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斯人已逝

    说话间，便见着小李子五花大绑捆着肃喜面见了圣上。

    事发时，他正好拿着火折子在甄嬛宫外四处张望，人赃并获，纵然他矢口否认拼命喊冤，也无人肯相信他没有纵火。

    正在这时候，去听戏的淳贵人也赶了回来，见自己所住的偏殿烧地不成样子，加之闻得事情经过，不由得又惊又怕，悲从中来，哭得越发伤心。

    皇帝神色变了又变，眉庄始终是恍恍惚惚受了惊吓的样子。

    甄嬛抽泣道；“臣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公，竟然想着致臣妾于死地，臣妾枉死不要紧，可胧月却还小啊！这位公公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何苦索我女儿的命啊！”潸然泪下，更显慈母心肠。

    皇帝勃然大怒，眉心一跳，情绪不明。

    事已至此，年世兰是非死不可了。

    皇上长叹口气，不知是气的还是无奈：“朕本不想做得太绝，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料她反而更加毒辣。罢了！”他眉心挑动，向苏培盛道：“告诉皇后，连夜审问年答应，若经属实，即刻打入冷宫赐死，不必来回朕了。”

    陵容回首，见眉庄嘴角凝了一丝冷笑，亦是从心底冷笑出来，只觉得痛快和伤痛，交杂着激上心来。

    皇后从来与年世兰为敌，落入她们手中，即便她没有指使纵火也会证据确凿，何况现在铁证如山呢。

    皇上又安抚了甄嬛一阵，这才独自一人回了养心殿。

    他到底对年世兰有些情分，一连几日都未曾召见甄嬛与沈眉庄。

    只独自一人，坐在陵容的碎玉轩中。或冥思，或写字，与陵容说说话，二人情分更比从前。

    直到这日晚间，苏培盛将年氏已死的消息传至了碎玉轩。

    听到消息后的皇帝一瞬的失神，眼神郁郁中含着隐痛，却在看到陵容后，从沉寂里重新焕发出生机：“朕……”

    曾几何时，他曾在太后身前说过：“这一生有容儿，世兰与嬛嬛这三个美妾足矣。”

    只可惜，他爱的从来都不是年世兰！甄嬛容不下她，唯有陵容……依旧如他记忆中的纯元一般，纯真善良，完美无瑕……

    他紧紧握着陵容的手，只觉着那年红梅树下跳惊鸿舞一枝的女子离他越来越近了。

    斯人已逝，但上苍是体谅他的，他握着陵容的手，心中的寒意渐渐消散……

    红萝帷帐下，他搂着陵容沉沉睡去……

    …………

    因咸福宫失火，这些时日甄嬛便搬去与眉庄同住，而淳贵人则回到了延禧宫与富察氏同住。

    得知年氏已死，沈眉庄心境大好，数日的压抑随着这一消息烟消云散，她凝视着手臂上那块伤痕，笑容绚烂。

    甄嬛小心察看她的伤口，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何苦要烧伤自己。幸亏现在天冷，若是在夏天必定要化脓。”

    眉庄不以为然：“顶多不过是留个疤痕而已，换她的命也不算亏。”

    她又痛快一笑“：若不让皇上亲眼见到我烧伤的伤口有多可怖，他永远不会知道焚火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只有见到我的伤，皇上才会想到若是烧在你身上，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更加对年世兰恨之入骨。”

    仇恨果然可怕，平日宽仁待人的沈眉庄都因仇恨生出这番勇气与决心。

    只不过，想起眉庄的后半句，甄嬛又觉着悲从中来。自从此事一过，皇帝对她便冷落了下来，仿佛年世兰的死皆是因为她的过错……

    甄嬛一声冷笑，是啊，华妃好歹陪伴了皇帝多年，若不是因为她姓年，她不仅不会死，还会宠冠六宫永远是宫中的华妃吧！

    她瞬间明白了陵容那晚的笑意……是了，是了！难怪年世兰倒台她从来不急，难怪难怪！她早知道我与眉姐姐会动手！她早就知道年世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陵容！陵容！你不要报仇了么！还是说……你早知道我甄嬛会为你报仇！

    陵容！陵容！你明明知道我在意皇上，却为何不肯提醒我一声！

    如果她早知道，如果她早知道会与帝王离心，会引起帝王猜忌！

    她根本……就不会报仇！

    “嬛儿，你是怎么了？”

    甄嬛微微一笑，语气中带了凄凉之意：“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陵容。”

    “陵容……”眉庄一惊，心中百感交集，她呢喃着：“我们这么做，没有告诉容儿，不知道她会不会怪罪我们…”

    甄嬛笑了笑，眼神中有些无奈哀怨：“眉姐姐，恐怕就算告诉了陵容，她也不会与我们为伍。”

    “为什么？”眉庄神色中俱是惊讶。

    甄嬛摇了摇头，千思万想之际，唯长叹一声，看着怀中熟睡的胧月。

    她想，罢了……

    至少这个孩子是靠着陵容才护下的……

    因此，她只是莞尔一笑，眸光中情绪尽褪，只留下慈母的爱意：“没什么，眉姐姐，等过些时日我们一同去看看陵容，想来她会原谅我们的。”