。眼中的泪水被他很好的掩饰。
刘老头温暖一笑,目光依次从浠儿,穆凡,苟大副和煤老板身上,一一细细端详。
仿佛要将这几张面孔,深深的印在脑海中,永世不忘。
刘老头微微摆动手指,声音越来越低。
“你们忙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当天晚上,午夜子时,刘老在房中与世长辞,走时很安详。
夜已深,秋风莫名而起,卷起一地枯黄的落叶,发出淅淅索索的细碎声,仿佛刘老曾经的谆谆教诲,萦绕耳旁。
浠儿哭累了才渐渐睡去,梦中还哭喊着爷爷。
那一晚,穆凡不断擦拭泛黄的水筒烟杆,一夜无话。
第二日,青牛山一处风水宝地,前照后靠左右抱,藏风纳气,福荫后世。
高高隆起的夯土前,一块石碑上篆刻着:
爷爷刘老刘炳山之墓。
墓碑前。
穆凡,浠儿,苟大副和煤老板,头批白布,手执三炷线香,躬身敬拜。
秋风乍起,黄纸纷飞,一股悲凉之气萦绕天地间。
几道背影,在黄纸悠悠飘落间,渐行渐远。
青牛街一如既往的热闹,熙熙攘攘的赶集人群,在各自人生道场拼命耕耘。
铁匠铺内,传来哐当哐当的打铁声,铁柱在一旁帮穆凡打着下手,
苟老板拉着风箱,煤老板时不时往灶炉里添几块柴火。
“小凡哥,这块铁胚你已经重复捶打了五遍了!”
铁柱小心翼翼提醒道。
“哦……!”
“哐当!”
穆凡长叹一声,重重打下一锤,停了下来。
这时,走进一个微胖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满面春风道,
“小凡,你在呀,你快帮我家乡下爹爹打几把锄头。”
小凡眼睛一眯,愣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
“翠花!”
“小凡,当初我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郁郁寡欢,最后身体暴瘦,却因祸得福。不过现在你后悔也没用,我娃都三岁了!”
翠花边说边笑,性格开朗不少,跟男人一样。
穆凡恍然,还真是世事难料。
世事无常才是人生常态。
穆凡顿觉念头通达,多日郁气一扫而空。
“哈哈,翠花,如此,那你还要感谢我才行呀!哈哈哈!”
“少来,我这不是来照顾生意了吗!你抓紧点啊!”
翠花笑嘻嘻说着付了银两,转身出了门。
苟大副,煤老板,开干啰!
时间就像鸡打鸣,三更过去五更来,又如穆凡手中铁锤发出的锻打声,
又是五年光景,哐当哐当几锤间。
铁匠铺内,一个长须青年小伙,容颜依旧帅气,帅气之中多一点成熟。
他光着膀子,每打下一锤,身上的十六块腹肌就呼之欲出。
此时一美貌少女站在门口,
她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被简单的用一根红绳系好。
眼中满是柔情。
“小凡哥,休息会,先吃饭去!”
一听吃饭,苟大副和煤老板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刘浠儿,当年那个小女孩长成了落落大方的美少女。
穆凡明显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哐当!”
他一铁锤下去,铁屑四射,火花纷飞,通红的铁条立即变得扁平,
又用铁钳将透红的铁块,放入旁边水桶中,
滋啦一声,雾气蒸腾,水浪翻涌。
他脱下粗麻手套,用肩头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心里不禁叹息一声,是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但脸上却流露笑容,
“嗯,浠儿长大了!长成了大美人儿!”
刘浠儿心里一阵窃喜,低头间,一抹娇羞染红了她白皙精致的脸庞。
身旁水缸里,一个迷人倒影挺立着傲人的双峰,让人沉醉。
三日后,青砖瓦房的屋里。
刘浠儿趴在桌上哭得稀里哗啦,旁边是一封拆开的书信。
“浠儿,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我早已离开青牛镇。我看着你长大,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
“铁叔家的铁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打铁也是把好手……勿挂念!小凡哥!”
此时,屋外的铁柱听到,屋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浠儿,心里也是隐隐作痛。
放心吧,小凡哥,我一定会照顾好浠儿的。
一山峰的山腰上,一座孤独的坟冢屹立在此。
一炉焚香,青烟袅袅。
穆凡还清晰记得,五年前刘老临终时对他说的话。
“小凡,……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将坟冢周围最后一缕杂草拨掉,弯腰拱手一拜。
煤老板和苟大副也学得有模有样,不断点头哈腰。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背影越拉越长,最后形成几个小点,融入苍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