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坦白
回了自己的院子，云曦还沉浸在刚刚的感动和伤感中，既感动于老夫人的百般回护，又难过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只是，心中还升起了点点愧意。
不可否认的是，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血浓于水不只是说说。
因为有着血缘关系，可以不求回报的付出；因为血缘关系，可以将后背放心的交托出去；也因为血缘关系，可以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继承；很多时候真的只因为血缘关系，就能无怨无悔的付出。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她并不是穆国公夫妇的亲生女儿，她跟疼爱她的老夫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最近云曦老是会想，老夫人对她的这些疼爱会不会是基于她是她的亲孙女？若是有一天老夫人知道她不是她的亲孙女了，会不会这些疼爱、这些处心积虑的替她谋划就会烟消云散？
云曦的这个想法不断的从她的脑海中飘过，徘徊在心田中久久无法消散。
在这个世界，她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有一种世界之大她却是一个人的那种孤独感，唯一让她暖心的就是处处为她筹谋的老夫人了。
可惜还来不及难过与老夫人的这些牵绊将会随着老夫人逝去，又变成世界之大，只有她一个人，她就开始愧疚，她隐瞒了老夫人她大约不是她亲孙女的信息。
她是不是该告诉老夫人，她大约不是她的亲孙女？
将这个事实告诉老夫人后，或许老夫人不会像往昔那样疼宠她，她也会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更甚至，她会被立即赶出穆国公府，无处容身。
但是，她又怎么忍心瞒着老夫人呢？
若是平常的时机，又不是她的原因导致这场错位，更甚至，也许这场错位是穆国公夫人一手谋划的，她只是被牵连其中的一颗棋子，哪怕在国公府锦衣玉食，她也不会产生丝毫愧意。
可是，人这动物，她是感性的，当别人对你越好时，你就越会为对方着想，就如此刻的云曦。
她担忧老夫人的病情，也怕失去老夫人对她的疼宠，但她更怕将老夫人瞒在鼓里，让老夫人做出不是她本心的选择。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知画问道。
“我去老夫人那。”云曦突然起身，快步出了屋子。
“姑娘，姑娘，等等奴婢！”知画和知书两人在云曦的身后紧追慢赶。
低着头快步走路的云曦突然被前方的障碍物撞的后退了好几步。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知画知书赶紧上前扶住了云曦。
“奴婢该死，竟是只顾着走路差点撞倒了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顺嬷嬷说道。
“顺嬷嬷？”云曦发现，因为低着头撞到的人竟然是老夫人身边的顺嬷嬷。
“顺嬷嬷你神色匆匆的是有什么急事吗？”云曦心中一个咯噔，就怕老夫人那有不好的消息传出。
“都这个点了，老夫人说说不着，想要见你。”顺嬷嬷说道。
“见我？那我们快走。”云曦说完，便带头往正房走去。
因着老夫人将侍疾的晚辈们都打发走了，这个点，静荣堂又恢复了安静，哪怕是忙忙碌碌路过的小丫鬟，也压低了脚步声，不敢弄出动静来，就怕影响了老夫人休息。
云曦见老夫人惯常是不用通报的，今天也是如此，守在门口的白嬷嬷见到云曦，笑道，“老夫人才说想要见见大姑娘，大姑娘就来了，可见心有灵犀。”
只是估算一下，就能知道，去唤大姑娘的顺嬷嬷绝对没有走到就遇到了大姑娘。
“祖母睡了吗？”云曦小声问道，她担忧贸然进去怕影响了觉浅的老夫人休息。
“没呢？老夫人精神头好着呢！就等大姑娘进去叙话。”白嬷嬷说道。
云曦点了点头，抬脚迈步进屋，知书和知画二人也像往日里那样紧随云曦身后。
谁知，原本还在为云曦掀帘子的白嬷嬷见云曦进去，瞬间就将帘子放了下来，将知书和知画拦在了门外。
知画、知书疑惑的望过去，就见白嬷嬷说道，“老夫人想要和大姑娘说些私密话，我们这些下人就没必要进去听了。”
“好的好的，我们在这陪嬷嬷说会话。”知书知画说道。
白嬷嬷嘴角带笑，对知画知书的伶俐很是满意。
云曦也看到了白嬷嬷阻止知画知书进来，她猜想可能有什么事安排给她们二人。
但进了屋子，云曦却觉察到不对劲。
一个人都没有，这屋子中一个侍候或守夜的丫鬟都没有，太异常了！
绕过屏风到了里间，依旧是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太异常了，老夫人身边惯常是两个丫鬟两个嬷嬷守着，若是病了或有事，守夜的人只会更多。
但此刻，却让重病的老夫人一个人待在床上，不对劲。
“祖母，怎么不让白嬷嬷在身边伺候？”云曦快步走到床前坐到一侧说道。
“有些私房话，祖母想和你念叨念叨，就让白嬷嬷她们出去了，免得留在屋里碍手碍脚。”老夫人说道。
“云曦啊，你觉的夫人这个人如何？”老夫人问道。
“夫人温柔动人！”云曦只能如此说了，她不好说夫人的坏话，毕竟此刻，那一位还是她名义上的生母。
只是老夫人这问题也太过劲爆了，为人子女的，那能说长辈的不是？
此刻，占据她更多思绪的是，她该不该将自己大约不是老夫人亲孙女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呢？不说吧，看着老夫人为她筹谋她愧疚不已，可若是说吧，失去老夫人的关爱和疼宠是小，就怕老夫人一时不能接受这种异常生猛的真相，气出毛病。
这种时候的老夫人，真的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来事，才会避免意外的发生。
“我突然想好多年前，你身体不好，一个有缘人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说起来也怪，自从收到这块玉佩，你的身体真的突然就健康了起来，本来这块玉佩一直由我保管，但现在，我将这块玉佩给你。”
老夫人说着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云曦手中。
云曦低头接过来，这是块成色并不如何好的玉，但雕刻的很用心，用翠色点缀出了几节竹子，有竹报平安之意，关键是玉佩的左下角还浮雕了一个小小的“楚”字。
老夫人似乎担心云曦不重视，强调道，“别看这玉成色不好，但这是有高人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单就是这一点作用，就胜过了无数顶尖的好玉。”
“孙女会贴身带着这块玉的。”云曦说道。不管玉本身的品质如何，单就老夫人如此重视，它就在云曦心中很珍贵很珍贵。
“嗯！”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
看着云曦将玉佩佩戴在脖子上，用衣服遮挡了起来，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夫人在大局观上如何，若是大局观完美是十分，你觉得夫人是几分？”
云曦的神色有些犹豫，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她不好模糊的说个大概。
老夫人拍了拍云曦说道，“你说实话！”
云曦望了望周围，还是没有一个侍候的人，所以老夫人早就打算好问她这些了吗？
“我觉的是六分。”云曦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照实说了。
“六分？呵，你想要说的是五分吧！”老夫人语气肯定的说道。
“额……”云曦想了想，说道，“六分是因为夫人是穆国公府的夫人，她有着地位的优势。”
“好孩子！”老夫人叹了口气。
“祖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孙女为您参谋参谋，或许臭皮匠灵光一闪突然就能充当一下诸葛亮呢！”云曦说道。
“哎！我想要让你和老大家的亲如母女，但我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老夫人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云曦只能沉默，或许她更加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云曦呀，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又怕不说会让你身处险境。”老夫人带着丝无奈的说道。
“祖母？”云曦疑惑老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危险吗？
“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会将你抱养在身边？”老夫人问道。
“是因为夫人的不管不顾差点让我夭折。”云曦说道。
“所以，尽管这会让你很悲伤，但我还是要说，……不，是我要警告你，等我不在了，…你…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想着虎毒不食子，千万不要放松警惕，我不想我这才入土，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孩就来追随我，你一定要警惕所有人，包括夫人。”老夫人突然握紧了云曦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祖母！”云曦疑惑，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为什么？为什么老夫人要让她警惕夫人？甚至说起小时夫人差点让她夭折的话题？
有一个答案冥冥之中划破天际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却因为那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而不敢猜、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