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天台

    陈东升拿起一根老旧的木棍敲打黑板，“我们数学进度已经明显落后了，其他的班级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同学们我们要抓紧。”他皱着眉头，苦口婆心，从教多年，头发已经秃了好大一片，传统的数学资深老师形象深入人心，但他偏矮，微胖的样子又显得与其他数学老师又不同。

    他一向偏爱努力型学生，老师们虽常说一视同仁，但总有格外关注的学生，他也如此，许夏是他的特别关注对象。他上课时常常看向许夏的方向，与她眼神交流，现在也是如此。

    许夏抬头看向陈东升，恰好与他对视，他试图通过眼神交流揣测许夏是否理解，这是他的一贯做派。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躲避视线，她坐得笔直，端端正正，与陈东升对接时，立即点头示意自己的专注。

    他很快走下讲台，走在过道中间，观察同学的桌面。“接下来，评讲月考试卷，怎么还没拿出来？”他表情严肃，声音洪亮，他看向不专注的学生，警告。

    “这道题考点是…”他边说边绕着教室转了一圈。讲台上，他拿着红白两种颜色的粉笔，讲述重点，考点。

    讲到最后一题的时候，一股视线再次投向她，这是来自陈东升的关照，她深吸一口气，随时准备点头。

    她在心底叹气：“哎，陈老师，总是这样。”她不敢低头逃避对视，虽然这道题江放已经给她讲过。终于陈东升转向黑板做板书时，她放松似的弯腰，动动肩膀，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敢掉以轻心。

    “铃铃铃。”

    陈东升轻车熟路地说：“就占用同学们几分钟时间。”过了一会儿，他才满意地收拾自己的卷子和笔离开。他走向班级门口时还不忘说道：“还不懂的，来办公室找我，我上午都在。”

    许夏苦笑，趴在木桌上，右手不停转动黑笔：“数学到底爱不爱我呢？”

    “这数学啊，就是要把他当朋友，哄着，陪着。”颖落说着又看向许夏的卷子，卷子上满是红色的笔记，“不过，你的数学，像是一会爱你一会不爱的，真是怪了。”

    “真是难哄。”

    两人默契地点头，相视一笑。颖落拉拉许夏的外套，眼神示意许夏。李倩倩坐在江放旁边，她拿着刚刚评价的那张卷子，看位置像是指着最后一题。往往班上总有人更喜欢和同学讨论而不去问老师。

    一如既往，少年穿着浅蓝色的校服，他规整地穿着外套，校服似乎很蓬松，在他身上显得轻飘飘的。一眼望去鼻子高挺，侧颜俊美，他的薄唇一开一合，浮动微小，右手不停在卷面上勾勾画画，江放一股高冷气，自带疏离感。

    李倩倩一向大胆又开朗，她抿着嘴，向江放身旁慢慢靠，眼中本来只是白色的卷面渐渐闯入黑发，桌面上缓缓覆上黑影。他身手很快，身体迅速偏向后侧，板凳发出唧唧的声音。最终李倩倩的脑袋错过了他的肩膀。留下了三张目瞪口呆的脸，他一脸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将李倩倩的卷子和自己的草稿纸整理好，并拿着末端递给她，声音淡淡的：“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很近。”他很平静地看着她，“另外问题时请认真听。”

    李倩倩的脸红极了，把头埋得很低头，不敢再看他。十分窘迫，刚才的偷袭她失败了。她飞快接过，瞬间就站起身离开，不小心撞到桌脚，“咚。”她的脚往后缩了缩，她立刻涨红了脸，手上的试卷被她抓得皱皱巴巴，最后也没忘说：“谢谢。”就飞快逃脱犯罪现场。

    自从上次颖落看见江放去接许夏回家后，就开始留意两人。现下看见如此一幕，她不免幸灾乐祸地调侃，同时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江放人缘确实可以啊。”

    许夏看向江放，他正在安安静静地做题，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的确很像他的作风。”她心想。“不过，第一次……不对，第二次看见这种场景也依旧令人震惊。”她嘴角微微扬起，眼角弯弯。却不容易让人察觉，这份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窃喜。

    她：“嗯。”许夏很快收回目光，拿出了其他的数学试卷，不紧不慢地翻开第一页。

    颖落看着她，她的表情就像未曾变化，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同。她不放弃地询问许夏，试图套出八卦。许夏依旧低头做题，颖落却对上一双桃花眼，那双眼先是停留在许夏身上，后又注意到了颖落，最后离开两人。颖落哼了哼，一脸坏笑。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颖落还是用那副表情看着许夏，同时也不免赞叹许夏的勤奋。“许夏，明天数学好像又要小测了，看你这劲，应该有进步。”

    许夏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说着又翻了一页，“你也多做做，你小脑袋这么聪明。”

    “多谢，小许夏夸奖啦。”

    后来的几次数学考试中，许夏依旧在及格边缘上下浮动，而江放保持140以上。她忧愁地看着卷面上的红叉叉，又看向自己这几天刷的数学题，疑惑不解，而更多的是不甘。午休后，她再次跑去天台，她不顾地躺在地上，看着蓝天，云朵慢慢飘动，一阵风吹过，又好像没有变化。

    她忧愁地说：“这数学真不知道怎么学，问了老师，下次还是不会。”她静静地躺着，把手指弯成一个小圈，放在眼睛上，透过小圈她看向天空，白云点缀蓝天，就如鲸鱼在大海里缓慢游动。“真舒服，就这样留在这里也挺好。”

    许夏躺在地上，她很随意，手伸向天空，张开手指，动动指尖试图触碰到这遥远的蓝天。浅蓝色的校服完全融入深灰色的地上，她就像睡在一张深色大床上，一股慵懒气袭上，她弯弯背，抽动腰间，舒适地享受这一切。

    她勾勾嘴角，脸浮上一抹微笑，夹杂着一丝无奈：“不过，我得想办法哄哄我的数学才行。”她开始回想这些天的考题“这些数学题，我看过，好像都是同一类型。”说着嘟嘟嘴，“得把这类型的题集中整理一遍，还有这个不熟悉的考点。”她眼神越发有力，握了握拳头，向天空一击。

    “数学课上我都挺认真的。”她深思了一下，猛地想到那福娃娃，“陈老师上课看我时，我的心就像被抓紧一样，不得不配合他。”说着许夏深叹一口气，“于是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她微微一笑，撑着双臂，坐起身来，她的头发变得乱蓬蓬的，杂发丝离开橡皮筋的束缚，看起来有一股慵懒劲，她拍拍身上的灰，很快整理头发，像是热血复活，似找到通关的技巧一般。

    她转念一想：“第一次来天台，是放学的时候。”那时黄昏已至，她又抬头看向天空，“这时又不一样了。”橘红色的天空已经无影无踪，天空真是瞬息万变。许夏回头又看了一眼，离开天台。天台再次恢复往常那般寂静。

    颖落看着跑回教室的许夏，连忙问道：“你去哪里了？”

    她笑得很甜，杏眼睁得很大，脸上挂着欣喜，整个人看起来生气勃勃。“我的秘密基地。”

    颖落哼了哼，又看向眼前的许夏，她的美和李倩倩的不同，她有着一双的杏眼，深褐色的眼珠，衬上眼角的一颗痣，似美艳。鹅蛋脸，薄唇，她白皙的脸上总是浮上淡淡的笑意，微笑时，眼睛弯弯的，明牙皓齿。她身上有着一股吸引人的独特气质，她的美别具一格。

    上课的时候，许夏不再如此在意陈东升的眼光，就算对视上，她也会很快调整状态，沉着于眼前的数学题。而陈东升倒也没怎么在意，上课时看过去许夏坐得端端正正，与她对视时倒也不会感受到许夏的僵硬。不过陈东升有时总会能察觉到讲台下不远处的少年有时注意力不在讲台上。

    “江放，我终于到高二快结束时，找到一些技巧了，以前题的综合难度不太大，我努力多练倒能抓住些常规步骤，现在的题，我终于有思路去解决了。”放学后，教室里，许夏对着江放说道。

    “嗯，做题学习确实有技巧。”他边收拾边对许夏说道，说着拿出自己的笔记递给了许夏，那是一本很小的笔记本，他拿着笔记本中间的位置，就像是别有用心。两只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感受到一阵清凉的触感，“拿去看吧，不用着急还我。”少年声音淡淡的。

    许夏像没怎么在意，翻开笔记本，就开始看了起来。笔记本上只有红色和黑色的颜色笔，简洁，工整。重点难点都在上面，的确很有用。

    少年见她的样子，留下一抹让人难以觉察的笑容，目光扫向她。收回自己的右手，感受那份温暖的触感，不禁摸了摸那个位置，偷偷攥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