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馨
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沉浮,时岚眼神无法掩饰地变化着,她曾经无比渴望地成为这座庄园的女主人,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最后却在何煦的爱情前,反遭驱逐。
熟门熟路地走进豪宅,时岚换上保姆拿给自己的新拖鞋,向房子中庭走去。
边走,时岚边看着脚上的拖鞋,她突兀地想起自己以前在家穿的那双旧拖鞋,这双新拖鞋和旧拖鞋相比,画风不和,格格不入。
餐桌边,何母正穿着旧拖鞋,慢条斯理地剪花、插花,时不时对着光影调整花的摆放,唇边露出柔软的笑意,直到一个作品做完,她才发现时岚站在沙发处。
她捧起插花站起来,摆到需要的位置,这才转头嗔怪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直接走过来,在那站了多久了?”
时岚举起手机,面露微笑,却没有以前的亲近:“不久,觉得妈妈你插花的画面真好看,忍不住在给您拍照。”
“哦?给我看看。”
何母保养得益,儿子又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没有焦心的事情,整个人显得非常年轻,走出去说三十岁都有人信。
她仿佛时岚从没离开过家一样,顺着时岚的话,走近时岚,上半身向她身上贴去,要就着时岚的手机看照片。
时岚面上表情不变,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动作顺畅地转身朝沙发走去,避开何母的亲近:“妈妈我把照片发给你,昨天睡得晚,都有点站不住了。”
何母一愣,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不过片刻她就调整了回来:“好啊,我等会看。你先坐,我让阿姨给你端点汤来。”
何母这时候不着急看照片了,招呼起厨房盛汤出来:“昨天我就让阿姨泡了瑶柱,你喜欢吃泡得久的瑶柱,妈妈一直记在心上呢。这花胶瑶柱冬菇鸡汤炖了一整天了,滋味靓的哦,快尝尝。”
“妈妈你费心了。”时岚起身接过汤碗,面上表情复杂,愤恨渐渐隐去。
“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虽然嫁出去了,总归还是我女儿。不要跟妈妈生分,多回来看看妈妈。”
“嗯。”时岚软软地答应着。
想起曾经生病时,何母在病床前的照顾,时岚身上的利刺短暂地收起。
何母看时岚软下态度,赶紧趁热打铁地给自己儿子说好话:“何煦那事情做的,唉,是我们没有婆媳缘分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在展家受到委屈,和妈妈爸爸不好说的,可以找你煦哥哥说,让他帮你。”
时岚没有接话,闷头喝汤,嫁去展家,要说唯一一件比不上何家的事情,就是没得喝靓汤了,何母是广市人,一手煲汤手艺绝佳。
“妈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时岚避开何煦的话题,和何母不咸不淡地继续聊着天。
何母总能适当地引出时岚的谈兴,她也就没有像之前设想的那样提早提出回家。
时间渐渐来到晚餐的点,何煦的真爱妻子叶尔尔首先下班回到家里,婚后,她和何煦住在何家庄园里,她仍然坚持上班。
“时岚?”
叶尔尔尖利的声音一下破坏了何母刻意制造出的温馨,她长相普通,哪怕是嫁进何家已经一年,穿着打扮还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朴素模样。
此时她的表情不受控制,整张脸显得格外狰狞,破坏了身上让人亲近的亲和力。
“你好,嫂子。”
时岚站起身无所谓地打了一声招呼,声音淡淡,态度疏离。
这一年来,她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症结并不在叶尔尔身上,自己不该把对何煦的恨意全部迁怒到她身上。
叶尔尔反而觉得时岚根本是在看不起自己,脾气一下就爆了,她把手上的名牌包往地上一摔,指着时岚对何母大喊:“妈妈?时岚今天回家你不告诉我?早点告诉我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时岚作为两人感情里的磨刀石,曾经用过各种理由找她的茬:在叶尔尔工作的甜品铺里散播她知三当三的事情,在她面前炫耀求婚戒指,在何煦面前捏造她水性杨花的谣言,鼓动她身边的男人追求她……
站在叶尔尔的角度,她和何煦的感情路上曾经遭受的苦难,几乎都来源于时岚,她怎么能不恨?
何母赶紧站起来,疾走几步到叶尔尔身边,拉着她的手打圆场:“岚岚回来有事情要跟爸爸商量,吃完饭就走了,你可千万不要气坏身子。”
说完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叶尔尔的手背,像以前对待时岚那样,赶紧接过保姆端来的汤亲手递给叶尔尔喝。
时岚站在沙发边看着何母和保姆合力哄着叶尔尔喝汤,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感觉自己和自己脚上的拖鞋一样,格格不入,原来,自己又犯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她的眼眶有些发胀,发酸,也是,被退婚后爸妈的反应不是早就告诉自己了吗?
在他们眼里,何煦才是何家唯一的孩子,只有何煦爱的人,才会被接纳成为何家人——
“岚岚啊,妈妈和尔尔接触过,知道尔尔是个好孩子,你和何煦肯定是不可能了,妈妈会帮你找个更好的小伙子的,你不要生你何煦哥哥的气,好吗?”
“岚岚,你再怎么说也和阿煦没有血缘关系,你要是还住家里,尔尔就会一直跟阿煦生气,你体谅体谅妈妈,体谅体谅你阿煦哥哥好吗?搬出去住吧?”
“岚岚,展鸿卓这个小伙子是你何煦哥哥的好朋友,知根知底的,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又有利于两家的合作,再好不过了。”
时岚心里开始唾弃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一遇到危险,人习惯保护的永远都只有手心。
不对,自己或许连手背都不算,哪有人,会把手背扔掉的呢?
她掩饰性地弯腰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攥紧的手过于用力而显得筋骨分明,面上表情平静,依旧保持着礼貌地对何母轻声说道:“妈妈我出去打个电话。”
何母正专心哄着叶尔尔,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时岚有些难过,但又不太意外,她肩膀一松,心里某根绷紧的弦消失了,自己不该有那么强的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