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虽然她们二人名义上是夫妻,但毕竟没有行过房。好吧,就算是行过房的新婚夫妻,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作为一个刚刚出阁的女子,她怎么能如此镇定?对萧澜的轻薄之举唯一的反应就是低头,垂眸。若是换做萧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为了装样子意思一下可能也就如此了,可律嫣是古代的女子啊,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她的举止行为绝对不能说是正常!
对了,她还推了自己抓她的那只手,那一推,并没有惊慌下乱推乱搡的样子,只是轻轻一推,没有什么力道,还无意中触到了她的手腕。听说有些医术出众的中医,一搭手腕就能知道这人的身体状况。萧澜前世没看过中医,原主之前一直是在装病,也没真正被大夫诊过脉,所以萧澜并不确定,但律嫣的这一举动确实很可疑。她弟弟律谨严据说懂医术,难不成她也会看脉?她是想借机判断自己的脉象吗?她是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还是处于对自己相公的关心,亦或是……
萧澜眯起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道:“我的祖父大人,你好像算计失误了哦!你眼里小商户人家的小姐,不简单呢!你怕不是把敌人引进家门来了,那就不要怪我要试着借一下东风咯!”
律谨严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前世姐姐嫁入萧府,三天回门那天因为萧家少主身体不好,并没有回去。他是在两周之后才想到办法见到姐姐。姐姐说,她从成亲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萧家少主。若不是有佩儿陪伴,又有律谨严事先塞给她的银子傍身,打点一些下人们,可能连三餐都接济不上。
而如今,先是在萧澜的示意下,潘氏派了丫鬟给他撑腰,现在他的院里下人们对他恭恭敬敬,做事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个丫头在佩儿的安排下,把他的起居照顾得妥妥帖帖。厨房里送来的三餐,顿顿换着花样,一看就非常精致,是用了心的。回门的时候萧家少主还亲自陪同,礼物比上一世多了一倍不止,给足了他这个“少奶奶”面子。晚上又来探望他,与他说了许多话。虽然那些话中试探和问话的成分居多,但更多的还是善意。最重要的是,萧家少主的身体看上去并不是很差,至少没有露出达到卧床不起,数月就会病逝的迹象。对,萧澜没有短寿之相。
律谨严有些头疼,怎么这些事与上一世不同了呢?若是这样,他说服姐姐代嫁萧府,就是个彻头彻尾错误的决定。萧家少主和萧府看上去很和善,姐姐若是嫁进来,应该是很不错的归宿。律谨严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而且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该怎么脱身。萧澜的身体看上去无恙,不像不能行房的样子,如果他要求夫妻同房,他应该怎么办?比如今晚,如果不是萧老太爷有事喊走了他,也许他就要留宿了。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律谨严就觉得大脑充血。再看看吧,如果萧家少主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他是要把姐姐换回来,还是?把姐姐换回来估计是不可能了,他与萧澜照了两回面,萧澜怎么会分辨不出,况且他与姐姐面貌并不很相似,不然他也不会做了伪装,还是被佩儿一眼认出来。如果萧家少主一直不死,他就得另想办法脱身了。
可一旦事情处理得不够周全,留下蛛丝马迹让人起疑,他和姐姐的行踪根本经不起追查,不用说拿着他的画像去问街坊邻居,就他家里那一对胆小贪财的父母双亲都不会为他们掩饰。如果萧家告到官府,缉查起来,恐怕还会连累姐姐不得安生。
律谨严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匆忙做决定,还是静待事态发展。他唤来佩儿,给她一个地址和一封信,让她明天去找姐姐律嫣。
萧澜和律谨严二人各自打着主意,律家那边却慌了手脚。萧府的马车一走,律谨严的父亲律盛宣就转身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是不是看错了?我一定是眼花了!我怎么把嫣儿看成了谨严!”冯氏同样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嘴唇抖了几抖,没说出话来。
律盛宣松开冯氏的肩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冯氏面前:“不行,我得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冯氏没有阻止他,反倒是他自己走到门口回过神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说真是律谨严那个兔崽子冒充姐姐律嫣进了萧府,他即使现在去了萧府说明,也挡不下萧府的怒火。男子冒充姐姐嫁入家门,对于萧府来说,是天大的丑闻,一旦揭开,萧家是不会再与律家结亲了,说不定还要翻倍偿还彩礼。律盛宣眼珠一转,对冯氏说:“你去告诉李掌柜,那个铺子就按他给的价格,要现银,合同我这就去拟,即刻成交。”
第二天,萧澜得到消息,律家夫妇二人连夜把自家铺子兑了出去,房子也转了手卖了个低价,派人来萧府传信说是老家来人报信,要回去奔丧。
奔丧至于把房子铺子都不要了吗?这分明是不想再回承京了。回想昨日那两个人如同见鬼的神情和现如今逃命一样的举动,萧澜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律家,果然有鬼!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律谨严,不过他并不觉得意外。那对夫妇,从来都是这样,丝毫不把他姐弟二人的安危放在心上,为人父母,他们是最狠心的那种。他们走了也好,省得他在担心自己处境的同时,还要担心他们添乱。眼下最要紧的是,防着那个萧家少主抽风,进来门都不敲,直接往里闯,他觉得待在自己的房间特别没有安全感。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得院子里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佩儿的声音响起:“少主,您来了!少奶奶在屋里制香呢!”
律谨严知道这丫头是在故意向他传信,可你这声音也太大了,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萧澜看着眼前这个丫头,想起这是律嫣的贴身丫鬟,据阿李说,是律嫣从前的邻居,那么,也就是对方的人咯!萧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丫头:“怎么,看见少主我来了,你很兴奋吗?好好服侍少奶奶,少主高兴了,以后抬你做个姨娘!”
佩儿的嘴张大得能塞个鸡蛋进去:“我……奴婢……少主……不是……”
萧澜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佩儿的肩膀,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屋内的律谨严脸已经黑成锅底了,这就是富家大户的规矩?这正主还没捞着一个洞房呢,就惦记上丫鬟要抬姨娘了?亏他昨天鬼迷心窍还觉得这人不错,后悔没把姐姐嫁过来呢!
于是萧澜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美人怒目图。不得不说这脸长得漂亮真是优势,就像现在,明明知道对方可能是敌方战营目的不纯来者不善,萧澜还是忍不住想吹声口哨。
按下这个念头,萧澜笑嘻嘻地来到美人面前:“娘子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因为岳丈岳母连夜赶回老家的事担忧吗?这是什么人死得这么急,连给人兑铺子卖房子的准备时间和跟亲生女儿打招呼的时间都没留,难怪娘子如此忧心。”
律谨严抿嘴没有说话,眼看着萧澜越走越近,来到他面前,伸出手,作势欲挑他的下巴,终于忍耐不住,把头歪向一边,后退了几步。他要是听不出来萧澜话里的恶意不是白在外面混这几年了吗,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处境,敢怒不敢言是最适当的反应,可他到底没忍住,垂眸作哀戚状:“是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去得这么急,如果人在死之前提前能预知就好了。少主,你读了那么多书,懂得那么多,一定知道怎么预知自己的死亡吧?”
萧澜:……你这是在咒我吗?一定是!
她怀疑律谨严是故意的。不不不,不是怀疑,是肯定。她肯定是故意的。
萧澜歪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相公我看过很多书呢?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就只读过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娘子可懂得这句的意思?”
律谨严:……这是在讽刺我不够娴静吗?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律谨严欲再还嘴,忽然想起以姐姐商户女的身份,是不该读过这些书的。
他只得低头:“不知,烦劳少主为我解疑。”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女子如果长得好看,她说什么都对。”萧澜敢对天发誓,她分明看见律谨严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她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她一定读过书!
律谨严再次觉得这位少主一言难尽,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身拿起桌上的香料:“少主喜欢哪种味道的香料?”萧澜近到律谨严身前使劲嗅了嗅:“我最喜欢娘子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