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去或留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好吃的！”奶奶佝偻着身子，转身擦着眼角的泪痕，带着几分哀伤往内屋走去。
默默地看着奶奶的背影，余明不免有些伤感。看着屋内的灶台，余明走上前拿起放在灶台上的锅铲。这么多年过去了，锅已经换了个新的，炒菜用的锅铲还是那一把。
熟悉的手感，让余明的思绪不免又回到了从前。
一家人聚在这口锅边，年少的弟弟妹妹们抢着在灶洞里烧火，烤番薯玉米之类的。妈妈和二婶她们就会在锅里炒一些干货。爷爷他们总是在庭院里打着扑克牌，一群人围着时不时指点几句……
余明又走到以前熏腊肉的屋子，明亮的光线从头顶几片透明瓦中穿过，将屋内照得亮堂了一些，但还是微微有些昏暗。
墙角的火坑里只有木柴烧完后灰烬，屋子里还有一些潮湿，显然那个火坑里已经很久没有升起过火焰。火坑上面也只有几个空荡荡的漆黑铁钩，往年上面都是挂满了腊肉腊肠。
余明还记得小时候，大家总会围着火坑烤火，聊天，看着上面吊着的腊肉。偶尔，还会用菜刀取下一点瘦肉或者腊肠，给孩子烤熟了吃。
“你怎么跑这个屋里来了？”奶奶和蔼的声音打断了余明的回忆。
余明转过身来，走到奶奶身边还没说话，奶奶就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炒花生。
不容余明拒绝，奶奶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些，装进余明的口袋。嘴里还在碎碎念般的说道：“屋里还有炒番薯干，炒包谷籽，还有炒蚕豆，我都用坛子装着的，你要不要吃？”
几乎年年余明才外地回来，奶奶都会炒上不少干货放在坛子里，年年都会这般的问过余明。
而不管是余明也好，还是他弟弟妹妹也好。都不会去吃这些硬梆梆还硌牙的东西，所以奶奶总是问一遍，就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看着奶奶的动作，听着熟悉的话语。余明抓住她的双手，颤声说道：“奶奶，跟我一起走吧！”
“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往哪儿走？”奶奶低垂着眼睑，声音里满是倦意。
余明激动地说道：“我们去赵胜那里！我跟你说，赵胜他……”
奶奶从余明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明明啊！我老了，不想再到处跑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晓得外面的情况，我出去过……”奶奶声音有些悲凄，似是不想让余明担心，故意岔开话题道：“现在，看到你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奶奶又顿了一下，想到了她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不免低低念叨道：“只是，不知道涛涛，豪豪，雪儿，蕊蕊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饿着。”
随着奶奶的话语，余明也想起了他的几个弟弟妹妹。心中不禁想到，看来有必要去他们各自所在的学校去找找看啊。
看着余明的眼睛，奶奶好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赶紧出声阻止道：“明明，你不要乱想！你现在还活着，奶奶我就已经满足了，你千万不能再出事儿了啊！”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想不开的。”余明笑着安慰着他奶奶。
奶奶将信将疑的拉着余明走到堂屋，两人坐到椅子上。
余明犹豫了片刻，说道：“奶奶，这段时间没有人来打扰你吗？”
“有一些，不过都被你朋友吴小盼和李锋赶跑了。他俩还说什么也不要我给的东西，说是我留着自己吃。呵呵……”奶奶笑了笑，只是说到余明朋友的时候，又叹息了一声。
余明心中感叹，到了这种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顾不得“道德”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奶奶住的这么偏僻，还能有人找到！
余明脸上僵了一下，紧跟着微微一笑道：“那还是，多亏了他俩啊！”
见奶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眉眼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余明心里也没有办法，只好扯开这些话题说道：“奶奶，要不我给你说说，我回来一路上遇到的事吧！”
“嗯，好！”
余明看着奶奶静静地坐在自己对面，正端详着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始从他离开家说起。
许世杰和许可证两人，一人背了两大袋大米回到山腰赵安家，便开始招呼人刷锅做饭。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出去寻找食物的人才陆陆续续回来。很多人离得老远就闻到了，赵安家厨房里传出来的浓郁米饭香味！
这种味道，对于他们这些已经饿了快两个月的人来说，诱惑十足！不少人已经开始吞咽着口水，几个小孩儿更是哈喇子流到了衣服上！
余家村本村的人还好，闻着饭香味都自顾自的聚到了赵安家庭院里。别村过来的人，只敢站在外面眼睛不断的望向这边。
程雪和李梨在山上，便看见了这边的动静。这些日子他们虽说偶尔也能捕获一些野兽，吃些肉食。
但终归人数太多，食物太少，而且又正值入冬的季节，御寒加上山里奔波追捕野兽所消耗的体力太大，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每天的消耗。
程雪也只能无力的坐在地上，遥望着天边的晚霞。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那一群族人，平时大家都是饿肚子还好，现在人家当着她的面煮起了白米饭，一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望着望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她漂亮的大眼睛里跌落。
李梨将程雪轻轻的搂在怀里，看着下方赵安家人头攒动的庭院，闻着那一缕缕飘出的饭香，不屑的说道：“不就是米饭么？又不是没吃过！”
听见李梨的话语，程雪抬起头望着她的脸颊，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正要说话，却听见一旁传来一道脆生生女孩的声音。
“你们跟我来吧！安叔找你们有事！”
程雪两人寻声望去，只见张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她们两人不远的一处小土坡上。张小雨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往山下跑去。
“拽什么拽嘛，我们不去！”李梨说着就拉起程雪准备起身往她们现在的住处，赵胜家的柴房走去。
拉了一下程雪见她没有动静，李梨有些气恼道：“你不会真打算跟过去吧！”
程雪看了一眼站在赵安家庭院外面的人，又看了眼只剩下背影的张小雨，咬着银牙拉着李梨的手摇晃着央求道：“李姐，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求你了，好不好嘛？”
李梨白了程雪一眼，心好似一下子软了下来，佯装出一副很是不耐烦的样子道：“好吧！好吧！我们就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雪嘻嘻笑道：“我就知道，李姐人最好啦！”
程雪，李梨跟着张小雨穿过人群，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赵安家。
一进门就看见，许世杰，许可证，赵安，李锋，吴小盼几人正坐在椅子上谈论着一些事情！
张小雨进屋后，连忙给程雪和李梨两人搬来凳子。然后，又搬了一把放在赵安旁边，自己坐了上去。
屋内五人的目光，一起望向门口的程雪两人。
赵安见到两人后，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坐下再说！”
程雪，李梨两人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坐在张小雨搬来的凳子上。
“你们既然来了，我倒想问问你们……”说到这，赵安语气一顿盯着程雪两人缓缓说道：“是打算留在这里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还是想和我们一起赌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